第二十二章月疏桐生氣了

    當(dāng)晚，我什么情報(bào)也沒得到，吩咐婢女們安置醉倒的全夜后便回宮去。

    「皇上，一切都是微臣的錯(cuò)，微臣愿負(fù)起責(zé)任！」?fàn)d瞳在我的永樂殿里自行罰站，低著頭又開始他最拿手的「討罰」。

    「燿瞳啊！你這個(gè)性該改一改。要是到了民間，被人賣了還會替人家數(shù)鈔票?！刮覔u頭嘆息，但我的苦口婆心卻只換來他委屈不解的神情。

    「算了?！刮以俅螄@氣。燿瞳就是這點(diǎn)可愛，改掉了就不是我認(rèn)識的燿瞳了?！敢覀冊谶@里的探子多注意吧！」

    「是！微臣一定會給皇上一個(gè)交代！」他仍是那副「讓我切腹自殺以謝罪吧」的壯烈表情，僵硬地行完禮后退了出去。

    我換上了寢衣，正打算回寢室休息，張學(xué)祿的聲音卻突然從門外傳來?！富噬闲铝藛幔俊?/br>
    「還沒有，怎么了？」

    「吏部侍郎大人在外求見，皇上要見嗎？」

    月疏桐？幾天不見人影，這么晚了他來干嘛？莫不是要來向我自首告訴全夜我是女人的事？

    哼！我就來聽聽他要怎么解釋！

    「讓他進(jìn)來吧，其他人可以退下了?！刮艺陆?，端坐在中央的塌上。

    「微臣參見皇上?！乖率柰┿y鈴般的清亮嗓音中絲毫沒有半分心虛，這讓我覺得很火大，敢情他不是來懺悔（是嗎？?。┑膯幔?/br>
    「你我就不必拘束這些虛禮了，反正我的把柄握在你手中，你愛怎樣就怎樣，不是嗎？」我的音調(diào)越來越尖銳，用冰冷至極彷彿能刺穿他的身體、看清他內(nèi)心的目光直視他的眼睛。

    那雙桃花眼里沒有任何歉意，卻是深深的迷惑?！改闶遣皇钦`會什么了？」

    「誤會？」我嗤笑一聲?！缸约鹤隽耸裁词聟s沒膽承認(rèn)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朝我走近幾步，臉上有著隱隱的怒意。「在你心中，我一直如此不堪嗎？」

    我頓時(shí)啞口無言。我有嗎？

    我似乎……老是覺得他在計(jì)畫著什么陰謀。為什為？因?yàn)樗畛粒驗(yàn)樗牢业牡z密，因?yàn)樗屯跤H勾結(jié)，因?yàn)椤也徊t解他。

    好吧！我承認(rèn)我對他的種種偏見完全是莫須有。鳳湘翊也很深沉，燿瞳同樣知道我的祕密，我卻從未懷疑過他們。況且沒人說和王爺當(dāng)朋友一定要干壞事，這樣想想他好像有點(diǎn)無辜……

    「不然這么晚了還來這里做什么？」我的聲調(diào)降低了些，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啜著好掩飾我的心虛。

    「你先告訴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他一把奪下我手中的茶杯，用力地放在桌上。茶水濺在他的袍袖上，但他沒理會，定定地盯視著我。

    我愕然地回望他，那雙一直都含著笑的漂亮眼睛現(xiàn)在完全沒有笑意，他不是在開玩笑。

    月疏桐生氣了。

    我竟然可以把看起來什么都不在乎的月疏桐惹惱，我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仔細(xì)想想，我也只是誤會他，況且現(xiàn)在都還沒證實(shí)是否真是誤會，他莫名其妙對我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我攥緊拳頭，重拾氣勢瞪著他?！溉?！不是你告訴他的嗎？」

    「我告訴他什么？」

    「我的身分！他知道我是女人！」我低吼著?！改愦罂稍邙P凰王朝就揭發(fā)我，現(xiàn)在才告訴全夜，是要讓鳳凰王朝陷入危險(xiǎn)嗎？你好歹也是鳳凰王朝的大臣！難不成……你其實(shí)是天羅國的內(nèi)jian？」我抬起眉毛沒好氣地審視著他，越看越覺得他可疑！

    他起初有些愣愣地?cái)Q眉望著我，隨后唇角逸出了一絲詭異的苦笑，后退了幾步。

    突然懷念起他和我玩鬧時(shí)那壞壞的笑容，這樣的苦笑看了真令人不習(xí)慣，尤其他還是月疏桐！

    「你笑什么？」

    「傻瓜，你忘了全夜的身分嗎？」

    「什么意思？」

    「不是每個(gè)人都有辦法當(dāng)祭天的?！辜捞臁y道，全夜也有通靈能力？他是自己發(fā)現(xiàn)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我仍是有些懷疑地問道。我記得全夜說過，天羅國的祭天由皇室未婚男子擔(dān)任，沒說過要會通靈??！

    他輕輕地?fù)u著頭，像是在嘆我，又像是自嘆。「是真是假不重要了，反正你打從心里不信任我，我說再多也是枉然！」

    他今天穿的是明亮的翠綠色花紋錦袍，可是從他的身上卻感受不到任何春意，甚至連他專屬的玉蘭花香此刻聞來都是帶著淡淡苦味。

    「對不起……」我低喃著，聲音細(xì)微到連我自己都懷疑是不是真有說出口。

    「我今晚找你是要告訴你一件事，天羅國有一位老婆婆精通卜筮之術(shù)，我已經(jīng)拜訪過她了，她會是你們成功交換身體最大的希望。只是她脾氣古怪，非要見到你才肯傳授。你找個(gè)時(shí)間和我一起過去吧?！顾哪樕弦褣旎亓四鞘煜さ碾S意笑容，儘管那笑容再完美，不知怎地，我總覺得那是刻意裝出來的，像是在掩飾著什么。

    心里突然有股堵堵的感覺，他還在生氣嗎？他是不理會我的道歉，還是根本沒聽到我說對不起？

    他怎么那么小心眼！我不過是冤枉他一次，有必要?dú)饽敲淳脝幔?/br>
    我垂下頭望著雪白寢衣的衣襬，正糾結(jié)著要不要再道一次歉，他幽幽的聲音卻從頭頂傳來：「你不用擔(dān)心，里面沒有任何陰謀成分，這是我和鳳湘翊的約定，忘了嗎？」

    我猛地抬頭，正好望進(jìn)他漆黑的眼瞳。「我沒有……」

    「信任我一次……有那么困難嗎？」他的聲音有些啞啞的，眼中閃過黯淡的幽光?！改恪?，這是給你的?！顾麖男渥永锶〕鲆痪懋嬢S擺在桌上，然后再也沒說半句話，拂袖而去。

    「我沒有……懷疑你啊。」我看著那扇還在搖晃的門，喃喃地說出剛才沒說完的話。他……這是怎么了？

    我緩緩拿起他留下的那卷畫軸，機(jī)械地抽掉束繩，展開。

    那是一幅畫像。

    一幅我的畫像。

    一幅我，來自現(xiàn)代的蘭漪的畫像。

    這晚，我瞪著那幅畫，一夜無眠。

    「原來你長這樣?。　龟愱剡呉е粔K菊花酥邊對著我的畫像品頭論足?！钙鋵?shí)還算長得不錯(cuò)啦！是男生會喜歡的類型。沒想到你這種有暴力傾向加沒氣質(zhì)加暴躁易怒的女人竟有著一張柔弱嬌媚的臉！」

    「謝謝喔……」我敷衍地回著，拉起錦被蒙過頭繼續(xù)補(bǔ)眠。昨晚因?yàn)橄胧虑橐徽箾]睡，現(xiàn)在頭昏眼花，感覺身體和意識完全分離了。我這愛妃不知怎地今日精神特別好，一大早就跑來我的寢宮叨叨絮絮到現(xiàn)在。我本來終于要入睡了，被她這么一折騰根本睡不了！

    「誰畫的？」她完全無視我的疲憊，興致勃勃地問道。

    「月……」我虛浮無力地喃著。我要死了，拜託讓我睡吧……

    「月什么?。俊顾断挛业谋蛔用偷?fù)u著我的肩膀問。「你話要說完??！」

    「月疏桐……」臭陳曦！晚點(diǎn)再問會死嗎？沒看到我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嗎？

    「月疏桐？他怎么看得見你真實(shí)的樣子？」她依舊窮追不捨。

    「不知道……」

    「不要敷衍我！你今天沒給我個(gè)滿意的答案，我就這樣糾纏你一整天！」

    我……真是欲哭無淚！我怎么就交到這么一個(gè)可怕的朋友？

    「他是月……月家當(dāng)主……我一直以為……以為……他只是月家……靈力最高強(qiáng)的……看來……他似乎……也能和鬼魂溝通……」我一說完立刻翻過身去背對她。她如果還有良心就放過我吧！

    「那月疏桐不是也看得到我嗎？」她的聲音因?yàn)榧佣兂筛叻重悺?/br>
    我無奈地揉揉耳朵。很顯然，這女人沒良心！「也許吧……喂……你不要……不要把菊花酥的屑屑……掉在我身上……」

    「他會不會揭發(fā)我？我會被當(dāng)成惡靈消滅掉嗎？」

    的確是惡靈……雖然很想這樣回她，但為了我和鳳湘翊的人身安全著想，還是把話放在心底。

    「他都不揭發(fā)……我這個(gè)皇帝了……揭發(fā)你……干嘛……」

    「說得也是。他還真奇妙??！這么個(gè)天大的祕密竟然替你保守這么久。不過他怎么只畫你的畫像，我的呢？他不是也看得見我？」

    「誰知道……月疏桐這個(gè)人……太難懂……我昨天不過……不過誤會他要害我……他突然就……對我發(fā)火……可是又送我……畫……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在想什么……」我的眼皮已經(jīng)沉重到撐不開了，現(xiàn)在只能勉強(qiáng)用意志力撐著，因?yàn)槲遗乱坏┧?，陳曦會把我打到醒來為止?/br>
    「月疏桐會發(fā)火？」她的驚訝程度聽起來和當(dāng)初知道我也是穿越人時(shí)不相上下。

    「嗯……」我無力地點(diǎn)點(diǎn)頭。

    「他不僅不拆穿你，又送你畫像，還對你生氣……你這白癡！這么明顯的事還看不出來嗎？」她突然一掌往我頭頂巴下去。嗚……我到底招誰惹誰了？怎么月疏桐發(fā)完神經(jīng)，連陳曦也要找我碴？

    「看出來……什么……」我感覺她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yuǎn)……

    「他……你……」

    陳曦最后的話我還沒聽清楚，便徹底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