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要打我的肚子
第六十二章不要打我的肚子 在那些穿越小說的女主角當中,一天到晚面臨生死關頭的不在少數(shù),但像我這么蠢的,大概沒幾個。 我這人很奇怪,總是在死亡邊緣頭腦才會變得特別清楚。我望著暴風雪墻外的玉蘿,開始思考事情是怎么走到這地步的。 這樣看來,從兩個多月前玉蘿主動來找我、說要教我命靈引時,恐怕已經(jīng)開始佈局了。這段期間一方面培養(yǎng)我對她的信任,讓我失去戒心,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待著時機,好不容易等到月疏桐離開月家谷,便是她行動的時候。 看在她費盡心思策畫已久的份上,我會中計似乎也算是情有可原。但終歸只能怪自己太天真,試問天底下有幾個女人能夠真心將未婚夫婿喜歡的女人當姊妹對待?就算她與月疏桐沒有任何感情基礎,基于面子問題也絕對不可能表現(xiàn)得如此大度,更何況她對月疏桐的愛,并不會少于我對鳳湘翊的。 虧我還是真的打從心底敬佩這個女子,終究是我太嫩了,活該被騙!只是這教訓的代價太大了,我的平兒,我和鳳湘翊的孩子,他是無辜的呀!玉蘿看我不爽針對我就好,為何要牽扯到孩子? 現(xiàn)在說這些都太遲了,就算后悔,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拚盡全力守護我的孩子,哪怕下場是賠上性命! 玉蘿說只要放棄腹中的胎兒,我就能出怨妊之境,但哪怕只有一秒的時間我都不曾猶豫過要不要這么做。 犧牲了孩子,保住性命走出這里,然后呢?找玉蘿報仇?先不提我和她的實力根本是天與地的差別,就算我真的報仇成功,為我的孩子討回公道,再然后呢?我活著的意義還剩下什么? 倒不如在奮力一搏后,和平兒攜手至地府與鳳湘翊一家團聚! 鳳湘翊死了,月疏桐不在身邊,這次沒有人能夠救你,你能靠的只有自己,蘭漪! 下定了決心之后,我收起惶懼不安的心,坦然而決絕地昂首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 周圍的氣氛明顯轉變,紛飛零落的桃花瓣逐漸聚集在一起。耀眼的粉色光芒中,三個女子形體慢慢現(xiàn)出輪廓,直到成形,嬌俏地站在我面前。 不得不說,眼前這三位女幽靈讓我有些失望,我還以為她們會長得如「裂嘴女」或是「貞子」那樣可怕,已經(jīng)先做了心理建設,沒想到她們看起來和一般女子無異,只是膚色十分蒼白,不見血色。 「我們等了你好久了~」當中身材較為豐腴的那名女子媚眼如絲地說道。拜託不要用這種老婆跟晚歸老公撒嬌的語氣說話好嗎?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來嘛!小meimei,過來呀!姊姊們會好好疼愛你的?!沽硪晃婚L相妖艷的女子堆滿著笑朝我走近一步。jiejie們……會用這種自稱,敢情她在世時是在青樓里打滾的?那能不能看在meimei我也「有幸」當過幾日風塵人物的份上,放我一馬…… 「既然踏進了這里,就別妄想安然離開!」最后這位臉臭得跟大便似的女子,總算來了個正常的惡女開場白。 「那個……姊姊們,我是被人陷害才不小心解開封印的,我對你們完全沒有敵意,所以能不能放我走?」我垂下眉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可憐。 「被人陷害也只能說你笨,干我們何事?你當我們都是吃素的啊!」臭臉女翻了個白眼。 嗯,看來第一招「裝可憐」就此宣告失敗。 我轉換了表情,挺直腰桿,氣勢十足地說道:「要是你們傷害了我的孩子,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妖艷女挑了挑秀眉,嫵媚慵懶地問:「哦?怎么個『不放過』法呢?」 「……還沒想到。」 好的,第二招「虛張聲勢」似乎也沒用。 我嘆了口氣,決定直接跟她們談判。如果想要靠武力逃出這里根本是作夢,現(xiàn)在只能智取了!「你們到底要怎樣才會放過我?」 豐腴女目光變得凌厲狠毒,彷彿望著有著血海深仇的敵人似地盯著我的肚子?!噶粝履愕暮⒆樱蜁屇愠鋈??!?/br> 我警戒地回望她?!溉绻也贿@么做呢?」 「只有死!」她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三個字。 「就算我留下孩子,你們依舊仍被困在這怨妊之境里,這么做有什么意義?倒不如告訴我我可以為你們做些什么,讓你們解脫。我雖然沒有什么能力,但我會盡力一試!」 「哼,要是我知道怎么解脫,我還會待在這里嗎?」臭臉女冷哼了一聲。「我們已經(jīng)放棄投胎了,那些事不用你管!我們要的只有孩子的命!」 面前的三人提到孩子,神色皆變得激動無比,夾雜著愛、恨、怨、慟,這一刻看來,她們忽地不可怕了,而是令人深深地同情。 「你們……曾經(jīng)失去過孩子對吧?」我輕輕地問道,眼神溫柔了起來。 三人的身子均怔了一下,妖艷女收起了故作的妖嬈嫵媚,目光遙遠,緩緩地啟唇?!肝覐男”惚毁u到青樓,雖然身處在那種環(huán)境,我卻有著自己的堅持,努力學習才藝,唯有這樣,才能夠賣藝不賣身,縱然是青樓女子,我也想將完整的自己交給屬于我的良人。終于,我遇見了他,他知我、疼我、惜我,我終于將自己全然奉獻給他。接著,我懷孕了,我欣喜若狂地告訴他這個好消息,等著他接我出去,相扶相持過完一輩子。他雖不富有,也并非貧戶,我知道他有能力替我贖身的!」她頓了頓,臉上浮現(xiàn)明顯的恨意,緊緊地握起拳頭。「誰知道,告訴他之后,他便再也沒來找過我,反倒是他的母親,怒氣沖沖地跑來找我,大聲嚷著我一個不三不四的下賤女人和別的男人搞的野種,竟有臉賴在他兒子身上?然后,她硬是逼著我喝下紅花,我眼睜睜看著尚未成形的胎兒就這么成了一灘血,從我雙腿間一點一點地流出……」 我靜靜地望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很八點檔的劇情,可她陳述時的神情卻讓觀者為之鼻酸。 「我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幸福的女人,因為我不依父母的媒妁之言,而是嫁了自己真心愛慕的男子?!关S腴女說道,臉上依稀還帶著微笑,可見當年的她有多么的幸福?!肝覀兊拇_是過了一段甜蜜的日子,誰知當我懷胎不能侍奉他時,他竟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女子,將寵愛都集中在她身上。雖然心痛,我也很快地看開,想著就算他不再愛我,至少我還有孩子??伞赡莻€狐媚么子!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竟然還不放過我!她用計奪走了我的孩子,還害得我終身無法生育,而我曾經(jīng)愛過的那個男人,居然放任她做這些事,那也是他的骨rou啊……我心灰意冷之下,便投湖自盡了?!?/br> 「那個男人不值得你如此。」我啞聲說道,心中泛起一陣酸澀。鳳湘翊的死去讓我痛不欲生,可和她們相比,我已經(jīng)很幸福了不是嗎?至少在他生前,他愛我,也愛我們的孩子,只是沒有辦法繼續(xù)陪伴我們而已…… 「那你呢?你的故事又是如何?」我側頭望向臭臉女。 「我生了兩個女兒,當我生下第三胎,又是女兒時,他們說我不中用,只會生女兒,他們不想再養(yǎng)賠錢貨,便將我那剛出世的女兒,生生悶死了。」她說得云淡風輕,可還是隱藏不住聲音里的顫抖。 我很想告訴她,生不出兒子其實是丈夫的問題,因為決定男生性別的y染色體在父親身上,和母親無關。但她又聽不懂什么是染色體,何況現(xiàn)在再說這些,也沒什么意義了。 我撫了撫肚子,然后朝她們走近一步,用溫和真摯的語氣對她們說著:「既然你們都清楚失去孩子有多痛,為什么還要奪走別人的孩子呢?這樣跟那些害你們孩子的人又有什么兩樣?何況,我和你們無怨無仇,我只是個和當時的你們一樣、期盼著孩子出生的母親罷了!」 她們沉默不語,遲疑地彼此對看,似乎開始動搖了。 很好,原來我還是有希望的!她們并沒有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只要我持續(x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不定能打動她們! 我正要試著繼續(xù)說服她們,引發(fā)她們的同理心來自救,沒想到,她們的表情突然變得扭曲,雙目通紅,看起來非常危險。 「我要殺了你的孩子……我要殺了你的孩子……」她們彷彿被人cao縱般,機械地朝我一步步靠近,聲音嘶啞地不斷喊著,望著我的眼神里充滿著恨意,彷彿是我害得她們?nèi)耸ズ⒆印?/br> 怎么回事?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我驚恐地護住自己的腹部,慌亂地往后退著,卻瞄到暴風雪墻外的玉蘿,正閉起眼,雙手結著復雜的手勢,口中唸唸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這一刻,我很肯定,她們?nèi)齻€瘋狂的轉變,絕對和玉蘿有關! 為什么?她究竟有多么地恨我?我差一點就可以離開這怨妊之境,她非得將我趕盡殺絕嗎? 「我要殺了你的孩子……我要殺了你的孩子……」她們的嘶喊越來越凄厲,眼中閃的腥紅的光芒,我知道現(xiàn)在她們已經(jīng)喪失理智,再跟她們溝通都是徒勞。 怎么辦?難道我就要這樣任由她們奪走我的孩子嗎?我和月疏桐學的巫術根本不是攻擊性的,就算是防身咒,我現(xiàn)在也沒有符紙可以畫,即便有符紙,她們又怎么可能給我時間等我畫完那復雜的符文? 而用武功防御更是說笑,因為我壓根就沒有武功! 我拾起地上一截斷掉的桃樹枝,緊緊握在手中,繃緊身子語帶威脅地盯著她們:「我警告你們不要過來!不然……不然我會跟你們拼命!」 她們彷彿聽不見我的話,仍瘋狂地朝我逼近。「我要殺了你的孩子……我要殺了你的孩子……」 終于,我被逼到無路可退,暴風雪墻的強勁風勢刮破了我的衣裳,甚至劃破了肌膚,透出一道道血痕。我束起的頭發(fā)早被風打散,一頭青絲在風中凌亂飛舞,看起來狼狽至極。 「不要過來!」我絕望地喊著,覺得自己真的真的很沒用!為什么當沒有人可以保護我時,我竟是如此地不堪一擊? 臭臉女抬手朝我一揮,片片桃花瓣夾帶著強勁的力道打上我的手腕,手上的樹枝再無力握住,就這么掉落在地,滾了幾番后靜靜地躺在落花之中,好似在嘲笑我的脆弱無能。 「不要過來……」我空洞地瞪著地上那截樹枝,心瞬間涼了個徹底。連最后的武器都沒了,我拿什么保護平兒? 一片片原本該是嬌柔的桃花瓣,此刻如利器一般朝我射來,瞄準的方向一致是:我的肚子。 我蹲下身,雙手環(huán)抱著膝蓋,將我的肚子保護在最里面。 「不要打我的肚子……」我喃喃地喊著,同時感覺到桃花瓣如雨點打在我的背上、手臂上,衣衫早已殘破不堪,肌膚被劃開一道道細細的口子,越來越多的血滲了出來。 好痛……可是除了用我的身體保護平兒,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所以我最后就是這樣慢慢地失血而亡嗎?好殘忍,我到底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罪? 我呆愣地望著地上不斷增加堆積的桃花瓣,上面沾了點點殷紅血跡。那是我的血,我為保護平兒流下的血。 幸好,雖然我什么都不會,一點能力都沒有,但至少我也有能為平兒做的事…… 花瓣伴隨著強勁的力道不斷打在我身上,終于,我的身體承受不住,一陣腥甜涌上喉頭,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nongnong的血腥氣瀰漫在空中,與桃花淡雅的香氣結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詭異迷幻的氣味。 吐出的血如一朵艷麗至極的牡丹花,在落花上綻放。然后又一朵,再一朵…… 我的頭越來越暈,身體已經(jīng)麻木再也感覺不到疼痛,意識正一點一點地離我而去…… 我這是要死了吧?翊,我很快就會帶著平兒去找你了!對不起……我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可是我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見到我時不要生氣好嗎? 雪花彷彿又恢復到最初見到的速度,緩慢而優(yōu)雅地飄落,美得恍若夢境。 我的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眼皮緩緩闔上。 「漪兒!漪兒!快醒來!不要睡了……」 嗯……好吵,是誰在說話?我好累了,讓我安安靜靜睡上一覺行不行? 「漪兒!快醒過來,不然就來不及了!」 這是……鳳湘翊的聲音?原來我這么快就死了嗎?也好,我正想早點和他團聚。 我欣喜地想睜開眼睛看看他,無奈眼皮卻如千斤重,怎么樣也抬不起來。 「翊,你在哪里?」我無措地喊著,眼前是無盡的黑暗,我看不見他的身影。 「我在你的意識里。這里是特殊的結界,我無法進去,只能用這種方式跟你說話?!顾穆曇袈犉饋砗芙辜?,完全沒有一貫的溫和從容?!肝乙呀?jīng)讓月疏桐趕來救你了,你再支撐一會兒好嗎?」 聽見久違的熟悉聲音,剛才為了保護平兒而展現(xiàn)的堅強瞬間瓦解,在他面前,我不必隱藏我的恐懼與脆弱,因為我知道自己能依靠這個人。 「翊,我真的快撐不下去了,你帶我走好嗎?我們一起離開這里!」我虛弱地說,感覺自己隨時都會隨風飄走。 「說什么傻話!」他憤怒地吼道,這似乎是他第一次這么大聲對我說話。「我不會帶你走的,你給我好好的活下去!」 一股委屈頓時冒上心頭?!缚墒俏液美邸?/br> 「漪兒?!顾穆曇舴湃崃诵?,但卻有些低啞,似乎努力壓抑著什么情緒。「真的很辛苦的話,我們就不要孩子了。雖然我和你一樣深愛這個孩子,可我更希望你平安活著。讓她們拿走孩子吧!到時候我會去接他,讓他好好上路的。」 「不可能!」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不容許任何人靠近我的肚子?!肝覀冎皇O逻@個孩子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犧牲掉他叫我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還有什么意義?」 「唉……」他沒有繼續(xù)反駁我,只留下一聲淺淺的嘆息,我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翊……翊……你去哪里了?你生氣了嗎?你要丟下我不管嗎?」我心里一陣焦急,急切地等著他的回應,卻聽見另一聲呼喚。 「蘭漪!蘭漪!你聽見了嗎?」 這銀鈴般悅耳的嗓音,是月疏桐……他不是在王都嗎? 我吃力地想要抬起眼皮,試了幾次后,終于成功了。 一大片白色的暴風雪墻首先映入眼簾,由模糊轉為清晰,然后,我看見了站在那墻外,風塵僕僕卻仍不減風采的月疏桐。 「蘭漪!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恐慌,彷彿下一秒這個世界就要崩塌了。 月疏桐的聲音為什么傳得進來?之前這堵墻明明隔絕了玉蘿的聲音??!也對,月疏桐是月家宗主,這點事應該難不倒他,如此看來玉蘿也不過爾爾,還說什么要不是她是女子的話也有資格當宗主,呿!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表示我聽見他喊我了。 他松了一口氣,但眉頭仍是緊緊糾結著?!柑m漪!不要孩子了好嗎?只要放棄孩子,她們就會消失,我才有辦法進去救你?。 ?/br> 「門都沒有!」我想也不想地吼道,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复耙矝]有!」 呵呵……都這種時候了我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莫非是回光返照? 「要我放棄孩子的話……乾脆別管我……」我正費力地說著,忽然看見一個長得很像玉蘿的女子從遠處匆忙地跑了過來,朝我這里投來不可置信的目光,復又轉過頭,憤怒而質疑地盯著玉蘿看。 玉蘿張了張嘴,表情驚恐,似乎正要解釋,那個長得很像玉蘿的女子卻猛地搧了她一巴掌。 從近處一看,這兩個女人長得根本一模一樣。兩個玉蘿?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我都要死了,還管它是什么事?總之,看到假掰玉蘿被搧巴掌,心里是說不出的痛快,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死而無憾了! 「蘭漪!求你了!聽話好不好?」月疏桐繼續(xù)試著說服我,我撇過頭,用行動表示我的決心。 一片片桃花瓣繼續(xù)打在我身上,我又吐了一口血。 「蘭漪!」月疏桐更加焦急地喊道。 我抬起手,豪邁地用手背抹去嘴角的鮮血?!改銈兌甲甙伞?/br> 「我知道了?!乖率柰]有再繼續(xù)要我放棄小孩,說這句話時語氣里有著下定某種決心的決絕。 「宗主哥哥,你不會是要……」長得像玉蘿的女子驚慌地拉住正朝我走來的月疏桐,詢問的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顫抖。她的聲音傳得進來,莫非……她才是真正的、那個實力和月疏桐相匹的玉蘿? 他輕輕拉開她的手,側頭給了她一個堅定的微笑。「結束之后,麻煩你替她療傷,還有,月家谷就交給你了?!?/br> 「不!不可以!」玉蘿一張美麗的容顏頓時變得毫無血色,她緊抿著唇,猶豫了片刻后啞聲說道:「讓我去吧,一切都是我的責任!」 「不要再說了?!顾恼Z氣帶著不容商量的堅決?!妇瓦@樣吧?!?/br> 說罷,月疏桐提步朝我走來。他的步伐是那樣地從容沉穩(wěn),要不是發(fā)現(xiàn)他臉色蒼白,一身黑袍上有著一處又一處的深色漬印,我?guī)缀跻詾檫@堵暴風雪墻根本不存在。 「月疏桐……你沒事吧?」我伏在地上,抬眼擔憂地看著已穿過包圍墻、走到我跟前的他。 我總有股不好的預感,月疏桐到底想做什么? 「沒事?!顾α诵Γ凵?guī)еσ?,似春水般溫柔,卻讓我更加心慌。 他蹲下身,抬手撫上我的臉頰。彷彿要將我的樣子永遠印在心中,他專注而深情地凝視著我,我卻無法忽視那眼底掩飾不了的悲傷,宛如……訣別。 「月疏桐……你別干傻事?。∥也灰憔取?/br>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的唇堵上。他的唇冰涼,輕輕地印在我溫熱的唇上。這個吻不帶著任何激情,似告白,似紀念,似道別,雖只如蜻蜓點水一般,卻帶著纏綿的情意。 熟悉的玉蘭花香包圍著我,讓我一顆不安的心忽地平靜了下來。我呆愣地望著近在咫尺的他,直到他的唇離開我的。 他薄薄的唇上染著我的血,映著他蒼白近乎透明的臉龐,顯得艷麗至極。 「好好保重自己,和你們的孩子?!顾焓譁厝岬乩砹死砦伊鑱y的發(fā)絲,然后站起身,朝中央那塊玉板走去,再沒回過頭看我一眼。 方才短暫褪去的不安重新涌上心頭,變得越來越強烈。我的腦袋在瘋狂叫囂著:攔住他!攔住他!可一直以來的苦撐卻到了極限,再也沒有力氣發(fā)出聲音…… 我無能為力地看著月疏桐抬手抹上他的唇,白皙的指尖上沾染了我的血,接著他從懷里掏出了一把短刀,在那隻沾了血的手指上劃了一道。他的鮮血從傷口涌了出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他的血竟奇妙地和我的融為一體。 他將流血的手指放在玉板上方,我們的血順著他修長漂亮的手指,由指尖緩緩滴下,落在玉板上。 碧綠的玉板霎時放出萬丈金光,比我滴血那時還強上許多倍。我反射地瞇了瞇眼睛,待我再次睜開雙眼時,發(fā)現(xiàn)那三個女幽靈不再糾纏著我,而是朝月疏桐走去。 忽然間,我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了。一命換一命! 我想要叫他回來,奈何身體卻沒有辦法動彈。不可以!月疏桐,我欠你的已經(jīng)夠多了,我不能連你的命都欠! 我的眼角不斷涌出淚水,卻無濟于事。認識了我,大概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悲劇吧…… 他終于朝我這里又看了一眼,嘴邊彷彿浮出了滿足的微笑。然后,他閉上那雙桃花眸子,開始唸起了咒文。 彷彿是一眨眼的事,他的四周宛如煙火綻放,強烈的光芒伴隨著女子尖銳的尖叫聲爆炸。我似乎看不見那三個女人,也看不見月疏桐了…… 漫天桃花如雪一般飛舞,只不過,這次不再帶著嬌嫩的粉色柔光,而是恍若片片紛飛的玫瑰花瓣,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