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有一種勇氣叫放棄
第九十一章有一種勇氣叫放棄 如果一個人一生中註定有一個屬于他的命格,例如有的人是貴婦命,有的人是勞碌命,有的人是小三命,有的人是連喝水也會胖的命,那我的想必就是…… 被追殺命。 我已經(jīng)懶得計算自我穿越以來總共被追殺了幾次,我自認脾氣不是太好,有時候說話也很白目直接,但我想,應該還不至于把別人惹毛到非殺了我才能洩憤。 仔細想來其實還真的滿委屈的,我每次被追殺都是因為和我有關(guān)的男人,那些不軌之徒既然看他們不順眼,那堂堂正正找他們單挑便是,何必每次都挑我這個弱女子下手?這樣就算真成功把我給喀擦掉了,也不會得到什么成就感不是嗎? 但話又說回來,刺客的目標只在于完成任務,從來就不是為了得到成就感,因此我這個弱女子又再一次地成了可憐的箭靶。 那是禹湮率領(lǐng)大軍離開馥城后的第五天晚上,我自上次從將軍府搬出來后,還沒有在馥城里重新尋覓住處,一直都是借住在陳曦家。 陳曦這女人這幾年過得還挺滋潤的,房子雖不像那些達官貴人住的那般大,但廂房也有不少間,因此我讓平兒和耀恩兩個小毛頭同睡一間,而我自己睡一間。 雖然我的武功到目前來說大概只比零基礎(chǔ)好上一些,但好歹也在木蘭幫基地接受了半年的魔鬼訓練,基本的警覺性還是有的。 我睡覺一向不是那種一沾枕頭就會變成死豬、就算天塌下來壓到身上也不會醒的類型(而陳曦就是這類的代表人物……),因此當我的耳朵聽見不該出現(xiàn)在此時此地的細碎聲響,我的睡意便立時全消,但我不敢輕舉妄動,只在黑夜中睜大著一雙眼,屏息凝神、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同時悄悄伸長手臂去撈睡前取下放在床邊小幾上的發(fā)釵,藏在袖子里以防萬一。 不一會兒,房間的窗便被悄然無聲地推開了。從隱約的月光中,我看見一個黑衣蒙面的刺客如貓一般輕巧地跳了進來。我之所以知道他是刺客,是因為若非是刺客,應該不會有人大半夜蒙著面拿著刀闖進我房間。 我看著他一步一步地接近床邊,心臟跳得飛快,耳邊似乎能聽到自己如戰(zhàn)鼓般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我緊握著藏在袖子里的發(fā)釵,等著他過來。 終于,他離我的床榻只有一步之遙。銀光在黑暗中一閃,他的刀挾著風勢正要砍向我的脖子時,我猛地從床上一翻,手中發(fā)釵射出。 我不是什么絕頂高手,在黑暗之中也不指望能一擊命中他的要害??蓙砣孙@然是沒料到我竟有武功,一時猝不及防被我射中了肩頭。 我知道這只能短暫地讓他分神,這釵上沒有淬毒,對他來說也就是痛一下,并沒有什么威脅性。平兒和耀恩就睡在隔壁,我沒有半分猶豫,從敞開的窗跳出去,將那人引到外面。 我一路施展三腳貓輕功翻過宅子的墻頭,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飛奔。而我真的沒有謙虛,我的輕功的確就是三腳貓程度,因此那刺客霎時之間便緊緊追在我后面。 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暗器,真要打也只能用拳腳rou搏,想也知道拳頭對上刀劍會是怎樣的下場,我本想著憑著意志力就這么一路狂奔,至少先把刺客引離陳曦家越遠越好,可不過一眨眼功夫,前方便又落下兩名刺客,我被徹底包圍了。 我自知逃跑無望,索性就止住腳步,站在原地緊張地瞪著兩邊的刺客?!改銈兪钦l派來的?為什么要殺我?」 想也知道他們不會回答我,但這片刻的喘息時間中我大概已經(jīng)理出了些頭緒:我在桑國這么多天都一直平安無事,而禹湮一走我便被盯上,他們八成是為了禹湮而來的。只不過我想不透的是,禹湮正在打仗,他們殺了我要干嘛? 難不成……軍里有jian細,看到我那日在大軍面前和禹湮訂下了婚諾,知道我是禹湮的未婚妻,便想用我的死來動搖禹湮的心志,讓他沒辦法好好作戰(zhàn)? 這些胳膊向外拐的混蛋傢伙?。?/br> 想到這里,我的勇氣也伴隨著怒氣激發(fā)出來。我彎下身將裙襬撕到了大腿位置好方便活動,又挽起袖子,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 我就算死在這里,也絕不能讓他們得逞!禹湮這仗本就不好打,若是因為我影響到他,我說什么都不會原諒自己!這幫混帳東西,我就算用咬的也要咬死他們! 我才剛準備好,剛才意圖刺殺我的那名刺客便率先攻了上來。我彎身一閃,避開了他的第一刀,眼角馀光發(fā)現(xiàn)一旁的民宅外放了一隻掃把,便滾地上前抓起掃把,接著一個回身舉起掃把,用握柄擋住了另一名刺客砍下來的一劍。 我咬著牙努力用掃把抵擋攻勢,可我們之間的差異畢竟就這么血淋淋地擺在那兒,我一個防備不及,掃把被其中一人用刀挑飛出去,眼看那鋒利的刀就要砍到我的身上,我下意識閉上眼睛,忽然便感覺一陣血腥熱燙噴灑到我臉上。 我顫顫地睜開了雙眼,看見剛才要刺殺我的那名刺客就這么倒在我的腳邊。眼前突然又多出了兩名黑衣人,以俐落的手法迅速解決了所有的刺客。 「收拾一下?!蛊渲幸幻谝氯藢α硗庖粋€吩咐道,接著他收起劍,直直朝我走來。 「你是……?」我瞇著眼打量他那張沒有蒙面的臉,總覺得好像在哪里看過這個人,可是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女皇有請。得罪了。」他說完,一個抱拳算是致了意,然后也沒等我回應便一把將我扛起甩在肩上,帶著我消失在夜色之中。 雖然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周遭環(huán)境,但見這人帶著我一路通過層層關(guān)卡,還有他最后說的那句「女皇有請」,我大概也猜測到了他這是將我?guī)нM了皇宮。 直到他將我在一間格局不大卻裝潢氣派華貴的房間放下,我才總算想起這個人是誰。 「你是上次來找禹湮的那個女皇陛下的影衛(wèi)!」我指著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低喊。也難怪我一時之間記不起來,聽說這種影子護衛(wèi)的長相聲音都要特地挑選過,他們一般不會輕易露面,一旦無可避免地現(xiàn)了身,也不怕你記住他是誰。他們不是長得不好看,就是五官平淡,一丟到人群里便再也找不到他的那種類型。 至于我為什么記得住他嘛……其實我也是碰運氣亂猜的,畢竟女皇手邊要處理的事情一定很多,和禹湮有關(guān)的事應該都會由同一人負責,要是他跟我說他不是……好吧,就只是猜錯了有點糗,對我和這個人的人生根本不會造成半點影響。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說得明白點就是直接無視我的話,冷冷地說了一句:「女皇隨后駕到,請在此處稍待片刻?!?/br> 我還來不及為剛才在街上承蒙他出手相救才保住性命道謝,他便又一陣風似地消失在我眼前,果然不愧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祕影衛(wèi)。 不久,伴隨著一聲「女皇駕到」,身后的門緩緩被人推開。 我轉(zhuǎn)過身去,垂下頭福身恭謹?shù)睾暗溃骸竻⒁姳菹?!?/br> 「平身?!雇x平和的嗓音響起,門再次被關(guān)上。納蘭容若一步一步走近我,直到那雙精美的白底繡金牡丹緞鞋停在我跟前三步之距,才又聽她淡淡開口:「你便是蘭漪吧!抬起頭來?!?/br> 我依命直起身平視著納蘭容若,大概是因為現(xiàn)在是就寢時間,她的穿著也很休間隨意,一頭青絲只用一根白緞松松地束起,垂在放右肩。她身上穿著雪白寢袍,外面罩了件朱色披風,簡單的裝束卻依然不減與身俱來的王者風范。 她沉默地打量著我,片刻后才總算想起我是誰,輕啟朱唇低咦了一聲:「你不是上次在將軍府里見到的那個女子嗎?原來竟是你。」 我實在不曉得她沒頭沒尾說的「原來竟是你」指的是什么意思,但人家是皇帝,我也沒那個膽量讓她給我解釋,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恭敬地點了頭。「確實是民女?!?/br> 「原來他當時就有意維護你了,而我竟絲毫沒有察覺……」她像是在對自己說話般低聲喃著,半晌后唇邊溢出一絲幾不可察的苦笑,負手緩緩走到了上座,甩了甩袖子坐下?!改阋沧?。」 「是。」我在下首兩側(cè)的椅子中挑了個靠近她的坐下,忽然想起我還沒道謝,便又趕緊起身,彎下腰深深地一福?!该衽x過陛下救命之恩!多謝陛下派人出手相救,否則民女早已魂歸西天!」 「你不必謝朕,朕也是受人所託,起來吧。」她淡淡抬手,讓我平身。「你可知,禹湮將軍在接旨出征后,除了國事,唯一對朕說的一句話是什么?」 我當然不會知道,便靜靜等著她繼續(xù)開口。 「他『請求』朕,保護一個叫作『蘭漪』的女子?!?/br> 縱然已和禹湮互相坦白心意,此刻聽她從口中說出來,我還是忍不住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說起來也是朕的疏忽,近來軍情緊急無暇分神其他,便被那些不肖分子鑽了空,差一點就沒能遵守承諾保護好你。你放心,朕會加派人手隨時在暗處守候,今晚的事決不會再發(fā)生第二次,作為一國之君,這一點朕還是能向你保證的。」 「陛下可知究竟是何人想要殺我?」 納蘭容若握緊了拳頭,蹙眉說道:「桑國看似太平繁盛,其實內(nèi)部早已生滿蛀蟲,對這皇位虎視眈眈的那幫傢伙不惜勾結(jié)外敵也要動盪朝廷,將朕從這位子上拉下來。他們清楚要動搖桑國,必先除去禹湮,因此當他們知道你對禹湮的重要性后,便想以你的死來動搖他的心志,繼而影響戰(zhàn)局。」她頓了頓,抬眸看向我,美麗的眸子中有著凌厲與嚴肅。「儘管朕會確保你安全無虞,可你自己心里也要有個底。你可以不幫禹湮什么,但絕對不能成為他的弱點!要當他的女人,便要做好死也不能拖累他的覺悟!」 「民女明白?!刮亦嵵氐攸c了點頭。 「朕讓你進宮一趟,就是想吩咐這幾句??磥砟阋彩莻€明白人,朕就不再多言了?!顾龜[了擺手,神情略有些疲憊?!笗腥藥慊厝ィ讼滦??!?/br> 我站起來又行了個禮后,正要退出去,可心中卻一直有個疑問,怎么都想當面問個明白。 終于,我還是忍不住撤回了腳步,走回納蘭容若跟前恭謹?shù)卮瓜骂^?!该衽袀€問題,可否斗膽請教陛下?」 「你問吧?!?/br> 「此番戰(zhàn)役情勢險惡,大軍很可能有去無回,陛下真忍心派禹湮出征?」 過了很久,就在我以為她不想回答我而打算賠罪告退時,她那如月光般清冷華貴的嗓音才緩緩響起:「在作為一個叫作『納蘭容若』的女人之前……我是桑國的皇帝。」 「可難道桑國就沒有別人能去打仗了嗎?」我看著她,聲音微啞?!副菹聭摃缘谩砩线€有傷!」 「你以為朕就樂意讓他上戰(zhàn)場?」她字字鏗鏘有力,可如墨般漆黑的眼眸卻隱隱泛著水光。「你可知每次大軍出征前,朕親口頒布命令讓他前去冒險是何種心情?如果可以,朕也想找千萬個理由阻止他去,甚至要朕代替他出征也在所不惜!可是朕是皇帝!朕必須把桑國上下所有百姓放在第一位,放在朕自身之前,當然也得放在他之前!此番出征唯一適合的領(lǐng)帥人選只有禹湮,朕沒有別的選擇?!?/br> 她說完,仰著頭深深吸了口氣,似是想將眼淚逼回去。良久,她平復下激動的情緒,唇邊逸出一聲無奈綿長的嘆息?!改阒绬??朕其實很羨慕你?!?/br> 我沒有回答,靜靜地聽著這個孤獨的女皇述說。她一定是太寂寞了,寂寞到在這樣一個不合時宜的夜晚,對一個幾可算是情敵的陌生女人吐露她身為帝王本不該為外人所知的柔軟心事。 「不是因為在禹湮心里的人是你,而是因為你有愛他的資格,而朕,卻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br> 「陛下可有試過對禹湮表明心意?」 她搖了搖頭?!讣戎^無相守的可能,又何必表明徒增傷感?姑且不論他從頭到尾都沒把朕當個女人看待,就算他心里有朕,只要朕一日還是女皇,我們就註定沒有姻緣,除非折斷他的羽翼,將他和朕一起困在這深宮之中。可他是那樣恣意飛揚的人,在戰(zhàn)場上他可以將他的才華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他是生來就適合做將帥的人才,你讓朕怎么忍心要他只為朕一個人而活?就算他愿意,朕也不會原諒這樣自私的自己!」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改阆嘈艈幔侩蘅隙ū饶愀鼝鬯??!?/br> 「相信?!刮亦嵵氐攸c了點頭。能為禹湮著想到不惜犧牲自己的感情也不愿困住他,她對他的心意早已超越世俗的男女情愛。 「可是朕不能愛他。」她又是一個苦笑?!刚f來也是無奈,朕反倒慶幸他對我無情,這『不得求』的痛苦,朕一個人承受也就足夠了……」 「如果禹湮心里有陛下,陛下可愿為了他放棄王位,與他平凡相守?」 她望著我,嘴角含笑,可一滴清淚卻終究還是從她的眼角滑落?!高@世上本就沒有如果,自欺欺人又有何意義?」 都說等待的日子特別難熬,可是這么一天天等著,不知不覺中禹湮已經(jīng)出征快要一年了。 或許是因為禹湮率領(lǐng)的大軍死守著不讓莫爾葛族大軍越過,儘管邊關(guān)戰(zhàn)事打得如火如荼,桑國內(nèi)陸卻未受到太大波及,大家還是該干嘛便干嘛,馥城一如繼往的繁榮熱鬧,只除了在戰(zhàn)時國家的重大慶典一律取消,馥城人們的生活基本上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這一年里我最后還是選擇了和陳曦住在一起,她說這樣大家也好有個照應。白天我依然在明目茶房教舞,明目茶房經(jīng)過這一年生意越做越大,光是員工又多請了二、三十個,而規(guī)模變大表演自然也得要更豐富些,于是我和陳曦一起研究出了一個全新的表演模式──舞劇,也就是將舞蹈融合在戲劇里,一天上演一回,有些瘋狂一點的顧客為了不錯過任何一回的故事發(fā)展,每天都來茶房報到,想當然爾明目茶房的營業(yè)額月月攀升,陳曦自此便將茶房的表演項目全權(quán)交給我決定,而她則負責營運和餐點研發(fā)。 平兒和耀恩照樣上學堂學習,平兒天資聰穎,進度總是超前班上的同學,每次去接孩子們下課,夫子總是對平兒讚不絕口。 自己的孩子如此受到老師青睞,我豈會不高興?只是欣喜的同時,心里也有著一絲擔憂,因為相較之下,耀恩在學習上似乎有著不小的障礙。 一開始倒還好,但自從上學堂差不多兩個月后,本就沉默寡言的耀恩開始變得更沉默,我問他在學堂里有沒有交到新朋友,有沒有發(fā)生什么有趣的事,他總是搖頭卻不說話。 而每當夫子當著孩子們的面夸耀平兒時,我也沒忽略耀恩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我知道小孩子最討厭被比較,所以我從不會拿他跟平兒比較,更何況我來自開放的現(xiàn)代社會,本就沒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概念,我自己上輩子書也不是讀得特別好,因此我并不打算強迫耀恩把書唸好。 可每當我問他除了唸書,有沒有其他感興趣或是想學的事,他卻又搖頭,我也實在沒辦法,只能拍拍他的頭,勸慰他不要氣餒,書讀久一點自然就會通了。 在這一年里我也和平兒討論過禹湮的事。其實禹湮離開后,我曾靜下心來仔細想了好幾天,我對他的感情會不會只是生離死別催發(fā)下的錯覺,其實我并沒有像愛鳳湘翊那樣愛他? 畢竟在潛意識里,我還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竟會在鳳湘翊之后又愛上其他男人,我以為我一生一世就只會喜歡鳳湘翊這一個男人,可是隨著時間過去,等待禹湮歸來的焦灼心情卻是從未變過。 世人都說「時間最能考驗感情」,在時光的見證下,我總算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比愛鳳湘翊更愛他,但我不能忍受失去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我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何時、怎么喜歡上禹湮,但感情本來就是不可言說、沒有道理的東西,我不知道為什么在鳳湘翊還存在我心里的時候,我竟會又愛上禹湮,可是我并不會因此把鳳湘翊從我心里趕出去,也不再會為了鳳湘翊抗拒重新愛一個人的可能。 我對不起鳳湘翊,因為我守不住一生一世只容得下他一人的心,讓禹湮闖了進來。但是我絕對不會忘了他,他對我來說是這一生最美的一段記憶,我會永遠把他珍藏在心底,然后邁向未來。 欠他的,我只能來生再還,這一輩子剩下的光陰,我還想再勇敢愛一次! 平兒聽了我說想嫁給禹湮后,老成地皺起了眉。 剛看到他這種反應時,我不是不緊張,畢竟我不能只顧著自己快樂而將平兒的感受拋諸腦后,若他不希望我再嫁……我便不嫁。 沒想到平兒擺著一張嚴肅的臉孔沉默了片刻之后,卻是搖頭嘆了口氣。 我問他是不是不喜歡禹湮,他卻說:「娘既然打算嫁給將軍叔叔,那就自求多福吧!將軍叔叔武功太厲害,如果娘被他欺負,孩兒是打不過他的……」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含淚笑著將他揉進懷里:「放心吧,只有娘欺負將軍叔叔的份,要跟我斗,他還嫩著呢!」 平兒這關(guān)過了、我心里的那道坎兒也過了后,從此便做好了禹湮未婚妻的心理準備等著他凱旋歸來。 而墨三八如今看到我,便滿口「嫂子」、「嫂子」地叫。一開始被他這么稱呼時還有些侷促,畢竟我還不算是禹湮真正的妻子,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一天沒聽他用那諂媚的語氣叫嫂子還真有些不習慣。 墨琰明明比我大四歲,可總叫我嫂子感覺我好像比他老似的,我也曾為此抱怨過幾次。他說禹湮比他大幾個月,他將他視為兄長而我自然就是嫂子,他現(xiàn)在要先討好我,等禹湮戰(zhàn)勝歸來讓我替他跟禹湮多討幾箱賞賜品。 他說得那么好聽,我還不知道他腦子里打的主意?還不是要巴結(jié)我這個陳曦的唯一「閨蜜」,讓我在陳曦跟前幫他多說幾句好話! 說來這兩個冤家明明對彼此都有意思,這一年都快過去了卻還沒什么進展,讓只能在旁邊乾著急的我看著直搖頭。 自從我明里暗里就差沒說出「陳曦喜歡的人就是你他媽的墨琰」地不斷提示墨三八不要放棄,他總算才明白過來,樂顛了好幾天后開始展開追求猛烈追求攻勢,還找了我做軍師,我為這目標攻略陳曦的作戰(zhàn)計畫取了個名字,叫作:史上最不要臉求愛大作戰(zhàn)。 顧名思義,在這段期間里墨琰為了討陳曦歡心完全沒在顧慮面子,連我這個一向厚臉皮的人在旁邊看著,都覺得如果他是我兒子,為了泡一個meimei犧牲成這樣我肯定會恨不得把他重新塞回我的肚子里。 然而陳曦也不知道突然在扭捏個什么,她明明是個看到滿意的帥哥二話不說先撲上去、吃乾抹凈后再來好好認識的性子(陳曦: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污衊!),就不曉得她為何遲遲不肯答應墨琰。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并非對他無意,可她卻總這么曖昧不明地拖著,只能說她或許在享受著曖昧時期的甜蜜吧!反正小倆口玩得開心就好,見他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樂在其中,我也只能望天長嘆一聲「這世界真矯情!」然后任由他們?nèi)チ恕?/br> 雖然在馥城里面并沒有感受到太多戰(zhàn)時的緊張氣氛,可是百姓還是喜歡聚集在茶樓,聽那些從邊關(guān)貿(mào)易回來商人那兒輾轉(zhuǎn)聽來前線情況的說書先生們述說戰(zhàn)爭的情景。 納蘭容若特別派了一個人,負責將傳至皇宮的第一手軍情挑揀能說的報告給我,她知道我擔心禹湮情況。光就這一點而言,我不得不佩服她,如果今天換作是我處在她的立場,我未必能做到如此無私的地步。 雖然早知軍情,但報告時傳達的人一向只說結(jié)果,不說過程,因此我每隔幾天便會帶著平兒和耀恩,到茶樓跟著百姓們一起聽說書先生栩栩如生地用語言描繪著一幅幅驚心動魄的戰(zhàn)爭畫面。 這一年來和莫爾葛族的廝殺,有勝有敗。敵軍有備而來,光是士兵人數(shù)就讓桑國輸在起跑點上,因此桑軍即便打了勝仗也是折損大半的慘勝;而在禹湮的率領(lǐng)下桑軍以智謀抵抗敵軍的兵力優(yōu)勢,即便失了一座城池,在下一次交手很快地便又奪了回來。 我聽著說書先生一字一句生動地道著戰(zhàn)爭情景,當聽到大軍陷入困境時,便緊緊握著平兒的手,明知道后來的結(jié)果是順利化險為夷,卻還是緊張不已,心臟都提到嗓子眼,彷彿能看見當時的禹湮是怎么前后無援,只能浴血奮力拚殺;而當他說到禹湮一箭將城樓上的守將射下時,我也隨著百姓們熱烈地歡呼喝采,聽著他們讚揚禹湮,心里便是一陣又一陣的甜,總是忍不住驕傲地在心里想著:你們口中的那英勇戰(zhàn)神,是我將來要共度馀生的人! 就這樣聽著說書先生敘說著一場又一場戰(zhàn)事,一年很快就要過去了。在冬天將要來臨前,因為鳳凰王朝援軍的加入,原本糾纏膠著的戰(zhàn)況終于有了樂觀的轉(zhuǎn)變,桑鳳聯(lián)軍合力將莫爾葛大軍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捷報不斷傳來。我知道,禹湮快回來了。 然后,就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宮里負責報告軍情的人敲響了我住處的門。 那時我正和陳曦和孩子們吃早飯,見到來人連忙匆匆上前要把他迎進來。而他卻只是站在門口,恭敬地欠了欠身子?!负凸媚飯蟾嬉宦曅〉谋阋吡耍槐芈闊?!」 「那好吧?!刮尹c了點頭,期盼地問著:「可是要結(jié)束戰(zhàn)爭了?」 他頷首。「兩天前最后一戰(zhàn),莫爾葛族元氣大傷,連夜撤離,桑軍大勝。此番戰(zhàn)勝,重損了那幫蠻族的兵力及士氣,桑國未來二十年內(nèi)應可確保不受戰(zhàn)禍干擾?!?/br> 「太好了!」我不自然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又想到禹湮出征前才在大軍面前答應過他不會再隨便對其他男人笑,趕緊用手摀住嘴巴,可語氣里卻還是止不住的欣喜?!改敲创筌娛裁磿r候回來?」 「大軍已整頓完畢準備班師回朝,估計兩個月后紀潯中郎將便會率軍凱旋歸來?!?/br> 或許是因為這陰沉沉的天氣,我并沒有被戰(zhàn)勝的狂喜沖昏了腦袋,還是敏銳地抓住了他話中的疑點。 「紀?。繛槭裁词羌o潯……禹湮呢?」 他沉默了幾秒鐘后,才垂下頭來,雙手貼在身側(cè),深深地福了一福?!赣礓螌④娨延⒂卵硣9媚锕?jié)哀!」 《朕不是美人》第三卷<桑國卷>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