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假的

    『她是假的！』

    電視里播放著動畫電影，穿著華麗的公主指著另一個公主，兩個人的面容一模一樣，被指認(rèn)的公主先是錯愕，接著露出微笑，黑色煙霧從她腳邊冒出來，瞬間變成一個妖艷的女惡魔。

    『奧潔塔！』

    皇后乾脆昏過去，四周的群眾開始議論紛紛，王子跑起來，惡魔卻沒打算放過他。

    好久。

    播放器倒數(shù)剩下36分，這部片有一個半小時，距離柯冬尉出門已經(jīng)快要一小時，比自己出門吃完回來還久，出車禍？店都沒開？還是他其實(shí)帶著豆腐逃跑了？

    焦躁的猛咬指甲，內(nèi)心大聲告訴自己不能這樣，他以為已經(jīng)戒掉這個壞習(xí)慣，事實(shí)上卻不是這樣。

    當(dāng)門發(fā)出聲音，李青廷立刻跳起來，飛也似的打開門?？露惧e愕的和他面對面，手里還是那兩根鐵絲，豆腐踏著輕快腳步，自己鑽回家里，往水盆猛舔水。

    「怎么了？」

    他敏銳發(fā)現(xiàn)柯冬尉樣子不對勁，喜孜孜的表情被面具覆蓋，怎么看也看不透。

    「買吃的時候和人吵架?！?/br>
    他放下塑膠袋，一個一個拿出便當(dāng)盒，炒牛rou和沙茶的氣味在小飯廳傳開，讓剛冷靜下來的豆腐又開始蹦蹦跳跳。

    「我去拿碗筷。」

    憤怒和難過突然涌上，李青廷無法解釋這是怎么回事，心神不寧的打開餐具柜，手指突然一滑，沒抓住沉重的陶瓷碗。

    嗙！陶碗在地板撞出一個隕石坑，并沒有破，連一個小角也沒有缺。

    柯冬尉的角度看不到地上，見他蹲下要撿，一個箭步衝上前，手銬一般的銬住李青廷手腕。

    毫不領(lǐng)情的朝后面一撞，掙脫柯冬尉，拿起自己的碗筷，往紙盒挖了一點(diǎn)白飯。

    「你在生氣？」

    莫名奇妙碰了一臉灰，柯冬尉撿起劫后馀生的陶碗，由后環(huán)住傻蛋，用臉頰蹭臉，像一條愛撒嬌的貓。

    被這樣對待，李青廷也氣不起來了，彆扭的扭扭嘴巴，也幫他呈了一碗飯，筷子往菜盒各夾了一點(diǎn)。

    「你先吃?！?/br>
    柯冬尉沒有放開，手在他的小腹打轉(zhuǎn)，傻蛋抽了一口氣，呼吸變得淺急，往前貼得更緊，用膝蓋撥弄起大腿內(nèi)側(cè)。

    「為什么？」

    僵硬的端穩(wěn)碗，假裝自己很冷靜，筷子岔成劈腿樣子，除了用刺的什么也夾不起來。

    「餵我?！?/br>
    柯冬尉要求。

    李青廷挑了一塊牛rou，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知道該往哪里塞，脖子向后扭到逼近90度，還是看不到目標(biāo)。

    「你站……」

    抱怨還沒說三個字，柯冬尉突然松手，逮住他的臉頰，惡狠狠的吻住唇，深入因?yàn)殄e愕而微張的嘴，里頭殘留葡萄的酸味，比想像還柔軟濕熱，柯冬尉發(fā)出低吼，徘徊腰間的手伸進(jìn)褲子內(nèi)。

    他反抓住柯冬尉的腰，攀附在胸膛上，任由身體化成爛泥。豆腐發(fā)出疑惑哼聲，搖搖尾巴，看一下訪客又看一下主人，丟下原本在玩的玩具，叮叮噹噹繞餐桌一圈，一跳跳上椅子，狗嘴湊到牛rou邊。

    「??！豆腐，你不能吃這個?！?/br>
    李青廷叫得像是世界末日，衣衫不整的抄走牛rou，抱起愛犬細(xì)心的檢查有沒有漏網(wǎng)之rou，還好只是毛沾了一點(diǎn)沙茶，并沒有真的吃進(jìn)去，給他擦完嘴巴，李青廷灌下一杯水，穿回衣服扒了幾口飯，剛才的記憶似乎一起被嚇跑?？露局荒芤泊┖靡路?，憤憤悶頭吃飯，暗自打消取悅豆腐的想法。

    吃飽喝足洗乾凈碗，柯冬尉陪他把剩下的電影看完，王子和公主合力消滅惡魔，兩人從此幸?？鞓罚呛苊罎M的結(jié)局，李青廷看得很入迷，眼眶紅紅的，幾次都差點(diǎn)掉下眼淚。

    「小孩子的電影，也能看成這樣。」

    柯冬尉哄著，語氣是好笑的，趁著傻蛋不注意，偷偷捏了他的臉。

    「走開啦。」

    李青廷推他一把，卻沒真的很用力，柯冬尉眉開眼笑的接下那一推，優(yōu)雅的倒在沙發(fā)，順手抓了青廷當(dāng)被子，弄得他一陣尖叫，拳頭又幾個過來，柯冬尉半閃不閃的求饒，眼睛向下一看，豆腐正坐在地板，雙眼看著他。

    「豆腐，過來?！?/br>
    拿起茶幾上的寵物小饅頭，一有吃的，豆腐立刻乖順的等在沙發(fā)邊。

    「坐下?！?/br>
    「他才不聽。」

    關(guān)掉電影，李青廷在幾臺新聞間跳來跳去，說著風(fēng)涼話。

    「要用對方法?！?/br>
    家里的幾條狗都是他訓(xùn)練的，柯冬尉有信心也搞定這個白毛小狗，他壓著豆腐的屁股，一手拿著小饅頭，懸在豆腐聞得到卻吃不到的高度。

    「坐下?！?/br>
    豆腐先是試勾了幾下，又在原地自轉(zhuǎn)幾圈，最后很合作的順著手部力氣坐下，再下一次，一看到小饅頭就自動坐下。

    「你看，他會了?！?/br>
    得意的和李青廷獻(xiàn)寶，他再試了一次，這次連口令都不用說，豆腐就坐得穩(wěn)穩(wěn)的，比大型犬還穩(wěn)定。

    「他當(dāng)然會?！?/br>
    真主人走過來，拿走那包小饅頭。

    「一直吃會胖，不能再吃了?！?/br>
    眼看零食沒了，豆腐發(fā)出哀鳴，開始抓地板洩恨。

    「豆腐，坐下?！?/br>
    柯冬尉用一樣的語調(diào)下令，可是這隻瑪爾濟(jì)斯一點(diǎn)也不理，繼續(xù)抓咬地板，想挖出更多小饅頭。

    他們一起洗了個澡，溫暖的水消除疲勞；散步起了作用，豆腐一樣在外面走廊跑來跑去，但比昨天安分不少，李青廷沒太多反抗，乖乖讓柯冬尉抱著，頂多潑他幾次水，好好的被毛手毛腳半小時，洗過頭發(fā)刷好牙，香軟的躺在床上，在柯冬尉的膝蓋和輕拍下，一下子就進(jìn)入夢鄉(xiāng)。

    「晚安?！?/br>
    確認(rèn)李青廷真的睡著，他從口袋掏出一個小東西，樣子有點(diǎn)像無線電，只是小得多，比手機(jī)還略小一點(diǎn)，這一年他學(xué)了不少事情，程式語言、煮飯、水電配線都能聊上幾句，做出反監(jiān)視機(jī)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捧著機(jī)器，他到處巡視是否有奇怪訊號，在客廳房間浴室來回走動。

    腳下傳來紙的撕聲，賣場型錄散落一地，露營用品圖片散得到處都是，內(nèi)頁在瑪爾濟(jì)斯身下變團(tuán)變紙條，前掌一拍，準(zhǔn)確的壓住一個烤rou爐圖片，一發(fā)現(xiàn)有人立刻傻愣的定格在原地，黑豆小眼睛有點(diǎn)緊張，有一邊耳朵反過來，樣子有點(diǎn)好笑。

    「豆腐，你還沒睡??？」

    拍拍他的白色腦袋，順手把耳朵翻回原位，發(fā)現(xiàn)不會被罵，豆腐繼續(xù)撕起紙，邊注意柯冬尉的舉動，好奇的跟前跟后，不時用爪子勾褲腳討摸。

    在世界還有彩虹泡泡的時候，他以為愛是透明的，以為兩人能完全瞭解，能夠沒有任何秘密，青廷讓他嚐過那種滋味，再透明的玻璃，重疊之后也會變白，他不得不背著青廷做一些事情。

    確定一切都沒問題，柯冬尉暗自退出門外，親自鎖好門。

    瑣事并沒有因?yàn)橐雇斫蹬R而減少，回到離開不到四小時的辦公室，椅子還維持一樣的角度，桌上文件照著原本的順序整理過，最上頭用筆壓著一張對折的紙，里頭是mina的筆跡，寫著明天到期的審核文件列表。

    疲勞過度的眼睛很畏光，連窗外的燈光都顯得刺眼，放下辦公室窗簾，掏出口袋所有東西，包含jazz買給豆腐的潔牙骨，包裝是可愛的牛奶罐造型，大大寫著『添加鈣、消臭配方』，里頭是五個兩頭打上結(jié)的牛皮，顏色是米黃色，看上去真的滿好吃的。

    時間是凌晨兩點(diǎn)，這些最晚明天早上要完工，如果他還想睡覺，最好快點(diǎn)趕工，柯冬尉陷在椅子里，沾在衣服的傻蛋氣味讓他冷靜不下來，手臂內(nèi)側(cè)還留有他的溫度，褲子上還黏了幾根豆腐毛，想到傻蛋全副武裝，身上卻有狗毛的樣子，柯冬尉不禁笑出來。

    「傻蛋，你真的讓我……」

    咬住唇，忍住接下來要說的話，他丟開那些情緒，打開最上面的文件，開始漫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