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謝策遙自是沒能做成什么好事，灰溜溜地跟著謝近愈的車回去了。

    宋嬋衣也收到了宋春冰的短信，同樣灰溜溜地去了宋春冰的住處。

    第二次來倒是熟門熟路，她在樓下按了門鈴，竟可以在大廳的對講機(jī)上進(jìn)行視頻確認(rèn)，她覺得新鮮的很，是從來沒用過的高檔東西。

    上頭宋春冰點了準(zhǔn)許，她自是可以進(jìn)電梯，電梯竟也是自動被按好了樓層，完全不用她自己cao作，她左右張望，一臉好奇，反正在電梯里，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也不怕被人瞧見。

    “?！钡囊宦暎搅巳畬?。

    她還在仰頭張望電梯頂部亮晶晶的灰色大理石鑲著的鏡子，打量著自己今天的裙子，回過神來，差點被電梯門口等著的男人嚇了一跳。

    大晚上的戴了一副墨鏡，同樣墨色的眼睛很沉，瘦削的臉外加下垂的嘴角，整個人都顯得很陰郁，但無疑是好看的，同樣是白衣黑褲，他穿著就有著幾分藝術(shù)氣息，襯衫貼著的身軀似乎還冒著些許水蒸氣，松松垮垮的，像是剛洗過澡。

    “小嬋！進(jìn)來吧！”

    她剛跨出電梯就見宋春冰在門口開著門等著呢。

    宋春冰給她取了拖鞋，倒了一杯果汁，一向要好的姨侄兩人竟沉默了許久。

    “小姨……門口那個男的是誰??？”

    雖然一層上有不止一個住戶，但剛洗過澡的男人身上的味道明明就是宋春冰常用的橘子味，宋嬋衣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男朋友。”宋春冰倒也不隱瞞，只是又問：“那你呢？今天吃飯的這個男孩子……”

    “同學(xué)?！彼螊纫掠采卮驍?。

    “哦？同學(xué)？”宋春冰的笑容里明顯帶了戲謔，但她也不戳破，少男少女間的關(guān)系哪能一概而論，誰沒有青春年少的懵懂時候。想來宋春冰也是不了解宋嬋衣的，她對這個小侄女的大膽程度是一無所知。

    “餐廳里那個是不是上次樓上謝阿婆說的那個……謝近愈？”宋嬋衣只轉(zhuǎn)移話題。

    “怎么還管起我的事兒來了，你還小呢，有些事兒你不懂?！?/br>
    宋春冰撥起了精致的紅色美甲，看起來有些滿不在乎。

    “你們在相親嗎？”宋嬋衣喝果汁喝得嘴上都是果rou皮，她舔了又舔。

    “當(dāng)然不是，你小姨我魅力大，他以前喜歡我來著，現(xiàn)在求他幫點小忙?！?/br>
    “哦~我小姨當(dāng)然魅力大，嘿嘿，我小姨最漂亮了！那剛剛門口那位男朋友是誰呀？”

    宋嬋衣也是許久沒好好打量過她的這位好小姨了，雖然已經(jīng)春天，但還是有些冷意，宋春冰卻穿了最清涼的吊帶裙，黑色的，絲絨的，她一貫是性感中帶著隨意的，亮晶晶的紅色手指甲還在那兒撥弄，很快就被掀出了幾塊斑駁，她也渾不在意。

    “林錫墨，這房子就是他的。”她倒也不糊弄，兩人一向是像好閨蜜一樣，不像差了輩分的。宋春冰雖然已經(jīng)叁十多了，但一直也沒結(jié)婚，打扮也是最為入流的，在文州市里也是最趕潮流的那種女人，宋嬋衣又是成熟的，所以時常覺得和她是同齡人。

    “哇！那好有錢??！他對你好嗎？”

    宋嬋衣打量著這冷色的房子，確實像極了它的主人，冷色的大理石和反光的玻璃，連酒柜里泛出的葡萄酒的深紅色，都顯現(xiàn)出一種高級的冷艷來。

    “好不好的有什么要緊的，有錢就行。小嬋，你現(xiàn)在也長大了，你別怪我多嘴，我也看出來了，你和隔壁那個俞生是不是……”

    “嗯。”

    宋嬋衣也摳起了玻璃杯上的格紋，指甲摩擦出有些尖銳的細(xì)微響聲。

    “我聽姆媽說他連大學(xué)都考不上，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jì)喜歡小帥哥，但小姨勸你，你別跟他耗著，考了好大學(xué)，來了大城市，什么樣的男人沒有，眼界要開闊一點?！?/br>
    “我知道。其實……其實俞生也有在努力地做音樂……”宋嬋衣沒有底氣，說得小聲。

    “那你跟他談也是吃苦，就說這個謝近愈吧，年輕的時候是碼頭上扛貨的，現(xiàn)在是發(fā)達(dá)了……”

    宋春冰絮絮叨叨地說著和謝近愈的往事，無非是當(dāng)年，才二十出頭的宋春冰還是女大學(xué)生，去碼頭調(diào)研，跟當(dāng)時還是包頭工的謝近愈有了一些接觸，謝近愈對她是一見鐘情的，那個年頭，誰會不愛白裙飄飄扎著麻花辮的清麗女子。

    兩人也是有些不清不楚的，也不知是宋春冰先在文州找了工作，再也沒有回去，還是謝近愈先和經(jīng)理的女兒有了婚姻。當(dāng)年謝近愈也算是帥氣的男人，干力氣活也讓他有著充滿荷爾蒙味道的輪廓，要不然也不能讓宋春冰這么多年還對他有著極好的印象。

    但謝近愈可不是什么只有力氣沒有腦子的，娶了經(jīng)理的女兒，慢慢順桿往上爬，抓住了風(fēng)口，本來只是帶著幾個兄弟做著力氣活，最后竟發(fā)展成灰色地帶的一把手，做著權(quán)貴人士的灰色手套。如今又是極為聰明地逐漸金盆洗手，生怕日后分崩離析，禍及自身。

    宋春冰說得有些含含糊糊，主要意在勸導(dǎo)宋嬋衣跟俞生劃清界限，對于里中一些微妙的細(xì)節(jié)她是一句話帶過。

    宋嬋衣是聽得明白的，如果小姨當(dāng)年和謝近愈在一塊兒，他或許也沒有那些玄機(jī)來發(fā)展成如今的規(guī)模。如今歲月滄海，就算謝近愈已經(jīng)喪偶，獨居多年，他們也不會湊成一對，一來是宋春冰不稀得去做后媽，二來是謝近愈也不似當(dāng)年的心境了。

    “小姨，就當(dāng)是買了支潛力股嘛，也不虧?！?/br>
    宋春冰仰面躺著，靠在灰色的沙發(fā)上，起伏的吊帶裙輪廓勾勒出她的美麗，有些令人轉(zhuǎn)不開眼來，她慵懶的笑眼掃過來，仿佛能看透人心，她定定地瞧了宋嬋衣一會兒，終究是沒再說話。

    想來如此早熟的宋嬋衣，也是沒什么值得她擔(dān)心的，她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如今焦灼的境地吧。

    宋嬋衣窸窸窣窣地也挪去了沙發(fā)上，她把頭枕在了小姨的胳膊肘上，像極了小鳥歸巢。

    窗外的月光今日不知怎的，格外的亮，映出了地上的城市慘寂，也顯出天上的榮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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