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小孩吃飯
第一次從顧延口中聽到“父親”這個人,是剛穿來的半年后。 午睡時間,顧瀟是被一聲巨響驚醒的。 “嘭嘭——” 那聲音聽得人心驚,顧瀟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尋著聲源來到了顧延的房門口。 是顧霆,他剛剛放下踹門的腳,面容冷峻,神色不虞,身上的戾氣饒是顧瀟這個站在十步開外的人都能感覺到。 “顧延,我把話說最后一遍,開門?!蹦腥死渎暰妫櫈t毫不懷疑下一刻他就能把門踹開。 “爸爸!”顧瀟不敢想太多,一溜小跑竄到了顧霆面前,試圖阻止男人下一步動作。 大概情況顧瀟也猜到了。前天顧延趁著顧霆出差離家出走結(jié)果半途被大人逮了回來,回來就開始絕食。大致緣由顧瀟也是躲在一旁偷偷聽著舅甥兩個吵架知道的。原來幾年前顧延生父拋下了母子二人獨(dú)自離開,從此杳無音信。顧霆告訴顧延人已經(jīng)死了,但顧延并不相信,堅(jiān)持說父親走時說要去邊城看海,于是一定要去那里找父親。 昨晚吃飯的時候,顧延也悶在房間里沒有出來。餐桌上,顧瀟忍不住問了一句:“顧延的爸爸真的不在了嗎?” 顧霆放下餐具,冷然道:“在顧家,他已經(jīng)死了?!?/br> “可是……”顧瀟不死心,還想追問,卻被顧霆打斷:“沒有可是,以后不要再提起這個人,知道了嗎?” 男人的目光冷冽似寒冰,有如實(shí)質(zhì)地望著顧瀟,等著她的回答。猝然間,顧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壓,讓她差點(diǎn)喘不過氣。 “知道了……”顧瀟緩緩低下頭,不敢再與男人目光相觸。有那么一會兒,她有點(diǎn)佩服小小年紀(jì)就敢和這樣的顧霆對抗的顧延了。 現(xiàn)在,顧瀟堵在顧延門前,面對怒極的高大男人,硬著頭皮說道:“爸爸,你先等等,讓我勸勸顧延吧,我有辦法讓他好好吃飯!” 顧霆看見小姑娘展開雙臂堵在門口,那樣子生怕自己進(jìn)門把顧延給吃了,也愣了一下,剛要開口說些什么,電話卻響了。 顧瀟聽著顧霆和電話那頭的對話,估摸著又是公司的事情,只見男人不耐煩地掛了電話,轉(zhuǎn)頭看了看顧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離開了。 顧瀟遠(yuǎn)遠(yuǎn)聽見男人離開前在樓下囑咐莫姨照顧顧延把飯吃了,接著就是出門的聲音,車子發(fā)動駛遠(yuǎn)了。 顧瀟呼了口氣,看著仍然緊閉的房門,也不知道怎么辦。之前和顧霆那么信誓旦旦地保證,完全是出于對矛盾升級的擔(dān)心胡謅的。在她看來,這小子這么犟,連親舅舅的話都不聽,又怎么會搭理她。 但她還是試探性地敲了敲門,問:“顧延,舅舅已經(jīng)走了,你可以開一開門嗎?” 意想不到的是,話音落下沒多久,門咔噠一聲就開了。之前顧霆怎么撞都不開,現(xiàn)在人一走就開了,這小子。 顧瀟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面上還是要表達(dá)下關(guān)切:“餓不餓?我們?nèi)コ燥埌??!?/br> 這小鬼從昨天和顧霆大吵一架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開始絕食,一直到現(xiàn)在過了午飯時間,算算也有24小時了。 顧瀟過去牽起男孩的手,看見男孩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順手用袖子給他擦了擦,柔聲道:“好了,不哭了,先吃飯,莫姨今天做的紅燒排骨可好吃了?!?/br> 誰知男孩不但沒有收斂,反而哭得更兇,還伴著時不時的抽噎。 “好,不哭不哭了……”顧瀟著實(shí)嚇了一跳,她可沒有哄小孩的經(jīng)驗(yàn),只好上前把小男孩抱在懷里,兩人身高相近,顧瀟正好能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在他耳邊輕聲安慰。 “不讓找就不找,等我們顧延自己長大了自己去找,還怕找不到?肯定能找到,我們顧延那么厲害,那么可愛,顧延爸爸一定也很愛很想顧延,等我們長大再去和爸爸見面好不好?” “我們先把飯吃飽,好不好?吃飽飯,長得高高的壯壯的,這樣就有力氣找爸爸了,我們以后一起去找?!?/br> 顧瀟嘰里呱啦一頓輸出,自己也不知道講了什么胡話,總之最后就是把話繞回來勸男孩和她下樓吃飯。 好半天男孩終于把眼淚流盡了,顧瀟看著他一臉鼻涕眼淚的,嫌棄地叫他去衛(wèi)生間洗把臉。男孩應(yīng)聲,邁開半步又會轉(zhuǎn)身瞧了一眼顧瀟,埋怨道:“你不要像哄小孩一樣,好幼稚。”說完抽著鼻子跑開了。 顧瀟:“……”幼稚的是誰? 等了一會兒,男孩終于洗完臉出來了,顧瀟拉了他的手徑直下了樓。 莫姨見顧延被勸下來了,自然也開心,招呼著過來吃飯:“菜我又熱了一下,快來,慢慢吃。” 顧瀟看著顧延終于乖乖坐下吃飯了,于是去找毛球玩,老半天才發(fā)現(xiàn)這小家伙跑到院子里去了。 “真臟。”顧瀟把它拎起來,小家伙長膘了,一身的白毛長長了不少,許是知道自己在泥地里打滾不干凈了,一個勁兒地舔爪子。 在外面逗了毛球一會兒,顧瀟才抱著小家伙進(jìn)了客廳,看見顧延吃完飯從餐廳出來,又一把將手里的團(tuán)子塞進(jìn)他手里:“走,我們?nèi)ソo它洗澡。” 平時毛球洗澡都是顧延來的,毛球也很聽他的話,從來不鬧。用盆子打了水,就乖乖地任由男孩將它抱進(jìn)去。 顧瀟在一旁打下手,實(shí)際上啥也沒干,只是一會兒看看毛球乖巧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男孩卷起袖口的手腕,隨口一問:“你以后,還會去找姑父嗎?” 男孩給毛球搓澡的手頓了一下,“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你去找的時候,能叫上我嗎?”顧瀟蹲在一旁,撐著下巴問他,“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陪陪你?!?/br> 男孩睫毛顫了顫,回頭看了看女孩,又低回頭去,輕輕應(yīng)了聲。 那聲“好”和水聲混在一起,要不是顧瀟時刻注意著他的反應(yīng),還以為是幻聽。 不過在那天之后,家里也再也沒有人提起顧延的生父,顧延也沒有再做出獨(dú)自出遠(yuǎn)門的事情,似乎早已將之拋在腦后。 后來,又因?yàn)槟羌虑?,顧延和自己疏遠(yuǎn)起來,更是無從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