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站在飯廳前方的大平臺上，場下人聲嘈雜：

    “說說獲獎感言唄！”

    “真厲害啊！于哥和秋哥就是咱二中雙雄！”

    “姜云，第一，我們附中的女神??！”

    雖然這次姜云和路景秋都拿了金牌，可是姜云的分?jǐn)?shù)還比路景秋略高一些。饒是姜云平常再喜怒不形于色，此刻臉上也有了微微紅暈，她低著頭切了好幾塊蛋糕，先下場分給好幾個老師，又小跑著回來，頭次顯出了害羞的小女孩模樣。

    而站在臺上的蔣葦航，似乎就是異類，和旁邊的叁人隔著一層隱形的帷幕。連心看到蔣葦航就站在最邊角，手足無措，卻還在尷尬賠笑。他完全就是被忽視的那一個。

    很能理解，路景秋、于嶸、姜云都是梧城有錢有權(quán)人家的小孩，憑身家都可以是學(xué)校的風(fēng)云人物，又長得帥氣漂亮，怎么可能不受到更多的關(guān)注呢。

    學(xué)生嘛，自然也是喜歡追逐更耀眼的群星。

    想起蔣葦航的遭遇，連心大概能猜到，這次冬令營他發(fā)揮得不好，應(yīng)該是和之前熬夜打工有關(guān)，一個整天都為自己生計發(fā)愁的人，怎么可能像路景秋、姜云這樣沒有雜念地準(zhǔn)備競賽呢。

    “說說獲獎感言吧！”眾人建議道。

    下一秒，不知道哪個同學(xué)遞了支話筒上來，蔣葦航接過，按照站位，后面分別是于嶸、姜云、路景秋說話。

    當(dāng)話筒遞到姜云手上時，她這樣說的：“……競賽期間，我也改變了很多，不再功利性地去追求，而是發(fā)自肺腑去熱愛，相信愛和激情，我們就能抵達(dá)遠(yuǎn)方，這里我分享一段我喜歡的作家的一句話‘我們的內(nèi)心都是美麗的金色向日葵,我們獲得自己種子的祝?！??！?/br>
    姜云說完，下面有喜歡讀書的同學(xué)開始議論，“欸，這不是艾倫金斯堡的話嘛。”“艾倫金斯堡？垮掉的一代啊?！?/br>
    聲音再低，也宛如惡龍之爪一樣抓住連心敏感的心靈，她不自覺看了說話的同學(xué)一眼。

    姜云把話筒遞給路景秋，沖他輕輕點了個頭，兩人的指尖也在短短一兩秒內(nèi)，因為握住同一個話筒而挨近。

    “路景秋和姜云欸，兩個人又一起拿獎！之前他倆還在一個班的時候我就嗑這對了，酷哥拽姐不要太配了好嗎?！?/br>
    “你當(dāng)時怎么嗑上的啊？！”

    “之前路景秋為了讓姜云拿第一，故意考差過，不就是為了照顧她情緒嗎？有同學(xué)看到過路景秋的物理答題卡，他怎么可能不會做那幾個填空題，一看就是故意的！”

    “所以，他們是一對嘍？”

    那伙同學(xué)討論愈發(fā)激動，聲音也更大了，連心不想聽也不得不多看幾眼。

    “這次兩個人又在京城頂峰相見，真的是棋逢對手，氣場相當(dāng)！”

    “不過，我剛剛看到路景秋和一個女生坐一起欸……”

    “誰??？”

    “不認(rèn)識，就一個挺普通的女生，應(yīng)該是二中的吧?！?/br>
    幾人聊著聊著，還悄悄回頭往連心這兒看，就像觀賞一個物體一樣，并不在乎是否被連心發(fā)現(xiàn)。

    就算微低著頭，連心也能感受到，一種好奇的、八卦的、赤裸裸的、略帶惡意的目光緊鎖住自己。

    連心刻意弓著身子，收緊手，大拇指指甲來回摩擦著食指指節(jié)，渾身僵硬。而臺上，路景秋已經(jīng)拿著話筒游刃有余地說了起來，很自然，很放松，仿佛這就是他的場合。

    此刻人聲也最為沸騰，迎接路景秋的，是最熱烈的掌聲，和最忠誠的吶喊：

    “秋哥！秋哥!”

    “男神！”

    同學(xué)們的友善之門以最開放的姿勢向路景秋敞開。同一群人，不同的態(tài)度。就算是稚氣未退的學(xué)生，也能夠在他們身上看到人性最本真世俗的一面。

    再看臺上的蔣葦航，連心覺得自己此刻和他仿佛是一體，他們才是同一類人，來自同一個地方，以各自的方式，努力而又渺小地在這個階層固化的城市往上攀爬。

    似乎有感應(yīng)一般，蔣葦航的目光在嚷鬧的人群中和連心匯合，兩人相對微笑一番，是默契，是感同身受。

    兩人相望著，連心忽然感覺又有另一股灼熱又掌控欲十足的眼神朝向自己。她移動視線，才發(fā)現(xiàn)，原來，路景秋一直在默默看著她和蔣葦航的對視。

    路景秋目光深暗，寒意遍布，一邊看著連心，一邊繼續(xù)拿著話筒說話：“以上就是我的感想，不過，在結(jié)束發(fā)言之前，我還想要和大家分享一件事?！?/br>
    “我在京城競賽的這幾天，所攜帶的東西忽然不知去向，我的錢包、還有手表，經(jīng)過推斷和驗證，我發(fā)現(xiàn)，是我身邊的人所為?！?/br>
    “現(xiàn)在，這個人就在我們之中，就在臺上，和我站在同一水平線?！?/br>
    “這個人是——蔣葦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