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譜回房間后，她在汽車旅館二樓站了很久。

    那輛車里真的有林時嗎？貨運卡車黑漆漆的，像一幢幢小房子那么大。剛從越野車下來的時候，歲歲還悄悄比對過，貨車輪胎都有自己那么高了……

    可是，如果里面是林時，她應該說什么呢？道歉？解釋？無論怎樣，她都開不了口。

    如果她不開口，林時會不會一直一直不理她？

    “歲歲，該回房間咯，外面冷。”和她住一間房的女科學家拍拍她的肩。

    歲歲裹緊外套，恍恍惚惚地點頭。

    “完成了！”洛鈺一行人也準備各自回房，“鎮(zhèn)子真小，走幾步就互相碰頭了。歲歲，你的任務(wù)早就完成了吧？”

    “我——”歲歲脫口而出：“還沒去停車場?！?/br>
    “那么黑，我陪你去吧？”洛鈺體貼地表示可以同行。

    “不用啦！你們?nèi)バ菹??！?/br>
    歲歲轉(zhuǎn)頭抱著胳膊跑下?lián)u搖欲墜、生銹的樓梯。她聽著自己踩出來的“噔噔”的腳步聲，好像她疲憊的心臟發(fā)出的麻木回響。她想去找他，哪怕明天林時就要走，她也想再看看他。

    歲歲擰開一顆小小的手電，照著車牌一個個找過去。有的司機舍不得住旅館，聚在車里打牌，歲歲就隔著門告訴他們沙塵暴的事。林時和龍譜的車停在最黑的角落里，似乎不想引人注目，雖然歲歲不知道怎么他倆就變貨車司機了，但……

    她鼓起勇氣，踮腳叩了幾下冰冷的車門。

    林時梳理完行進的線路和收集到的資料，靠在小床上休息片刻。他努力讓自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任務(wù)上，因為只要一空下來，他就會想到她。

    他在黑暗封閉的空間里心煩意亂——該怎么說？他是個極少承認自己錯誤的人，可那天晚上他控制不住脾氣，說到底還是在氣自己。

    在遇見歲歲之前，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可以被這樣包容。

    他用胳膊枕著頭，嘴角不自覺上揚。

    要不要發(fā)條啵露給她？這個點她應該還沒休息。林時一邊想著如何旁敲側(cè)擊地道歉，一邊打開對話框斟酌詞句。

    在他第十次輸入-刪除之后，他決定再去看看任務(wù)資料。

    “嗒，嗒，嗒?！?/br>
    林時支起身子，盯著車門不說話。

    敲門的人好像和他一樣要花點時間才能鼓起勇氣，過了好一陣，又是叁聲輕響。

    他下意識覺得這種可愛行徑只有歲歲干得出來，可她怎么會跑這么遠出現(xiàn)在沙漠里。搞不好是附近流民的孩子，敲車門來玩的。

    想到這里他把變聲器裝回去，用阿拉伯語問門外是誰。

    歲歲聽到一個粗獷得有點含糊不清的聲音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沮喪地把手收回去。

    看來龍譜逗她玩的，林時不在這里。

    她打開微端上的翻譯器：“你好，這附近48小時內(nèi)會有沙塵暴，我來通知您安排好出行計劃，提前撤離——”

    車門在她面前打開了一個小縫。

    她抬頭，看到穿得和龍譜一樣邋里邋遢的大胡子男人正以一種滑稽的姿態(tài)抓著車門，男人用手擋住歲歲的手電光，瞇起眼朝她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含糊不清的聲音立刻變成了她熟悉的聲音，低沉，清晰有力。一只手伸過來。

    “上車?！?/br>
    歲歲稀里糊涂地被林時拽上車，還沒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已經(jīng)被縛進一個帶著陌生煙草味的懷抱。

    她下意識想要掙脫，對方卻將她抱得更緊，耳邊一聲急促的安撫，帶著不易察覺的忐忑與貪婪。

    “是我。”

    林時連偽裝的胡子都來不及摘，迫不及待貼上她的嘴唇。早點承認自己沒理智就好了，找什么藉口。

    歲歲吃驚的嚶嚀聲在林時聽來是挑逗，幾天沒親吻的小嘴居然有香草唇膏的香氣，他貪婪地糾纏著，明明是他發(fā)的脾氣，還真是不講道理。

    可正好，只有歲歲能包容他這樣霸道又蠻橫的一面。

    歲歲被吻得暈乎乎地，下意識回應林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早就伸到自己衣服下邊去了。

    “唔……你怎么……”歲歲的喘息都被他惹得脆弱而粘稠，“林時放開我……”

    她叫他的名字，是世界上最好聽的咒語。

    林時滿足地“嗯”了一聲，蹭過去咬咬她的耳垂。歲歲好像剛沐浴過，頭發(fā)絲里有香波的味道。

    “我怎么長出大胡子了？我怎么變成貨車司機了？”林時替她問出來，繼續(xù)如癡如醉地親吻她，從耳垂又吻回嘴邊。

    他的手亦沒有偷閑，在她衣下將內(nèi)衣往上一推，無比放肆地揉弄起圓嫩的雙乳，歲歲有點害怕了，輕聲求饒。

    “放開我……你任務(wù)在身，龍譜都告訴我了。”

    “你認識龍譜，龍譜·朱利安？”林時略恢復一兩分清醒。

    林時忘記的東西還真不少。歲歲有點無奈，點頭承認。

    他看清楚，歲歲戴著一頂墜著毛球的保暖帽，清澈又溫柔的一雙眼對上他的，林時這才發(fā)現(xiàn)他和歲歲在車門口糾纏成一團，甚至沒把她抱到暖和一點兒的地方。

    “放開我?！睔q歲聲音很小，但很堅定，她抿著嘴，依然是那晚面對他生氣時的姿態(tài)。

    說真的，她有點討厭林時了。明明那晚氣得一夜不回來，在這里又像變了個人似的。

    歲歲把手抽出來，低頭理著衣服不說話。

    “你怎么來了？”林時歪頭湊上去，牢牢盯著歲歲的眼睛。

    他伸出手去握歲歲的指尖。

    她內(nèi)心很矛盾。

    林時這家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我可不是來找你的?！睔q歲把手抽回去，自己揣著袖口，“我跟研究所的醫(yī)生們出來義診，沒想到你也在啊?！?/br>
    她揣手不讓他牽的樣子像不親人的小貓咪。林時心癢癢的，找機會服軟。

    “那晚的事，我不生氣了?！彼f。

    “可是林時，”歲歲很認真，“說出口的話就不能再收回了?！?/br>
    “好吧，那你想怎么樣？”服軟不成，林時又恢復自我保護模式。

    “不怎么樣，我說了今天不是來找你的?！睔q歲口是心非。

    “歲歲？……歲歲在嗎？”車外有人在喊歲歲的名字，是和她同住的許教授放心不下，出來找她了。

    歲歲觸電似的站起來，手握著車門，只要按下那個按鈕她就可以離開了。

    林時跟上去，在那一刻他看見自己心底的慌亂，可他開不了口。

    “你不喜歡的事，以后我不做了，不會再打擾你?！睅滋烨斑€大聲宣告要和他睡覺的歲歲突然變成眼前怯怯的，不斷退縮的歲歲。她說完這些心里輕松不少，決定大大方方地和他說再見。

    “晚安，林時。”

    林時覆上她的手背，指節(jié)微微發(fā)力握住，不讓她往下按。

    這下歲歲也慌了神。

    林時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歲歲的同伴正叫著她的名字往這里靠近。

    這些天他心里的蠻橫和霸道一股腦倒了出來，那些因為愛和占有而生，無處安放的情感像某種神經(jīng)毒素，讓他無法理智。

    “是你主動招惹我的，來亞特蘭大之前是，今晚也是，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離開?！?/br>
    歲歲回頭看他，因詫異而微張的小嘴就是今晚最好的甜點。她再次被林時按著親吻，這次是被按在車門上。

    “唔——唔！”

    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入侵她所有感官。他guntang的唇舌似乎定要和她糾纏到底，她拼命扭著頭想要逃避，可他總會迅速貼上來，再次索吻。

    偽裝司機那件外套上的煙草味沖鼻而陌生，歲歲意識到自己無路可逃的時候，雙手已經(jīng)被林時縛著舉過頭頂，掙脫的余地都無。

    林時確定自己吃掉了歲歲所有的香草唇膏，這才暫停他小小的侵略行徑。兩人喘息之間，歲歲手腕上一閃一閃顯示著，有人在找她。

    “是許教授，我不接通話她會擔心的！”歲歲揉著被林時捏疼的地方，匆忙按下接聽。

    果不其然，大家見歲歲這么晚去了停車場沒有回來，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教授，我——”歲歲躊躇片刻，抬眼看著林時。

    林時伸手捧著她的臉蛋，他不敢喘氣，也不敢說話，怕弄出什么動靜來，歲歲一慌便逃下車。

    “歲歲你在哪呀？不是說在停車場嘛，我和洛鈺來接你回去！”許教授便是和她同住的女科學家，像個貼心的大jiejie。

    “我……”歲歲第二次躊躇，眼前的林時全然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而是用拇指摩挲她的下唇，指尖一屈就要往她嘴里抵。

    生氣是他，拂袖而去是他，一見面的擁吻也是他，到頭來不讓她走，也是他。

    歲歲開始討厭腦子壞掉以后的林時和阿羽。

    太欺負人了。

    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