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jīng)深了，周姲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關(guān)上門。

    她站在三樓常芮的臥室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自從兩人確定關(guān)系后，二樓也都被收拾起來了，周姲如果選擇在二樓過夜，那基本就是在床板上睡了。

    猶豫了許久，周姲還是決定不進去了，常芮睡覺輕，再給她吵醒了不好。

    這么想著，周姲松了抓著門把的手，轉(zhuǎn)身就要下樓，突然聽到屋內(nèi)傳來一道聲音：“回都回來了，在門口晃悠什么呢？”

    常芮醒了！

    周姲嘆了口氣，緩緩地推開了門。

    門開的一瞬間，屋內(nèi)亮了一下，常芮開了床頭燈。

    床頭燈照的范圍有限，只在床的周圍，常芮穿著睡衣，靠坐在床頭的一片暖黃色光暈之中，看著周姲。

    周姲隱沒在門口的黑暗之中，與床上的常芮遙遙對視，也不知道常芮能看清楚幾分。

    “你這是沒睡還是剛起??？”周姲的手還抓著門把手，語氣里有著掩飾不掉的心虛。

    常芮沒回答她，拿起雙頭柜上的手機看了一眼，道：“還有兩個小時就該起床了，去哪兒了？”

    “喋血那邊有點事，就耽擱了，我不是都跟你發(fā)過消息了？”

    常芮點頭，“可是你今天晚上根本不在喋血啊?！?/br>
    周姲驚了一下，常芮很少管這些事的，一般只要她說是喋血的事，為了各自的隱私機密，常芮一般就不會多問。

    “你去喋血了？”周姲問。

    常芮沒什么精神地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本來想去給你送飯，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你根本就不在。”

    說著，又抬頭看向她：“還站在那里干什么？過來?！?/br>
    “呃……那個，我先去洗個澡……身上臟?！闭f著，周姲就要往浴室走，卻聽身后的常芮道：“我說，過來?！?/br>
    周姲的腳步硬生生停了下來，轉(zhuǎn)身面對常芮，沉默了三秒，認命地低下了頭，走到了床邊。

    常芮看著她，沒什么感情地開口：“脫衣服?！?/br>
    走進光暈之中，能很清楚地看得清楚，周姲扎著一個高馬尾，頭發(fā)有些亂了，一些發(fā)絲沒什么精神地搭在肩上，臉上不復(fù)平日里的白凈，沾著些血污，但是沒有明顯的傷口，想來不是她的。

    隨著周姲脫衣服的動作，常芮很明顯的能看見身上大大小小多了幾處傷來，但并不致命，很快就能好的那種。

    常芮拍拍床沿，周姲就跪了下來。

    常芮的兩根手指抬起周姲的下巴，大拇指擦去她臉上的血污，塞進了她的嘴里。

    周姲立即將手指上帶著些苦澀的血跡舔舐干凈，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常芮的表情。

    常芮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只微微垂著眼眸，看著周姲。

    “主人，我……”

    “很棘手？”常芮直接打斷周姲說話，問道。

    “還行，都解決了。”

    “幾個人？”

    “三個?！?/br>
    “哪兒的？”

    “城南輝夜公館?！敝軍罢f著握住常芮的手，道：“都解決了，您不用擔心?！?/br>
    “啪！”突然一巴掌扇在周姲臉上，力道不重，但周姲的臉還是歪了幾分，“提前跟我說一聲會死？”

    周姲回正，抬頭看著常芮，笑了笑，道：“這不是怕您擔心嗎？”

    “平白無故消失我就不會擔心？哪來的鬼邏輯，還是沒想到我會去喋血？”

    “真沒想到?！?/br>
    常芮收回了手，關(guān)了燈，躺了下來，對周姲道：“既然不想睡，那就別睡了，跪著吧?！?/br>
    周姲看著常芮翻過身去的背影，嘆了口氣，先前打斗過程中身上出了許多汗，這會兒黏膩膩地粘在身上，全身暴露在空氣中，盛夏的夜里，雖不至于冷，但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

    可是常芮不讓她動，她也就只能跪著。

    沒有周姲在身邊的話，常芮一般睡覺很輕，看著她閉上眼睛睡了幾個小時，可其實一直聽著門外的動靜。

    夜里安靜，周姲從進門常芮就聽見了，然后是上樓梯，又在門口站了許久。

    平日里周姲不管回來多晚，都肯定是要回房間抱著她睡的，可今天看她猶豫那么久，常芮就知道她肯定是心虛不敢進，要么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要么就是做了常芮不讓她做的事。

    不論是哪種，常芮肯定都是不高興的。

    常芮的生物鐘向來準時，每天早上六點到七點起床，從來不會過了這個時間點，可今天常芮卻起遲了。

    八點鐘，周姲跪了將近三個小時，常芮起床了。

    她坐起來，看著跪在下面身形穩(wěn)當沒有一絲晃動，卻覆上了一層薄汗的周姲，沒有說話，赤著腳進了衛(wèi)生間洗漱，剛出來就見周姲拿著拖鞋跪在衛(wèi)生間門口。

    常芮扇了她一巴掌，“讓你動了？”

    “對不起，先把鞋穿上吧?！敝軍罢f著，彎腰抓起常芮的腳腕要給她穿鞋。

    常芮也沒有多為難周姲，抬腳讓周姲給她穿上拖鞋。

    “跪好?！背＼钦f。

    周姲立即雙手背后，挺直身子跪了起來。

    常芮大概看了眼周姲身上的傷，夜里看的可能不仔細，怕漏了什么。

    再這么檢查一遍，發(fā)現(xiàn)真的沒有什么致命傷，便徹底松了一口氣。

    她拍了拍周姲的臉頰，道：“一樓沙發(fā)邊上跪著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動?！?/br>
    周姲抬頭看了眼常芮，想說什么還是硬生生地止住了，她知道常芮正在氣頭上，便不想再違逆她了，于是低頭道了一聲“是”，便起身往外走。

    常芮在周姲小腿上踢了一腳，“讓你起來了？”

    周姲沒有多話，當即跪了下去，往門外爬去。

    眼看著周姲出了門，常芮才關(guān)上了門坐回床上，拿起手機發(fā)了兩條消息，第一條是不讓常家的人打擾她，第二條就是不讓喋血的人聯(lián)系周姲。

    說白了，就是請假。

    常芮換了身衣服才下了樓，她給自己做了杯咖啡，走到沙發(fā)跟前跪在地毯上的周姲，將咖啡遞給她。

    周姲有些不明所以地接過咖啡，疑惑地看向常芮。

    常芮一手拿著燒水壺，一手手掌平攤往上抬，做了個向上舉的手勢。

    周姲雙手端著盤托將咖啡舉至頭頂，便聽常芮道：“端好了，灑出來一滴十鞭子?！?/br>
    “是?！?/br>
    杯中的咖啡本就不滿，又有杯托，說好端也好端，說不好端，也有點費力。

    常芮自然不會讓周姲好過，她往那咖啡杯中加水，guntang的熱水注入杯中，很快就溢出來一些，落到了杯托之中。

    熱度順著搪瓷杯壁快速傳播，瞬間渡到了周姲的手指。

    周姲忍不住抖了一下，杯中的幾滴咖啡又落到了杯托之中。

    常芮用剛倒過熱水的壺嘴戳了戳周姲的臉，“小心點，咖啡弄到地毯上，我讓你舔干凈?！?/br>
    “是?！本瓦@么一會兒，周姲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顫抖了。

    常芮笑了一聲，沒再管她，進廚房重新給自己做了杯咖啡，坐回沙發(fā)上，兀自打開電視然后用手機投屏。

    [主人……嗯……]

    突然一道呻吟聲傳來，周姲驚了一下，手上不穩(wěn)，咖啡灑了出來灑到了周姲的手上然后落到了地毯上。

    白色的地毯很快就被暈出來幾塊褐色的污漬，周姲被燙了一下，連忙凝神。

    常芮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地毯上的痕跡，不輕不重地踢了她一腳，“能不能老實點。”

    “對不起……”

    常芮沒有多說，只嘖了一聲，然后去看周姲被燙著的手背，確認沒有問題后才站起來將水壺端了出來，繼續(xù)給杯子里加水，加到滿為止。

    電視里的呻吟聲斷斷續(xù)續(xù)，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周姲趁著常芮去廚房偷看了一眼，電視上播放的正是常芮之前逼著她錄的視頻。

    常芮剛放下水壺，門鈴就響了。

    周姲突然心里一緊，因為她跪著的位置正對著門！

    常芮沒有理會她緊不緊張，直接走過去開門，當然，門沒有打開，再加上常芮身子擋著，從外面根本就看不到周姲，不過周姲并不知道。

    她的身子緊繃，聽著常芮開了門，又把門關(guān)上。

    常芮提著塑料袋走回來，放到茶幾上，看著周姲忍不住笑了一聲，穿著拖鞋的腳踩上常芮緊貼著地的小腿，“周大小姐，都公調(diào)過了，還害羞什么呢？”

    “這不一樣?！敝軍暗馈?/br>
    常芮腳上并沒有用力，她的腳下虛踩著一道傷痕，看得常芮心煩。

    她收回腳，坐回沙發(fā)上，打開了塑料袋。

    “多久沒吃飯了？”常芮問。

    周姲瞥了眼常芮拆開的外賣，剛要開口，便聽常芮道：“想好再說?！?/br>
    周姲怔了一下，抬頭去看常芮。

    常芮并沒有看周姲，只專心地開著外賣的包裝。

    周姲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道：“昨天早上吃了點，就沒再吃了?！?/br>
    常芮瞥了眼周姲微微發(fā)顫的胳膊，“端好了！”

    周姲連忙打直胳膊，看著常芮。

    “餓嗎？”常芮問。

    本來是不餓的，可常芮打開包裝袋后，掩蓋不住的香氣瞬間勾起了周姲的食欲，“餓。”

    常芮笑了一聲，道：“不餓啊，那你就別吃了?！?/br>
    周姲看了眼常芮，識趣地閉了嘴。

    常芮就坐在周姲邊上，剝開一個雞蛋，送到周姲嘴邊，“張嘴?！?/br>
    然后雞蛋被塞進了周姲嘴里，“別咬?！背＼钦f，“我要是在上面看見一點痕跡，你今天一天都別吃飯了?！?/br>
    雞蛋很大，周姲含著個尖就已經(jīng)很費勁了，又不能咬，她用嘴唇包裹著牙齒，勉強可以堅持得住，可是舉著杯子的手臂已經(jīng)很酸了。

    她就這么看著常芮吃完了早飯。

    常芮沒有收拾桌面，她往后靠在了沙發(fā)上，看著邊上跪著的周姲。

    “我記得你們喋血的審訊室很有意思？”

    常芮的腳踩上周姲的小腿，按壓著小腿上的肌rou。

    周姲說不了話，只哼了一聲，以示應(yīng)答。

    常芮伸手拿出周姲嘴里的雞蛋，大致檢查了一下，除了一些唾液和嘴唇按壓的痕跡，當真沒有一絲咬痕。

    常芮很輕地笑了一聲，看著周姲，“餓嗎？”

    周姲點頭，“餓，主人，求您了……”

    “求我什么？我不讓你吃飯了？”

    “我錯了，真錯了主人?！?/br>
    常芮兩只手掰開雞蛋，將蛋清掰成小塊塞進周姲嘴里一塊。

    常芮沒說話，周姲一時有些拿不準常芮的意思，便含著沒有敢咬，常芮繼續(xù)掰著下一塊，蛋清送到周姲的嘴邊時，常芮抬眼看了她一眼，“不想吃？”

    周姲連忙搖頭，將那塊雞蛋咽了下去，接下來整個雞蛋都是常芮掰成小塊塞進她嘴里的，她就這么吃完了一個雞蛋。

    “還餓嗎？”常芮問。

    “還有點。”

    一個雞蛋怎么可能吃飽？

    常芮打開一個包裝盒，是一碗餛飩。

    常芮吃飯的這個檔，混沌放的已經(jīng)沒有那么熱了，但也不至于涼。

    常芮就這么一個個用勺子舀著去喂周姲，一碗下肚，周姲終于有了點飽腹的感覺。

    常芮看向周姲，“還餓嗎？”

    “好多了?！敝軍暗馈?/br>
    常芮的手向下點了點，周姲立馬會意，將胳膊慢慢放下，長時間伸直的胳膊在彎曲的一瞬間還有些酸。

    常芮的手背碰了一下杯壁，咖啡已經(jīng)涼了，她站起來道：“這杯咖啡賞你了，喝完了把這里收拾了就去洗漱?！?/br>
    “是?！?/br>
    眼看著常芮上了樓，周姲松了口氣跪坐下來，看著眼前褐色中帶著點黑色的咖啡，不用想，為了懲罰她，常芮肯定沒有加糖。

    周姲閉上眼睛，緊皺著眉頭將那杯咖啡喝了下去，嘴里的苦澀久久不能散去。

    周姲跪坐在地上稍微緩了一下，然后扶著沙發(fā)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跪得發(fā)麻的雙腿，才開始收拾茶幾。

    翻開塑料袋，周姲看見下面躺著一顆糖果。

    周姲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這不是跟著外賣來的糖，是之前常芮知道她愛吃糖后，專門給她做的，是常芮親手做的，連包裝都是專門做的，市面上根本就沒有。

    周姲笑了一下，拆開包裝放進嘴里，是常芮喜歡的青蘋果味的。

    嘴里的苦澀似乎散去不少，充斥著清新的青蘋果味。

    周姲的心情大好，很快地收拾好了桌子，上了樓去。

    臥室內(nèi)，常芮坐在懶人沙發(fā)上在跟誰發(fā)著消息，周姲進衛(wèi)生間去洗澡，從昨晚上到現(xiàn)在，她終于把她身上的血污給洗干凈了。

    先前不曾察覺，周姲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有許多傷。

    她大概檢查了一下，還行，再不發(fā)現(xiàn)傷口就愈合了。

    周姲將身上擦干凈，沒有不識趣地披浴巾，直接光著身子走了出來，自覺地跪在常芮手邊。

    常芮收了手機，看著周姲，“解釋？”

    周姲低下了頭，道：“他們給的太多了，所以我就接了這個任務(wù)，但是您也知道輝夜公館很難進去，難度特別大，怕您不讓我去，所以我就……”

    “瞞著我？”

    周姲點了點頭。

    常芮笑了一下，掐著周姲的臉頰迫使她抬頭，“周姲，耍我呢？”

    周姲心下一驚，連忙搖頭道：“沒有，不敢。”

    “沒有？不敢？”常芮的手指摩挲著周姲的臉頰，“你缺錢？”

    周姲剛想說話，便被常芮的手指給堵住了嘴，“你的賬戶，喋血內(nèi)部的資金流動我都知道，你再跟我說一遍，你為什么接這個任務(wù)？”

    周姲噎了一下，看著常芮，認命地說道：“不是為了錢，就是……這段時間太閑了，手癢，就想……殺幾個人玩玩……”

    “閑啊？那我給你找點事兒吧?！背＼钦f著，拇指擦過周姲的嘴唇，“糖吃了？”

    “嗯。”周姲點頭。

    “好吃嗎？”

    “好吃，唔——”

    周姲話音剛落，便被常芮掐著脖子拽到了常芮跟前，吻了上去。

    常芮的舌頭輕而易舉破開了周姲的唇齒，奪取著她口中的香甜。

    “嗯，還是那個味兒。”

    常芮很快放開了周姲，舔了一下嘴唇，道：“穿衣服，出去。”

    周姲這才注意到常芮早就換好了衣服，她立馬起身去換衣服，常芮卻先行一步下了樓，去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