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燒盡心靈，死灰之下還剩什么？

    地獄門前，紅霞紛飛。

    業(yè)火燒盡了花海，只剩點點血花，是葬送者的餞別。

    死亡與憤怒，都在無聲中降臨。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去死一下嗎？」

    工作中從不帶任何感情的calli，首次在執(zhí)著鐮刀時笑了，燦爛如花的笑著。

    沒有起伏的腔調(diào)，卻蘊藏著暴怒魔女尋求已久的熱情。

    「就是那樣，盡情憎恨吧。痛恨我，痛恨所謂的規(guī)條，然后痛恨無法阻止這一切，那個弱小的自己吧?！?/br>
    面對暴怒魔女的狂笑，calli的臉上仍是不起半點變化，靜靜走了過去，看著那張因瘋狂地笑著而變得扭曲的臉容。

    「不，我不恨你，半點也不?！?/br>
    毫無表情的臉，雙唇微張，聲音幾乎小得不可聽見。

    「不用說謊了，我都看得出來，在那雙充滿怒火的眼里，你打從心底的想…」

    話到一半，暴怒魔女已整個飛了開去，留下的，只有緊握著拳的calli，與從那拳頭滴落的鮮血。

    「是的，我打從心底想要殺了你，將你殺了一遍又一遍，我會將你所有的殘忍逐一帶回你身上，所以拜託你別死得那么快?！?/br>
    活著，是比死亡更折磨人的詛咒。

    身影瞬間閃現(xiàn)至被揍飛的暴怒魔女眼前，完全沒有喘息的空檔，奪命的半月已然斬落，暴怒魔女橫起鐮刀，勉強架住攻勢。

    「就是這樣了，憤怒、恨意、殺戮，這樣才是作為死神應有的樣子吧?！?/br>
    看著calli越是憤怒，越是痛恨自己，暴怒魔女便顯得越是高興。

    暴怒魔女振臂逼退了calli，無論怒火再怎么推動，體力上終究比不過神完氣足的暴怒魔女。

    只憑剎那的空檔，反擊之風已然吹起，眨眼間calli身上已添了幾道血痕。

    多番受創(chuàng)的calli卻沒有半點停下的打算，在承受暴怒魔女所有攻擊的同時，鐮刀已不斷向她斬去，完全不作防御，彷彿準備要跟對方拼個同歸于盡似的。

    calli那不要命似的進攻方式，就連如同瘋狂化身的暴怒魔女，一時三刻也被壓得喘不過氣，沒了一開始的馀裕，好不容易才撐了過來。

    「我就知道我們是這樣的相似，不是作為死神，單純作為moricalliope的存在，你的攻擊可是像樣多了?！?/br>
    鐮刀交擊，兩半暗月撞出火花，如風般的二人一剎閃現(xiàn)，又再隱沒于漆黑之中。

    「所以背棄那些無聊的規(guī)矩，放任自己盡情殺戮，讓我們享受這單純的樂趣吧?！?/br>
    暴怒魔女的話語仍舊似是魔咒，在金屬交擊的聲音之間徘徊，縈繞耳邊揮之不去。

    魔女的低語，永遠相隨，直至死亡。

    雖不愿承認，calli卻也無從辯駁，誠如暴怒魔女所言，自己正一步一步的背叛自己的規(guī)條。

    與ameliawatson締結(jié)契約，尚且算是為了收割靈魂的妥協(xié)，但對于眼前的暴怒魔女，卻只是純粹出于自身的恨意。

    與死神的工作無關(guān)，此刻的calli，不過是忠于自身的慾望，渴望將這個魔女撕碎。

    「痛恨吧，憤怒吧，忘掉死神的工作，徹底投入殺戮的快感吧?！?/br>
    低語仍在心底回響，calli快要分不清這到底只是魔女的低語，或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渴望。

    唯一能肯定的，是對殺戮的渴望，彷彿在從殘破不堪的軀殼奔騰，要從傷痛中傾瀉涌出，連手中主宰收割靈魂的鐮刀也在對這份嗜血的慾望產(chǎn)生出共鳴。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你與我，或許都是一樣，不過都是被憤怒束縛的奴隸。

    「已經(jīng)不行了嗎？是超過了極限，還是已經(jīng)被憤怒給反噬了呢？」

    看著calli原本充滿怒火的雙眼漸已變得灰暗，剩下的只有虛無與空洞，暴怒魔女顯得有點失落。

    細長的指尖輕輕拭擦臉上不知屬于calli還是自己的血，傷痕不比calli少的身軀拖曳著沉重的鐮刀，在地上刮過深深的痕跡，來到?jīng)]了知覺的calli面前。

    「今天我可是很盡興，為了答謝你們帶來的樂趣，我會確保你們都灰飛煙滅，你們的靈魂永生永世也不會再相逢的。」

    鐮刀才舉至半空，烏月已然斬落。

    殺氣卻非來自自己手中，暴怒魔女在驚恐與訝異中急退，漆黑的半月卻已在那張俏麗的臉龐留下深紅的血痕。

    calli的瞳孔里只剩空洞，傷重得不可能再動的軀體卻自主地揮舞起巨鐮，尖鋒仍在滴落著屬于魔女的血。

    憤怒燒盡心靈，死灰之下還剩什么？

    「靈魂都迷失了嗎？這樣可不好玩了，看在你們讓我盡興的份上，我會讓你解脫的。」

    緊執(zhí)住鐮刀，正欲反擊的暴怒魔女，迷失了自我的calli卻已搶先一步，瞬間來到她的面前，鐮刀挾著死亡之風斬落。

    「怎么好像比原先的你還要難纏多了？我可玩夠了啊calli，lis…」

    避過死神的鐮刀，魔女的低語還未再次回盪，已在靜默中頓成絕響。

    沒來得及種下詛咒的雙唇，calli反手捏住，漆黑的鐮刀尖鋒刺入帶著血痕的臉頰，穿透而出，象徵死亡的亮黑染成血紅。

    象徵殺戮的血紅。

    無聲的地獄，再無魔女的低語，徘徊的只有悲鳴。

    「砰！」

    靜默的戰(zhàn)場，回響著擊打的聲音。

    染血的刀鋒被遺落在旁，騎坐在痛苦得打滾的暴怒魔女身上的calli，緊握拳頭無止境的敲落，一拳、一拳，又是一拳。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寂靜的時間彷彿停止流逝，只剩血淋淋的捶擊聲仍然響徹。

    即使魔女不再低語，魔咒依然縈繞。

    「停手吧，calli，已經(jīng)夠了，她已經(jīng)死了?！?/br>
    熟悉的叫喚，calli早已變得空洞的雙眸彷彿閃過一絲亮光。

    無止的敲打聲終于停下，暴怒魔女那瘋狂的容顏幾不可見，緊握的拳頭已經(jīng)染滿了血腥。

    calli回過頭來，除了還在躺著的kiara，哪里還有別的身影。

    看著那道倒在血泊的身影，閃過亮火的眼光里，再次顯得無情，滴血的拳頭也再次緊握。

    「這樣也太不像你了吧，calli?！?/br>
    溫暖而熟悉的聲音再次在耳畔回響，即將揮下的拳頭凝于半空。

    空洞的眼光轉(zhuǎn)過來看向那倒下的身影，卻見小小的火種浮于眼前。

    「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所以你不必再勉強自己?！?/br>
    小小火種，燃著最亮麗的光，彷彿伸出了雙臂，將迷失自我的calli緊緊包裹住。

    「都是…都是那暴怒魔女的錯，我一定要…將她徹底的殺死…」

    「我現(xiàn)在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看看你的樣子，你剛才不是說了，還有話要跟我說嗎？現(xiàn)在正是時候啊?！?/br>
    火種在calli身邊飛舞徘徊，驅(qū)散眼眶里的虛空與迷茫，引領(lǐng)著迷失在殺戮與復仇的身軀回到推動著她的起點。

    最后的光，是你最初的愛。

    跪在kiara身邊，攙扶著永恆之火快將熄滅，漸變冰冷的身軀。

    「好久呢，工作結(jié)束了嗎？」

    「工作嗎…」

    扶在kiara身上的雙手早已染滿血腥，回頭望向暴怒魔女那具已然不動的軀殼，漸化作風中塵埃，這真的是工作嗎？

    「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看著那張總是充滿歡樂，如今卻連笑著也顯得吃力的臉，calli唯一能做到的，大概只有為她展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真是的，今天也太久了，歡迎回來啊?！?/br>
    「抱歉，讓你久等了?！?/br>
    愛，是你我最后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