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都幾點了耶！你們怎么現(xiàn)在才來？」

    陳厚銘一行人小跑步的奔向校門口，他率先和叉腰不滿的橘子道歉：「菓彤，抱歉啦！」

    「跑哪里鬼混了啊你！知不知道我跟簡意在這等多久？」

    「就剛剛、買新年禮物?！龟惡胥懹腥缧∠眿D似地囁嚅，我看得有些想偷笑，平時聚一團鬼混的伙伴也給力地替他講話，各個信誓旦旦地拍胸脯掛保證，「對??！吳菓彤！他沒說謊，是我們陪他去的喔?！?/br>
    「……」

    橘子仍是不滿意的臉，死不接過陳厚銘給她的禮物，見狀我用手肘推推她，眨眼示意沒關係，一看她立馬洩氣的接收，勾上陳厚銘的手后沒再出聲。

    「現(xiàn)在去那邊也來不及了吧？人肯定爆多的?！刮沂稚爝M外套的口袋，冷風不斷吹來，我覺得五官都快結(jié)凍了。

    「那乾脆就在學?？缒暝趺礃?？」

    「好欸！」

    有人提議，立即得到了大家的同意，隨后喊著「衝?。　贡阋还赡X兒的打算往cao場奔，我嚇地伸手欲出聲遏止那行人的衝動，不料所有人速度急得像飛一樣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

    就在一瞬間，對，通通跑光了。

    是有沒有想到后果啊啊啊??！我內(nèi)心崩潰地大喊。

    接著我簡直充當了這幾人的媽，收拾善后似的替他們擦屁股。

    禮貌性地跑去事先告知守衛(wèi)一聲，打嗑睡的守衛(wèi)伯伯被吵醒起床氣大發(fā)。溜了幾句臺語，講話含滷蛋，語速快的我聽不上，他語氣帶衝，甚至摻雜國罵，多半是這種時間不應該來學校之類的話。

    一連串的謾罵害我不曉得要怎么安撫他情緒。

    直至老頭見我受驚的臉才緩和下來，好好講國語，被緊迫叮嚀不準太過喧嘩吵鬧才被允許的。

    我?guī)Φ刂闭f不好意思，會克制不吵到附近民眾的。下秒轉(zhuǎn)身準備離開時我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和傳聞中的一樣，守衛(wèi)伯伯地中海禿頭脾氣又臭。

    我低嘆，前往cao場。

    ……還有，什么不會吵到民眾？這謊可撒大了！

    怎么可能不吵啊、已經(jīng)鬧翻天了啊……

    尤其見到老師跟小胖來到大家更是笑成一片，指著小胖身著紅大衣的不倒翁體型笑得沒心沒肺：「小胖圣誕節(jié)都過了啦！扮什么圣誕老公公！」

    「對老師要有禮貌！」小胖急得糾正我們，大家則是嚷嚷反駁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學了，「而且老師就是朋友嘛！」

    當時不愿意幫小胖慶生，鞋子被教官噹的男同學這么說，我望見小胖身子頓住的呆愣，眼眶泛淚又硬是抹了過去，如果我是小胖聽到這句話肯定也會哭，畢竟和學生打成一片是他一直所希望的嘛。

    我笑的開心。

    同時也望見老師看了過來，我們相視而笑。

    一陣吵鬧后背包丟在司令臺上大伙又匆匆奔下臺站在跑道上喊要拍照。

    「拍屁??？天都黑了。」

    「黑了也可以拍??！白、癡！」提議的人翻白眼，下秒驚詫的拍手大喊：「靠腰我忘記帶相機了啦！」

    一聽大家齊聲大笑，砲轟那人的無腦，我們的笑聲幾乎填滿了晚上的校園，這種感覺比到跨年會場人擠人還要好上太多了。

    「那怎么辦？」

    「我有帶?！估蠋熜χ咽诌叺南鄼C舉得甚高。

    「喔！果然還是阿澤有用！」

    「對師長怎么能這樣叫??？」小胖灌了一口礦泉水，口齒不清的指責。

    「齁、圣誕老公公就寬容一點嘛?！?/br>
    聞言又是一陣笑聲，沒想到最后竟然是老師有帶相機。

    老師有所準備地還帶了相機架，急著要到處亂竄的我們坐好，他站于跑道上調(diào)整角度，一邊催促還在臺上喧鬧的同學：「快坐好喔！擠進來一點，那個誰？快坐下?！?/br>
    他輕笑斥喝，沒什么威嚴的那種。

    「對，大家都要入境喔！」

    設定好秒數(shù)老師直接攀上臺上，和小胖坐在中央，也坐在我旁邊，肩靠肩的讓我覺得能感受到他傳來的體溫，心也暖呼呼的。

    我和橘子相互勾手向鏡頭比上勝利v手勢，全班這樣靠在一起的機會真的少之又少，一起跨年的感覺更是難以言喻，明明都比好動作了其他人卻不時發(fā)出怪聲，害得彼此想笑又憋住，臉部維持著僵硬。

    正想放聲大笑，在閃光燈愈發(fā)愈急速地閃逝下小胖突地扯開嗓子，語帶哽咽地喊：「我們是、幾年──幾班──？」

    當下大家都輕哂出聲，有默契地嫌棄這樣老梗的問法，卻仍是乖乖配合。瞬間我禁不住地鼻酸同時模糊了視線，世界變得不清晰，胸口的跳動卻清楚的不得了。

    「三年八班───」

    閃光燈刺痛了所有人的目光，伴隨著我們齊聲的大喊，還刻意地拉長音拉到?jīng)]氣，以及褪不去的歡笑。

    我喜歡我們班，喜歡橘子這朋友、喜歡陳厚銘還有班上同學們的白爛笑聲，甚至喜歡上老師。

    也喜歡他們偶爾機車的玩笑，騙我鞋帶沒綁趁我彎下身時推一把的爛把戲，和老師一踏入教室全班倏地鴉雀無聲的小默契，或是嘲笑彼此高矮胖瘦的白目我都喜歡。

    「好想哭哦?！刮业莱霈F(xiàn)在的心情，鼻酸的感覺還在。

    在閃光燈稍縱即逝后眼前又恢復一片黑漆漆，夜晚人家的燈光及cao場邊的照明燈才讓我們能適應這樣的黑。

    「我也是。」橘子靠上我肩膀，聲音有點抖，聽得我反倒不想哭了。

    「糟糕、我已經(jīng)哭了啦嗚嗚嗚！」

    「老天，我起雞皮疙瘩了，感覺更冷了！」

    「快！風快吹乾我的眼淚！」

    「同學們抬起頭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快跟我一起這么做??！」

    「北七喔？」

    「哈哈哈哈哈哈！」

    我莞爾，轉(zhuǎn)頭也看見老師的笑臉，我們對望數(shù)秒，他率先扯開嘴角我也跟著瞇眼笑開，隨后他跳下臺上前察看照片，相機的光照亮他的臉，他的笑臉。

    我想───

    我們的照片既沒有陽光的灑脫，也沒有明亮的背景能夠襯托青春的味道，僅有的就是閃光燈灰暗的色彩，不鮮明的黑白，小小的框卻容下了好多人，好多人笑意的臉孔，帶著滑稽、搞怪，笑到卡痰甚至剛好張嘴的丑臉都有。

    卻能夠清晰地、清楚的感受到笑意。

    那是一張，印烙在我們所有人心中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