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熟悉的臉

    歲歲合歡

    文/望舒

    四年后，永濟(jì)大學(xué)。

    清晨六點，宿舍里黃迦的鬧鐘準(zhǔn)時響起。

    只是響好幾聲后黃迦還沒醒，沒人關(guān)掉它。

    其他人倒是都被鬧醒了。

    季茹迷迷糊糊地掀開一點床簾，“迦迦？鬧…鬧鐘關(guān)了吧，不行我好困?！?/br>
    話說了半截季茹再次躺下，手還有氣無力地垂在床邊，從床簾里露出半截指尖。

    只是明顯她的這兩嗓子還沒有鬧鐘的聲音大，根本叫不醒還在深度睡眠里的黃迦。

    睡在黃迦同側(cè)的李好忍不住，一下子翻身坐起來，掀開床腳的簾子，“快醒醒！好容易過個周末，再不醒老娘爬你床了！”

    季茹本就被吵得迷迷糊糊，睡意也是零星的。

    躺下沒兩秒，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李好的東北大嗓門兒直接給她炸醒。

    “你你，我想睡覺啊唔！”

    說完季茹就拿被子蒙著自己的頭，后半句話順帶著埋進(jìn)枕頭里。

    “我要是今天我因為睡不好爆痘，一定掐死黃迦！”

    季茹同側(cè)的顏舟舟翻了個身，惡狠狠地說。

    “哦，對不起對不起，小茹你睡你睡，我弄死黃迦這個死女人去。”

    李好消停了一瞬，直接掀開簾子爬了過去，黃迦手機(jī)自帶的小鳥鈴聲還在響。

    幾乎是在李好過去的一瞬間，黃迦睜開了眼睛，“我天，你真來啊，我醒了醒了，姐，我這就關(guān)，這不是忘了這周末不用醫(yī)院嘛！啊…別打我，救…唔救命！”

    李好把被子蒙在黃迦的頭上，惡狠狠地：“你小聲點，醒了還不關(guān)！小心我詛咒你老公下次沒有舞臺C位！”

    黃迦聲音被壓得很小，“你你，過分了啊，跟我老公有什么關(guān)系，我這不就關(guān)了么！”

    “你你”這個稱呼還是當(dāng)時徽南本地人黃迦帶著點口音，叫不清“李”而得來的。

    明明原本是江南軟糯的語調(diào)，這會卻猶如魔音貫耳。

    這種情況下，還能睡著就有鬼了。

    季茹的耳邊是黃迦和李好的打鬧聲，眼睛半瞇著，摸索著去解自己身上的睡衣，開始換衣服。

    換完下床的時候，顏舟舟才像是剛活過來一樣，掀開簾子，看著已經(jīng)穿戴整齊的季茹，“小茹你干嘛去??？”

    打鬧剛剛結(jié)束的兩個人也齊刷刷地探頭，盯著她看，季茹還在找拖鞋，一只腳懸空著，被盯得頭皮發(fā)麻，眼睛徹底睜開了：“醒都醒了，就起床了，我想吃那家小籠包了?！?/br>
    黃迦和李好又齊刷刷擺出一副狐疑的表情，“就只是去吃小籠包？你要是敢再背著我們?nèi)D書館，我就偷偷告訴你家溫溫，上次有人請你吃飯?！?/br>
    季茹嘴里剛放進(jìn)去牙刷，說話不清晰：“誰…學(xué)習(xí)啊，我餓了?！?/br>
    吐了口沫子，又接著道，“再說了，別人請吃飯請的是十幾個人，我只是其中之一啊，你別給我扣帽子。”

    李好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一把大腿，“你對心里自己是不是沒數(shù)，就你這臉蛋身材，光是放在咱這專攻理、醫(yī)科的院校就很稀奇了，雖說咱是醫(yī)學(xué)院，可這座破廟天天忙的要死都有那么多人過來獻(xiàn)殷勤，小茹你這腦子是不是只會學(xué)臨床??！”

    季茹刷完牙，接水的功夫看了一眼義憤填膺的李好，笑出聲：“你這樣子，跟時茵有的一拼?！?/br>
    洗臉的時候季茹想起來。

    上次不過就是她臨時想起來有本書沒借，吃完早飯順道去了趟圖書館，一回來就被一宿舍的人“控訴”，說背著她們學(xué)習(xí)。

    她們醫(yī)學(xué)院課多課難早就是出了名的，而她們一宿舍又是一個班的，所以每次幾乎都是一起去圖書館自習(xí)做作業(yè)。

    結(jié)果季茹那次剛好讓李好男朋友看見，那傻小子自動以為自己女朋友也在，興奮地跑去買了營養(yǎng)午餐，一打電話，季茹就暴露了。

    后來季茹和溫謹(jǐn)之有次視頻，黃迦忽然湊過來陰測測地甩下一句：“上周那個建筑學(xué)的帥哥在樓下等著給你送飯呢?！?/br>
    一句話當(dāng)時給季茹嚇壞了，只是一扭頭卻撞上溫謹(jǐn)之毫無波瀾的眼神。

    明明他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季茹卻莫名其妙地開始心慌，心里的語言還沒組織好，就被溫謹(jǐn)之扯開了話題。

    黃迦三個還在旁邊等著看季茹那個八百年幾乎不變臉的男朋友變臉，結(jié)果什么都沒等來，才興致缺缺地散開了。

    但事實證明，季茹還是很了解溫謹(jǐn)之的。

    主要體現(xiàn)在，這句話說完后的整整兩周，季茹的一日三餐都被外賣包了，她都不知道溫謹(jǐn)之是怎么做到身在國外，還能這么準(zhǔn)時地給她訂餐。

    時間精準(zhǔn)的季茹都懷疑他是不是給自己安了監(jiān)視器。

    黃迦三個人不僅沒看到溫謹(jǐn)之變臉，反而被喂了一嘴的狗糧，蹭了好幾天季茹的外賣。

    這次季茹再不敢瞞著這群讓學(xué)業(yè)折磨得瘋狂的女人，乖乖地報了自己的行蹤。

    洗漱完，季茹隨便往自己臉上抹了點乳液，看了眼天氣，拿了頂帽子，扣在頭上就準(zhǔn)備出門。

    “一枝花，你就這樣出去？”

    顏舟舟晃著兩條腿坐在床上自上而下地看著季茹。

    “一枝花”這個稱呼還是出自于季茹親愛的導(dǎo)員，那個看起來可可愛愛的女老師見到季茹的第一眼就是一句：“哎呀，長得這么水靈的丫頭，真像是我們醫(yī)學(xué)院的一枝花！”

    當(dāng)時還是在班集體第一次班會上，季茹的尷尬程度可想而知，低著頭，耳朵都紅了。

    結(jié)果導(dǎo)員更高興了，說是像一朵粉色玫瑰。

    后來每每說起，李好都要笑好久，花枝亂顫地說著過生日就給季茹買粉玫瑰。

    結(jié)果季茹真就收粉玫瑰收了三年，等今年到了日子要是還送，就四年了。

    “我這樣怎么了？”

    季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上方的顏舟舟嘆了口氣，側(cè)著身子臥倒在床上，兩條腿還在床邊懸著，語氣無奈：“美女的世界我不懂，人家出門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倒好，就差拎條遛狗繩和一只柯基了，去吧去吧，我的一枝花，記得帶飯就行?！?/br>
    “老樣子哈。”

    丟下一句話，黃迦也縮回去，順帶把李好踹了回去。

    季茹忍著笑拍了一下顏舟舟的小腿，“走了，我又不是去相親，等我回來投喂你們。”

    出了校門，她熟門熟路地往學(xué)校后面的美食街拐，在第四家，找到了那家小籠包店。

    站在門口看了會招牌，上面赫然寫著：劉記包子鋪。

    當(dāng)初和溫謹(jǐn)之一起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們吃的第一頓早餐也是這家。

    大學(xué)四年，因為那次溫謹(jǐn)之陪著她逛，季茹還就真的沒有迷路過，好吃的館子也是一找一個準(zhǔn)，一點暗虧都沒吃。

    細(xì)細(xì)想來，大概要?dú)w功于溫謹(jǐn)之。

    “小茹來啦！”

    店里的老板娘早都記住了季茹的臉，看見季茹停在門口，熱情招呼她。

    “還是老樣子嗎？”

    老板娘伸手擦了擦圍裙，笑著問季茹，季茹點點頭，道了聲謝，就進(jìn)去找了處空桌坐下來。

    早晨六點半，又是周末，小小的店鋪里沒多少人。

    不大的店鋪里，坐了幾個零散的客人，都在低著頭忙碌又專注地吃著自己碗里的東西，沒人說話，空氣安靜又舒適。

    沒過多久，老板娘就端上來一個托盤。里面放著一籠小籠包，一碟小菜，一碗南瓜粥。

    季茹乖巧地笑著道謝，老板娘擺擺手，看了眼她的小菜，說：“今天早上有個人也專門要了這個腌黃瓜，巧得很！”

    老板娘也只是隨口一句，說完就走了，季茹卻愣了一下，看著這碟小菜有點出神。

    在徽南這個地方，一般人是不在早上吃腌黃瓜這種小菜的，也就北方人好這口，這家店的老板是北方人，所以才設(shè)了這個，一般人不吃都不知道。

    幾乎是在一瞬間，季茹的腦袋里蹦出一個人影，想了想，又搖搖頭，掐滅這個想法。

    昨天打電話的時候，他人還在柏林做實驗，怎么可能。

    吃完飯，季茹早都記住宿舍那幫人的口味，點了三份，等著打包帶走。

    回到宿舍的時候，其余三個人已經(jīng)都起來了，穿戴的整整齊齊，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統(tǒng)一看著手機(jī)。

    季茹走過去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連看得頁面都一樣，甚至她回來了都不抬頭看她。

    “看什么呢你們？”她問道。

    俯身湊過去，盯著離自己最近的李好的手機(jī)界面。

    然而下一秒，她呆住了。

    頁面上首先奪人眼球的是一張照片，那上面的人穿著西裝，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可那張臉，季茹卻是非常熟悉。

    因為那張臉，昨晚上還跟她打過視頻。

    是溫謹(jǐn)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