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那天早上,下起了微微細雨??粗巴庥行┟詽鞯木吧乙粫r興起想出門晃晃。剛走出家門就看到隔兩條街的房子不斷有人搬東西進去,我倒是沒想過有人會入住。畢竟自從發(fā)生那件事之后我就下意識的忽略那間屋子了。 記得有印象以來,那邊一直都是空房,雖然每個周末都會有清潔人員進去打掃跟維持環(huán)境,但卻不曾看過有誰真的在那邊住過。 小時候,沛鈴這個跟屁蟲總是形影不離的跟著我,為此我常常被同學取笑,所以常常我都會無來由地對她怒吼,可不管我怎么吼,她總是依然故我的露出微笑然后繼續(xù)跟在我的后面。 「宇佳,快點進屋,外面在下雨了。醫(yī)生說你的病雖然好轉(zhuǎn)不少,但還是需要靜養(yǎng),這邊離市區(qū)有段距離,剛好適合?!挂粋€聽上去很有威嚴的男聲打斷了我的思考,我順著聲音望去,看到一個戴著舊式眼鏡,穿著挺拔西裝的中年大叔對著一個女孩說著??梢驗榕⑹潜硨ξ业年P(guān)係,我并沒有看到她的長相,不過她的膚色看得出來非常白皙。 「好啦,明明知道人家喜歡雨,卻始終不肯讓我在戶外待太久...醫(yī)生不是說我其實狀況很好嗎,爸爸你就是愛擔心。」 聽到這個聲音霎時我雙眼瞪大,嘴巴數(shù)度張合卻無法說出隻字片語。這聲音...怎么會那么像她...?。繑?shù)秒之后,我顧不得禮貌問題,跌跌撞撞地往那間房子狂奔而去,我需要看到她的長相...一定要!于此同時那段往事又再次浮上我的心頭...那段...我從來不肯正視的悔恨。 那是一個與今天完全相反的晴空萬里下午。下課之后一票同學跟著我打鬧回家,沛鈴一如往常也緊緊黏在后面,忽然有個同學問我:「欸,沛庭,那棟房子真的都沒人住喔?我們?nèi)ヌ诫U好不好?」 一群十一、二歲的屁孩開始起鬨,身為大姊頭的我當然不甘示弱:「這有什么問題,跟不上的就是小狗。」接著我們一群人便跑到房子前面。當時是平常日,所以大門處于緊閉狀態(tài),但這完全無法阻礙想要冒險的小蘿卜頭們,其中一人提議:「不然我們爬墻好了?!?/br> 我內(nèi)心覺得這不太好,正想拒絕之時,旁邊的男同學似乎看出我的猶豫開口說:「哈哈,沛庭怕了,原來你也有不敢的事喔?!?/br> 這句話頓時激起我的豪情,開口大聲說:「我還真沒怕過什么事情,哼,看我的?!拐f完我便開始嘗試爬墻,其實這圍墻也說不上太高,大概就比那時候的我們高出四到五十公分左右而已,何況因為是石墻,所以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地方,我大概花一兩分鐘就爬上了。 幾個男同學看到我成功后也紛紛的爬了上來。不過另外的兩個女同學仍在底下猶豫著,誰知道這時沛鈴居然也嘗試著要爬上來,這堵墻對我們來說不算難事,但對個頭只到我們一半的沛鈴來說就顯得相當吃力了。 眼見沛鈴奮力地抓著凸起的邊緣慢慢的離開地面,我的心也緊了起來,可無聊的自尊卻讓我冷眼旁觀。 好在她畢竟是我meimei,身手也算矯健,三分鐘后就剩最后一個步驟就能翻到墻上。但這時異變突起:可能是年紀太小力氣用盡,也可能是一時不慎手滑了,總之沛鈴就這樣摔了下去。我下意識立刻反應趨前想跳下去把她扶起,沒想到旁邊的男同學舉手制止了我:「你不是想要擺脫你meimei嗎?現(xiàn)在剛好,她這樣以后就會記得教訓了。」 「可是...。」我往下看著沛鈴,還是很擔心。 「不用擔心,雅倩跟宛諭不是還在原地嗎?請她們照顧你妹就好了,我們進去探險吧。不過如果你不敢我也是沒有關(guān)係啦...」男同學接著說道。 我生平最受不得激將法,聽到他這樣說,我強壓下心中的關(guān)切,以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對底下的兩個女同學說:「雅倩、宛琪,麻煩你們幫我送我meimei回去好嗎?」看到她們點頭同意之后,我裝作無視底下沛鈴乞求的表情,轉(zhuǎn)身跳下院子進行這場無聊的探險活動。 「請問你有什么事嗎?」一個聲音中斷了我的回憶并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赡苁俏壹贝俚嘏苓^來嚇到了這對父女,帶著眼鏡的中年男子露出警戒的表情擋在了我跟女孩的面前。但我看了女孩一眼之后只是呆愣當場,同時眼淚早已徹底氾濫。 那天等我「探險完」后回到家里發(fā)現(xiàn),家中居然沒有半個人,有種不安襲上我的心頭。我拿起電話打給老媽,電話被接起,老媽的聲音在話筒中傳出:「沛庭嗎?你自己先煮泡麵吃,或是電話旁邊的柜子上有錢,你自己處理,爸爸跟mama都在醫(yī)院...吃完之后記得去洗澡然后寫作業(yè)睡覺,我們今晚會很晚回家...?!闺m然老媽極力在壓抑,但我還是聽得出來她其實在哭。 「為什么會在醫(yī)院?是誰怎么樣了嗎?」我非常緊張的問著。三分鐘之后話筒從我手中掉落,我跌坐在地上痛哭,不甘懊悔歉疚種種情緒反覆交織吞沒了我...。 在醫(yī)院的是沛鈴。 沛鈴被送回家之后,不知道什么緣故又跑了出來,監(jiān)視器畫面殘忍的重現(xiàn)當時的景象:她在路邊看到一隻小貓,可能是一時玩興大起,居然就這樣跟牠玩了起來。玩著玩著,轉(zhuǎn)角衝來了一臺高速行駛并搖搖晃晃的汽車,可能是從墻壁上掉下來腳有點扭傷,所以她的動作不太流暢,加上驚慌失措導致反應不及...就這樣被撞倒在地上,而車上的人第一時間不是下車察看而是加速逃逸...,她被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心跳。 事后比對車牌找到肇事主,才知道原來他是酒駕...因此不敢下車察看怕?lián)撔特?,也因此錯過了沛鈴送醫(yī)的黃金時間,看著家人痛罵滿臉淚水的哭倒在佩鈴靈柩前的肇事者,我心中的罪惡感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一個月后我在整理沛鈴的遺物的時候看到了一張稿紙,上面充斥注音跟歪斜的字體,題目是「我最崇拜的人」,其中最后一段寫著:「所以,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的姊姊,她好帥氣好厲害,我最喜歡她了?!?/br> 眼淚再次潰堤,我無聲地哀慟大哭:「沛鈴...對不起...原諒姊姊好不好...對不起...嗚嗚...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這位...哥哥?你怎么哭了?。俊古驸彽穆曇魧⑽业淖⒁饬χ匦抡谢?,不...不是沛鈴,如果我剛剛沒聽錯,她應該是宇佳吧...,眼前的她跟沛鈴的樣子逐漸重疊...,我彷彿看到沛鈴再次衝著我笑,甜甜的叫喚著:「姊姊,等等我呀~!」 「抱歉,我認錯人了...叔叔您好,我是住在那邊的沛庭,我以為是我以前的朋友搬回來了我才會這么失態(tài)...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guī)兔δ銈儼釚|西嗎?」那天,是我跟宇佳的第一次見面;那年,我們14歲;那時,我發(fā)誓這輩子我會好好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