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家三兄弟之軼事》

    第9章

    雖說南門雅內(nèi)心痛苦卻不能哭、不能向人傾訴、不能被別人發(fā)現(xiàn)破綻，但這并不代表他需要忍受。

    他這人本來就脾氣大而臭，動不動就喜歡罵人打人。經(jīng)過理智的一番盤算，又或者是感性上的直接下判，南門雅決定在心情未平伏之前，要是有人敢得罪他、惹他生氣、提及任何敏感字眼，他會毫不留情地予以南門家么子的鐵拳。

    自從被南門望發(fā)現(xiàn)了他的染血床單后，二人就不再多言。南門雅像是被發(fā)現(xiàn)不能見光的事般老羞成怒，碰到南門望就目露兇光，「找打?。　棺兂闪怂目陬^禪，全無氣質(zhì)可言──雖然他本來就沒有氣質(zhì)。南門望識相，即使想好言好語問個清楚還是得看主人家的面色，他敢肯定，無論是他還是老哥去問都會碰釘，而且是好大的釘，只好乖乖閉嘴。

    但每次經(jīng)過，他的目光都會鎖定南門雅的屁股不放。

    週日，南門希到了晚上才回家吃飯。他在外面喝得醉薰薰，指著柜上mama的相片大叫「女人沒一個是好的！」，然后把視線掃過來沙發(fā)這邊，一副國君俯視地下蟻民的壓倒性表情。南門雅屁股又痛了，直接躲回房間鎖好，還把一堆課本和漫畫塞住門口。

    結(jié)果老哥深夜真的來大聲敲門，不斷嚷著：「雅雅，你來安慰一下你可憐的老哥嘛，哈哈哈……」

    南門雅只覺心跳加速，臉又燒紅起來，把整個背脊壓到門上以防老哥入侵；沒幾秒鐘，南門希走了。他松一口氣，卻聽到老哥拍著對隔壁的房間大叫：「小望！你來好了，大哥要好好疼愛小望囉！開門、開門！」

    幸好南門望平時是鎖門睡覺的，而且往往是一睡不醒的類型，結(jié)果南門希最后只得轉(zhuǎn)回自己的房間亂喊：「……?。∥业南?！你長這么大了嗎，來來，小望和雅雅都不理我了，希兒快來陪我玩……」

    聽著墻壁背后的南門希正上演著熱情的獨(dú)腳戲，南門雅心驚膽顫、毛管直豎，簡直以為那邊播放著靈異電影──誰是他的希兒??！

    他扭開cd機(jī)的音樂，躲進(jìn)被子里想：老哥，一定是在唸劇本吧，當(dāng)劇團(tuán)導(dǎo)演果真辛苦……

    ※※※※※※

    南門雅的身體狀況依然不怎么好。

    距離那個晚上過了一天有多，南門雅的心情依然沒有好轉(zhuǎn)，證明他的后面仍然在痛。走路時并不覺有問題，坐下來時卻見到他如臨大敵，先是把雙手按坐座位上，然后慢慢地把屁股放上去，坐穩(wěn)了還會不自覺地呼出一口氣來。

    不但家庭主夫南門望察覺到，就連因?yàn)槭俣K日花天酒地的南門希也把他的異常收入眼底。

    只是見他脾氣壞得離譜，二人都不好惹他。

    轉(zhuǎn)眼間又輪到上班天、上學(xué)天的星期一，是屁股疼痛的南門雅不得不從房間走出來面對世人的大日子。此時南門希正在廚房里準(zhǔn)備早餐，南門望則睡眼惺忪地趴在廁所旁邊的墻壁，迷迷糊糊地蠕動嘴巴，隱隱可見半滴亮晶晶的口水在嘴角懸吊著。

    往廁所門口手柄扭了扭，上鎖了。

    「小雅在里面啊……」

    等了5分鐘，南門望叩門問道：「小雅……喂，沒事吧？」

    「碰」的一聲，南門雅鐵青著臉走出來，頭發(fā)比剛睡醒還要凌亂，一條條地往四面八方伸出。他厲瞪，磨牙，伸爪，豎起生人勿近的旗子。

    南門望擦擦眼，慣性地朝他的屁股望過去：「還在流血嗎？」

    南門雅咬出「切切切」好大的磨牙聲：「沒有、沒有！早已經(jīng)好了！」

    「痛嗎？」

    「不痛！」

    「真的不痛？」

    「我說不痛就不痛！」

    「你還在痛吧，坐也坐不好。再說，異物進(jìn)入肛門終究是──」

    天、天、天?。?/br>
    南門雅心跳漏了一拍，隨即旋高右腳直伸到二哥的腹部，對面馬上傳來「嗚」的悶哼及撞墻聲。南門雅吸了好大口氣調(diào)息心情，圓圓的食指頭又急速擊向南門望眼睛前方的空氣，極具氣勢：

    「再說??？你敢再說下去小心我拿大jiba干爆你的yinxue！」

    大、大、大……。

    南門望頓時醒了，像木頭般整個人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眼皮睜大、瞳孔收縮，眼珠子完全鎖定了那個平時說話雖粗魯卻還未至于粗俗不堪的弟弟身上。

    南門雅這回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鬼話，尷尬地半掩著嘴巴，跟南門望互相對望起來。

    兩人之間的空氣瞬即凍結(jié)。

    倒是他們的老哥無視這種氣氛，輕而易舉闖進(jìn)來。

    「雅雅！怎么了？你怎可以說這種話……」南門希穿著粉紅色格子圍裙插入兩人中間，手里油膩膩的木筷直敲到南門雅臉上：「雅雅，這種話誰教你的？」

    南門雅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老哥，沒好氣地翻白眼：「你！」

    「我？」

    南門希的表情馬上變得跟南門望一樣訝異，外加一點(diǎn)不自然的臉紅，不過仍能流暢說話，真不愧為老哥：「……你什么時候聽到我這樣說的？不可能！我不可能會讓你們聽到吧……咳，總之，雅雅，以后可不要再說囉！老哥會生氣的！」

    說完還微鼓著腮用筷子乾凈的一端再輕敲么弟的頭，兄愛之情表露無遺。

    南門雅摸著被敲的地方，原本倔強(qiáng)的表情竟馬上軟化下來，如可愛溫馴的小鹿般垂下頭：「嗯……」

    南門希溫柔地笑了笑，輕輕牽著么弟的手來到客廳坐好，親自為他倒了杯熱呼呼的巧克力牛奶，還奉送到他手上。南門雅乖巧地雙手接過，杯子里浮出的陣陣白煙并不燙手，溫度恰恰好。淺嚐一口，也是熟識的、甜絲絲的好喝味道。

    他素來最喜歡了。

    「雅雅……」南門希那帶著誘惑力的軟柔嗓音如微風(fēng)般透入耳中，呼得他癢癢的，連心頭也像被人壞心地輕搔，「不開心嗎？」

    南門雅不說話，低著頭又喝了口巧克力奶，然后慌慌忙忙地捧起眼前的三明治，輕含在嘴邊。

    頭上忽然癢癢的，斜眼一看，原來是南門希正在整理著他亂糟糟的紅發(fā)，細(xì)心地把飛起的按下去，再順著發(fā)線梳一下。南門雅還是一副含羞答答的模樣，骨碌著大眼睛緊盯三明治緩緩嚼吞。

    「要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一直解決不了，要跟老哥說喔，知道嗎？」

    南門?？偸沁@樣。

    對于陷入煩惱的兩個弟弟，他總會予以無限體貼的諒解與關(guān)心，不會強(qiáng)迫，不會令人覺得他多管間事；帶著如沐春風(fēng)的微笑，配合著最溫柔的舉止說出最rou麻的催眠話音：有事要跟老哥說喔？

    南門家大哥一旦擺出這種態(tài)度，再加上他得天獨(dú)厚的超強(qiáng)親和力，週遭99%的人都不得不屈服，就連跟他朝夕相處的南門望和南門雅都難以抵擋。

    「可以跟我說嗎？」

    臉上露一個傻氣而自然的笑容，別人的秘密便如泉水般源源不絕地流入耳中……

    南門希便是擁有這種天然獨(dú)特才華的男人。

    當(dāng)然南門雅不可能把那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他。

    要對這個一覺睡天亮之后便什么都忘光光的老哥說「那天晚上你上了我」……這根本不可能。南門雅暗地里還會連連抱怨，可是當(dāng)注視著這張親切得像要發(fā)光的大哥臉孔時，他反而覺得沒所謂了，痛一下就算了，怨恨全都飛走了，甚至還會擔(dān)心：要是老哥知道了，肯定會大受打擊吧。

    「嗯，我知道了……」

    所以南門雅怯怯地答應(yīng)，繼續(xù)低頭喝他的巧克力奶去。

    南門希坐到么弟對面，端起果汁欣賞這弟弟吃早餐的可愛臉相，直讚雅雅果真是全天下第一可愛。稱職的他當(dāng)然沒有忘記另一個弟弟了，滿臉笑容地向南門望招招手：「小望，怎么一直站在一邊了？快來吃早餐啊，不相信我的手藝嗎？」

    眼睛眨了一下，南門望頓時回過神來，默默地將注意力從大哥和弟弟之間的特殊氣氛抽回來，遵照大哥的旨意乖乖吃早餐。

    然后，再略帶遲疑地觀察南門雅過份溫馴的態(tài)度，跟這一兩天的暴戾行徑做個對比。再看看老哥，總覺得有點(diǎn)不對勁，于是二哥很自然地進(jìn)入了思考世界里。

    ……大約又是計(jì)算著什么奇怪的事件因果以及發(fā)生機(jī)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