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孿生兄弟意識到你的出逃,說什么都會
我幽幽地和盧米說:“我知道什么是‘錢’。但我更清楚的是,在沒有得到陛下命令的情況下擅自離開魔界,是會被追殺的?!?/br> “那些男領(lǐng)主們的出逃才值得魔王花大力氣追殺呢。至于女人、半魔、奴隸,除非有什么特別在乎他們的人要特意花心思追捕一些,往往逃了也就逃了。出逃的禁令是為了用禁令本身嚇住出逃的愿望,而不是這禁令是什么必定執(zhí)行的鐵律?!?/br> 他說的……好有道理……但是—— “你的主人,那位白沙林的公爵難道不會追殺你嗎?”我說,“我聽說他是個超可怕的領(lǐng)主呢!” 盧米笑彎了眉眼。 “我那個主人是挺可怕的,但他只愛折磨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人。雖然很喜歡我的琴聲,但我要是不被他看見,他才不會想起我呢。要是你愿意帶我出逃,我可以和你保證——盧克西烏斯大人不會追殺我們的?!?/br> 你拿什么保證??!真是在拿生命開玩笑……唉……是不是盧米因為彈琴很動聽,所以一直被保護得很好,沒見過魔族社會的殘酷?一定是!藝術(shù)家嘛,難免會因為他們的才華而被偏愛,可是在這種偏愛中,他們漸漸忘記了現(xiàn)實本來的模樣,隨性地做了真正犯禁的事,于是難免下場不好……我看著盧米漂亮的臉,想到他彈奏過的動聽的旋律,感到我真不希望他以后因為他的散漫隨性落得不好的下場。我想勸勸他??闪硪环矫?,勸勸他這個念頭一浮現(xiàn),我又感覺非常惡心。 一直以來,我一直在抵觸周圍人的規(guī)訓(xùn)和同化,不認可這個世界赤裸裸的等級制和慕強文化?,F(xiàn)在,我卻要來做和那些我討厭的人一樣的事嗎? 可是盧米和我不一樣,他看起來有點沒分寸啊…… 可是這樣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做那個討厭的規(guī)訓(xùn)者嗎?他肯定會討厭我的。我有多討厭那些不停想規(guī)訓(xùn)我的人,他就會有多討厭將要對他說出規(guī)勸的話語的我。 嗚……好糾結(jié)……該怎么辦…… 盧米看出來了我的糾結(jié),但誤會了什么。他一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真傻,我怎么忘了——”他說,“你一出生就有個孿生兄弟——瓦爾達里亞,是叫這個名字對吧?你的孿生兄弟意識到你的出逃,說什么都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唉,那確實很麻煩,很難逃掉。好吧,這個計劃流產(chǎn)了,忘了它吧,當我什么都沒說……” 呃……他能考慮到我,從而放棄他那不著調(diào)的“計劃”,說明他也沒那么不切實際不知道現(xiàn)實是什么樣??墒前伞?/br> “我的孿生兄弟不會追殺我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蔽艺f。接著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而且他還和我承諾過,他有機會出去的時候,他一定會帶上我。那個……要是到時候,情況允許的話,我也會設(shè)法帶上你的,盧米?!?/br> 可是我說出這番話后,盧米的眼神卻驟然冰冷起來。對著他那雙猩紅的眼睛,我竟然一下子有了種被魔王盯著時產(chǎn)生過的恐懼感。 不過沒有持續(xù)太久,因為他很快移開了視線,低下頭,撩了一下他的長發(fā),把那些銀色的發(fā)絲捋到耳后。他咧開嘴,發(fā)出一聲輕笑,卻和之前那種輕快的笑聲不一樣了,充滿完全不加掩飾的諷刺和輕蔑。 “小時候的承諾不要當真,”他把這些刺耳的言語朝我傾瀉過來,“小孩子,特別是高等魔族的小男孩,根本不懂自己嘴里在說什么??雌饋碇橇芙艹?,一出生就有幾歲甚至十幾歲的思維水平,不過是因為出房的考核不會深入探究他們的人格和感情。問問他們什么是靈魂,什么是自我,什么是夢想,什么是愛——哈哈,他們就什么都回答不出來了?,F(xiàn)在和你說以后會帶上你——嘁,不知道從哪個奴隸那里剽竊的討好的話而已。等他們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力量為他們帶來的地位那本質(zhì)的內(nèi)涵是什么,意識到他們根本不必像女人、半魔、奴隸——如你我這樣地位的人——那般遷就別人的愿望到那種卑躬屈膝的地步——你看他會不會在乎你的夢,你的感受,你的心底真實的愿望?!?/br> 我感覺自己好生氣!他根本不認識瓦爾德,不了解瓦爾德,就這樣對瓦爾德的人格妄加貶低,給瓦爾德說那句話的動機賦予一個陰暗的解釋——他真是個惡毒的人! “我從出生前就和我的孿生兄弟呆在一起,”我克制自己的怒氣,免得把話說得像大喊大叫,“我了解他的為人,他才不是你說的那樣——你的主人盧克西烏斯一定是這樣吧?” “的確,我說的是盧克西烏斯。但你不要忘了,盧克西烏斯和你心愛的孿生兄弟流著一樣的一半來自魔王的血——” “他只有一半的血和他一樣。但他所有的血都和我一樣——”我克制不住地抬高聲音,“瓦爾德和我是一顆卵里降生的同胞,我們是一樣的,比所有別的手足都更相似,更接近!你不可以用那種腔調(diào)那樣貶低他——你是在侮辱他!你侮辱他就是在侮辱我!——向我們道歉!” 他用那雙和瓦爾達里亞非常相似的紅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我,片刻后,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如果你覺得我侮辱了你,我愿意為此道歉。但恕我堅持我的看法,瓦琳娜瑞亞——你和你的孿生兄弟根本不是一樣的。他是男性,你是女性。論手足中他更接近誰,說接近我這個銀發(fā)的半精靈也勝于說接近你。論手足中你更接近誰,說接近羅萊莎莉亞侯爵也勝于說接近他?!?/br> 才不是呢!盧米什么都不懂!雖然他恃才傲物,還似乎和我一樣看不慣魔界的等級制和慕強文化,但他也和這里所有人一樣,一定程度上接納了那些觀念——他覺得規(guī)則塑造人的力量超越了人和人間的感情聯(lián)系! 但我沒必要和他爭辯,沒必要和他說為什么瓦爾德不會。沒必要和他分享我與瓦爾德出生前的談話,分享我的孿生兄弟怎樣談?wù)撟晕遥務(wù)撐覀兪侨?。我要走了,回去,看書,等待我的孿生兄弟回來。 “好的,謝謝你和我說這些?!蔽艺f,“也謝謝你特意放在這的琴。再見?!?/br> 我站起來,正要用瞬移的魔法離開,然而盧米伸手,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錯了,”他說,“我請罪——別這么生氣地離開好不好?這樣你以后肯定會不愿意再來這附近,那我就見不到你了——請饒恕我對您的冒犯吧,瓦琳娜瑞亞大人……要不要我跪下來舔您的鞋尖?” 他這么說著,還真撲通跪下來了。他松開我的手腕,可是緊接著又牢牢抓住了我的腳踝。他俯下身。 ?。縼碚娴???? “不——不用了——我——我饒恕——” 我感覺到我自己的魔力凝成的長靴被什么觸碰。他不會真舔了吧?啊啊啊啊啊—— “原諒我嗎?原諒我吧——不是還想和我學(xué)那個潛行魔法嗎?起碼學(xué)完再走吧!” “我——我原諒了!但是——” “還是很生氣?是不是我應(yīng)該把另一邊的鞋尖也舔一下——請原諒?fù)吡漳热饋喆笕?,我的主人并不常讓我做這種事——” 啊啊啊啊我也沒讓你做這種事?。。?! 我連忙把另一只腳后撤,然而就在這同時,盧米伸手鉗住我另一邊的腳踝。于是,我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慌亂?;艁y中條件反射地釋放魔力保護自己,同時去切開束縛自己的東西——等等!不行啊—— 我驚恐地感覺到抓住我腳踝的力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