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
平江是亞熱帶海洋季風(fēng)氣候,夏天總是多雨。 持續(xù)了一天的陰雨終于在傍晚停歇。 朱慎常住的小別墅帶著一個小型花園,花園雨后空氣清新,在這里遠遠可以望見云霧繚繞的白鶴山。 他坐在花園的躺椅上,一面看著遠山,一面對著電話那邊的人嘆了口氣:“老黃,你走了以后我現(xiàn)在每天無聊的很啊,住建廳新來的張潮,人家那是和文遇更熟,和我關(guān)系就一般了。明天晚上文遇又組了飯局,人家初來平江,我不去也不合適嘛?!?/br> 那邊人不知回答了什么,朱慎又笑了一聲:“這你不用擔心,有的是捕風(fēng)捉影的新聞,何況你閨女都送到美國去了,怕什么。亭抒雖然知道得多,但有念蓉在呢,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就行了?!?/br> 又閑扯了幾句,朱慎掛斷了電話。 女人在這時坐到小桌的對面,為他倒了一杯茶。 朱慎目光掃過她身上的旗袍,頗有興致地多看了幾眼,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雖然這些年林念蓉也送過不少女人給他,但合眼的沒有幾個,沒想到最后能符合他心意的竟是一個新加坡女人。 他抬手攬過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摸上去隨意地掐了一下她的乳尖:“小楚,做盛總的秘書做了多久?如果要留在中國發(fā)展,我這里還有些好去處?!?/br> 楚洛將茶水端給他,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低頭輕笑了一聲:“盛總有未婚妻,我們可沾不上?!?/br> 朱慎挑了挑眉,起身擁著她向房內(nèi)走去。 一樓的盡頭是一間偌大的收藏室,朱慎擁著她進門,打開了房間的燈。收藏室內(nèi)擺放著叁排高大的架子,中間兩層赫然擺著各式各樣的瓷瓶。放眼望去,白瓷光潤,青瓷淡雅,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楚洛面上微微一驚,側(cè)頭問道:“竟然有這么多?我原來以為盛總父親家的收藏就足夠震撼,沒想到還趕不上您這里的一半?!?/br> 朱慎平時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收藏,被她一句話夸到了心坎里,不禁帶著她向里走去:“這些都是我這么多年一點一點搜集來的,要是別人的收藏輕易能比上,那還有什么意思?!?/br> 楚洛點了點頭,目光停留在面前一個特殊的白瓷瓶上。雖說都是白瓷,但質(zhì)量往往有所差別。眼前的白瓷瓶質(zhì)地細膩,紋路特別,絕不是批量窯燒的東西。 見她在這件瓷瓶前駐足,朱慎贊嘆般拍了拍她的肩:“小楚,你果然有眼光。這個是林董——也就是賀知延的母親弄來的,是老東西了,要是估摸價值,這件瓷瓶可以換平江市中心的兩套房子?!?/br> “這樣看我在新加坡看到的那些真的無法與您的收藏相提并論,”楚洛淡淡一笑,倚在他懷中,語氣繼而一頓,“只是這件瓷瓶的價值這么高,看來您在林董心中很重要。早知道來之前我應(yīng)該再勸盛總送一些更好的見面禮,讓您對盛總的印象更好一些?!?/br> 朱慎聞言笑了一聲:“盛總年輕嘛,又是第一次來中國,不懂這些也正常。我和林董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她送的東西也有別的情份在。我能走到今天,也多虧了她幫忙?;突ブ?,東西都是次要的。” 趙聿時降下車窗,看向外面的天色。 紀衡在醫(yī)院待了將近一天,得到賀亭抒蘇醒的消息以后才下樓。傍晚的雨終于停了,他遠遠望著醫(yī)院17樓的燈光,聽到了副駕駛車門打開的聲音。紀衡將包扔到后座,疲憊地靠向了座椅:“走吧,她沒事了?!?/br> 趙聿時擰開一瓶水遞給她,隨后發(fā)動了車子。 紀衡道了一聲謝,卻沒有喝水,只是側(cè)頭看向車窗外。 “賀知延問我,賀亭抒把什么東西交給了我們。我看他的意思是并不希望賀亭抒因此出事,即使他確實是站在了林念蓉那一邊。但我沒法信任他,沒有說具體的內(nèi)容,只說這些東西和她的自殺無關(guān),”紀衡聲音輕了一些,“她的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估計早就想將所有的證據(jù)交出去以后就解脫——也多虧了你能從她的幾句話中就看出她輕生的念頭?!?/br> 那張信紙上只有短短的幾行字,指出了劉世偉被殺的真正原因——白鶴山項目的工程質(zhì)量問題。劉世偉知道得太多,又以此向林念蓉要挾,她當然不能放心留著這樣一個定時炸彈。 趙聿時沒說話,想到了那張信紙上的內(nèi)容。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顫了顫,似乎連手腕上陳舊的疤痕也開始疼痛。 灼熱的、難以忽視的疼痛。 他目視著前方,將煙含到嘴里,打火機的火光在指間一晃。 “土壤檢測報告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土壤里的苯、鉛還有其他一些重金屬嚴重超標。這就能和賀亭抒所說的劉世偉掌握的工程質(zhì)量問題的事情相互印證,正是因為這塊地本身并不符合商品房或度假村建設(shè)用地要求,林念蓉一開始就做好了停工爛尾的打算,所以在建設(shè)時完全沒有必要按照一般住房的工程建設(shè)質(zhì)量要求來做,自然是怎么做最節(jié)省成本就怎么做?!彼麑⑹謾C遞給紀衡,依舊看著前方涌動的車流。 “我查了一下,九十年代白鶴山附近有一家大型化工廠,如果廢氣和廢水長期排放到土壤中,過了二十年,這塊地已經(jīng)不可能再符合任何生產(chǎn)和建設(shè)用地的要求,如果賣不出去,只能廢在手里。當時這塊地的老板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急于將它低價賣出去。林念蓉知道有扶持類似于度假村等旅游項目的政策,于是買下了這塊地,并且還拿到了白鶴山附近兩個村莊的一部分土地——畢竟要獲得完整的項目支持,僅憑她那些有問題的地是不行的?!?/br> 紀衡看向手中的檢測報告,緩緩地抬起頭。 “這種有問題的土地上開展的項目能通過審批并且能拿到扶持資金,林念蓉動用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不少。而且能吸引到其他的投資人,不可能和她那些交好的‘老朋友’無關(guān)?!?/br>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趙聿時轉(zhuǎn)過頭。 “我上午跟著杭路,發(fā)現(xiàn)他開了另一輛車去了江岸別墅區(qū)。他停車的那幢別墅的主人叫張潮,剛剛來平江,”趙聿時聲音一頓,“我在他的車上裝了一枚竊聽器,他明天晚上要參加林念蓉組的飯局,這次飯局估計會討論很多我們必須要知道的話題?!?/br> 紀衡攥緊了手機:“可是怎么做才能——” “我們當然進不去,但是賀知延一定會參加,林念蓉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將這些她用慣的關(guān)系搭到賀知延身上?!?/br> 趙聿時話音落下,向車窗外吐了一口煙氣。 “誰能在賀知延的西裝口袋里,粘上一個微型竊聽器?” —— 明天上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