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工業(yè)風(fēng)扇卷著熱風(fēng)吹滿整個房間,閉合的小窗阻擋住了外面的風(fēng)。 趙聿時將礦泉水瓶扔給被綁在椅子上的人,繼續(xù)低頭聽著電腦里的聲音。飯局上的聲音有些嘈雜,而且竊聽器粘在衣服的口袋里會影響最終的效果。這幾天他已經(jīng)反反復(fù)復(fù)將飯局上的對話聽了無數(shù)遍,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都在談?wù)撁髦樯角f的事情,偶爾提起白鶴山項目,只是一筆帶過。 他壓緊耳機(jī),酒杯碰撞和說話的聲音交迭,一個陌生的人名從林念蓉的嘴中冒出來。但她的聲音太輕,其他人說話的聲音又太大,那個名字聽著很模糊。趙聿時挪動鼠標(biāo)開始分離音頻,林念蓉的聲音被慢慢放大。 “陳廣恩?” 他跟著念出來。 杭路蹭了蹭椅子,舔了舔干燥的唇,聽著他的聲音冷笑了一聲。 趙聿時放下耳機(jī),坐到他的對面,依舊不緊不慢地喝著瓶中的水。 “認(rèn)識?” 陳廣恩這個名字完全陌生,之前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哪怕出現(xiàn)過一次他也能記住??春悸返臉幼?,他像是對這個名字很熟悉。他沒有急于拷問,而是晃了晃瓶中的礦泉水,雙腿交迭看向他的臉。 生理反應(yīng)很難控制住,杭路咽了一口唾沫,嘴上仍然笑一聲:“你跟蹤我那么久,沒查到這個嗎?我以為你多厲害呢。” 趙聿時并沒有多廢話,照例將射燈調(diào)整了一下方向。杭路身上的汗?jié)n已經(jīng)在皮膚上泡出一層皰疹,被射燈的高溫烤的幾乎要破了皮,整個手臂泛起一層猙獰的紅。他掙扎著動了動椅子,低頭唾了一口,喘息著抬眼。 “不是陳廣恩,是陳光恩。” “這是常文遇的假身份,他在隔壁市用這個名字辦了假身份證,然后用這個假身份證到銀行開戶,用來收那些不干凈的錢,林念蓉偶爾也會把錢打到這個賬戶里去。” 趙聿時沒有絲毫猶豫,低頭給章登發(fā)去信息。他將射燈移開,擰開礦泉水瓶,將水從上方澆到他張開的嘴中,這次喂的水多了一些。杭路用舌尖卷干凈了唇上的每一滴水,微紅的眼看著頭頂?shù)乃恳崎_。 趙聿時繼續(xù)坐回電腦前聽著里面的音頻,分離以后的音頻里林念蓉的聲音終于清楚了一些。她聊起了明珠山莊的事情,桌上不知道是張潮還是誰問了一句。她笑了一聲以后才回答:“那是知延的主意。” 趙聿時按下了暫停鍵。 明珠山莊項目是賀知延提出的? 剛剛查清楚白鶴山項目土地問題的時候,他下意識認(rèn)為林念蓉從白鶴山項目里拿到的錢是為了更好地投資明珠山莊項目,他當(dāng)時也猜測過到底是林念蓉還是賀知延的主意,不過他覺得這不是一個重點問題,所以沒有仔細(xì)想過。 如果明珠山莊項目是賀知延提出的,那林念蓉后面的一系列動作是在為賀知延鋪路。無非是再把那些關(guān)系拿來用,遇到問題就像當(dāng)初解決白鶴山項目那些問題時一樣解決就可以了,林念蓉已經(jīng)做得得心應(yīng)手。 杭路看著電腦前的趙聿時,發(fā)昏的腦袋慢慢晃了晃。 尿液和汗?jié)n的臭味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他眨了眨眼,眼睛快被汗水糊住。汗水從脖頸向下淌,皮膚又癢又刺痛。 “趙警官,我們做個交易吧。”他慢慢道。 “你贏了,你真不愧是一畢業(yè)就做出成績的刑警啊——我把我知道的所有東西都告訴你,”杭路瞇眼,被綁著的手腕已經(jīng)勒出了深深的血痕,“你把我送到邊境,我會自己想辦法去越南,林念蓉是不會放過我的?!?/br> 趙聿時移開眼,看向他的臉,似乎是對眼前的局面早有預(yù)料。 他合上電腦,走到杭路身前,聲音依舊平靜:“你知道的東西,說來聽聽?” 杭路看他一眼,目光向下看向自己的手臂。趙聿時順著他的目光掃過去,低頭擼起他的上衣的袖子。杭路的小臂上多了些汗皰疹,肘彎向上的肌膚有一道異樣的疤痕。他抬起手指摸上去,手指下的肌膚像是鼓出了一小塊異物,是方形的,堅硬的物體。 “這本來是我打算自保用的,我知道林念蓉這些人早晚有卸磨殺驢的一天,這是我保命的東西,”杭路哼笑一聲,“你用刀子劃開,把它取出來。這塊小芯片里有這些年我替林念蓉辦事和聯(lián)絡(luò)///官///員的所有明細(xì),連一條煙我都算進(jìn)去了。你把我安全送到邊境,我就把密碼告訴你?!?/br> 杭路說到這里,咧嘴笑了一聲:“被你這孫子弄到這里也好,省的我每天都要提心吊膽到底哪天跑路——怎么樣,這筆買賣劃算嗎?” 雷雨如約而至。 閃電劃破夜空,蕪茵猛地從夢中驚醒。垂著的窗簾微微搖動,她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表盤,攥著它緊貼到自己的胸口前。被做成項鏈吊墜的表盤已經(jīng)被摩挲的有些發(fā)舊,她盯著上面的刻度,想起紀(jì)珩送她這塊手表時的樣子。 也是在下雨天,也是有這樣的雷聲。 她靜靜地摩挲著表盤,身后的人已經(jīng)脫衣上床。 她背對著他,習(xí)慣性地離他遠(yuǎn)一些,否則下一秒人就從背后貼上來了。賀知延又會哄她,什么放松,什么不往里面去,沒有一句真話。她揪著枕頭想離他遠(yuǎn)一些,鼻尖就嗅到了身后人身上沐浴液的氣味。 賀知延將她撈到懷中,手臂抱起她的腰,濕潤的親吻貼到了她的耳側(cè)。 “不做,”她警惕地拍了拍他的手,自己的手向下抓緊了睡裙的裙擺,“不然我就去亭抒的房間睡了。” 賀知延聽著她警惕的聲音,似乎輕輕笑了一聲。他勾著她的腰身讓她面對著自己,溫?zé)岬氖终茝乃缦麓┻^,輕柔地拍著她的后背:“不做,抱著睡會兒不行嗎?” 蕪茵才不想相信他的話,但抱著她的人確實沒有了下一步動作。他低頭看著她,親吻從她的唇角移到耳畔。她眼皮跳了跳,往常這個時間一定會被他弄醒,現(xiàn)在反而睡不著,于是也睜開了眼睛。 “我明天想去醫(yī)院看看亭抒,”她揉了揉眼睛,“我夢到她了,我想去看看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