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
“陸先生,先喝杯茶吧?!?/br> 蕪茵倒了一杯茶放到茶幾上,彎腰坐到了賀亭抒的身邊。她抱著蕪茵的沙發(fā)不肯松手,嘴里全是醉話,一邊嚷嚷著要吃東西,一邊又不忘勾搭蕪茵的手。陸硯懷坐在一旁,他看向蕪茵為他倒好的茶,道了一聲謝將茶水端起來,隨后看向蕪茵的動作。 她正在用毛巾擦著賀亭抒的額頭,動作小心又溫柔。 他不禁想起在衛(wèi)生間外看到的場景,蕪茵用紙巾壓著一張十元錢的紙幣,好像是在吸干上面的水漬。蕪茵有那么缺錢嗎?他掃了一眼她身上的家居服。 那天在學(xué)校也是,她穿的不過是最普通的衣服,之所以還顯得好看全靠那張漂亮的臉。東湖中學(xué)雖然不是公立學(xué)校,但教師的工資和福利還沒有差到讓人吃不起飯的地步。如果不是為了生活,而是因為愛慕虛榮才待在賀知延身邊,她又怎么會還住在這么小的房子里。 說到底這并不關(guān)他的事,不過出口的話卻像帶了一分多管閑事的質(zhì)問。陸硯懷喝了一口茶,目光看向?qū)㈩^埋在蕪茵懷中的賀亭抒,語氣淡淡的:“看來蕪老師對賀家的人還真有吸引力啊。” 蕪茵的動作一停,像是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看著陸硯懷的臉,感覺到好像這句話是帶著嘲諷的。她擰了擰手中的毛巾,卻什么也沒說。她無所謂陸硯懷怎么看她,也無所謂他的話是不是在諷刺。 她知道她和他們這些人處在不同的圈子中,她只不過是因為賀知延的緣故暫時在這個圈子里停留一下而已。這些人的看法對她沒有任何意義,她明白自己是個普通人,也從來沒有妄想過能因此成功躋身這個圈層。 她不過就是想蓋好自己的小房子而已。 “陸先生,等賀小姐酒醒一點再帶她回去比較好,”蕪茵將毛巾迭起,起身又倒了一杯熱水,“麻煩你給賀小姐喂一點水,我去煮點東西給她吃?!?/br> ……該說她脾氣好還是腦袋反應(yīng)慢? 陸硯懷下意識想抽根煙,意識到這是在別人家里,剛要點煙的手不禁停住。賀亭抒將頭轉(zhuǎn)過來,看到他手中的煙,伸手便要去拿,被他揚手就推了回去:“賀亭抒,再抽煙你真的會死在賀知延前面,你想這樣嗎?” 蕪茵在廚房里有些犯難,這幾天加班太多,她都是吃食堂和便利店,家里沒有什么能吃的菜。好在還有面條和雞蛋,冰箱里還有些昨天剛買的小青菜。她熟練地?zé)盟竺?,將洗干凈的青菜多放了一些?/br> 因為聽到賀亭抒好像經(jīng)常說粵語,可能吃不慣太辣的,她調(diào)料的時候沒有放辣椒,多放了一點紫菜。不知道賀亭抒會不會吃的慣,但總比空著肚子好。她將做好的面端到客廳,早就聞到香味的人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好香啊,茵茵?!辟R亭抒看著面前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面,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蕪茵遞給她的筷子,“但是沒有你沙發(fā)上香,茵茵,你用咩香水?” 陸硯懷似乎輕笑了一聲,他看向開始抱著碗吃面的賀亭抒:“賀亭抒,這是性sao擾?!?/br> “賀小姐,喝點水吧,”蕪茵坐到她身側(cè),將熱水端到她手旁,“有點燙,小心一些?!?/br> 陸硯懷看向蕪茵的側(cè)臉:“蕪老師脾氣這么好,平時壓得住學(xué)生嗎?” 蕪茵側(cè)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我們班的學(xué)生沒有那么調(diào)皮,包括陸問嵐,他其實是個很好的小孩。就是學(xué)生處在這個年齡段,可能會稍微有一些難管,都是正常的?!?/br> 陸硯懷微微挑眉,陸問嵐這個混世魔王之前已經(jīng)氣走了好幾個班主任。因為是他大哥的私生子,目前還是秘密地養(yǎng)著,不能轉(zhuǎn)學(xué)去國際學(xué)校。東湖中學(xué)已經(jīng)是平江最后一所綜合評價較高的私立學(xué)校了,他原本打算如果陸問嵐繼續(xù)胡鬧下去,他就干脆將他送到國外去讀書。 “看來我們做家長的還是要和蕪老師學(xué)習(xí),”陸硯懷一邊說著,一邊低頭,“不會因為兩三句話生氣?!?/br> 蕪茵聽罷,抬頭對上陸硯懷的目光,平靜地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如果你說很過分的話,我也是會生氣的?!?/br> 他略微一怔,看著蕪茵一本正經(jīng)的臉,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笑。這種話從她嘴里說出來毫無威懾力,他點了點頭,抬手止住賀亭抒要趴到蕪茵身上的動作,將她一手提了起來:“賀亭抒,我已經(jīng)說過這是性sao擾了?!?/br> 他說完便起身,一手還拖抱著賀亭抒,對著蕪茵輕輕點了點頭:“蕪老師,不打擾了。今天的事很抱歉,改天我會讓亭抒登門道歉的,晚安?!?/br> 蕪茵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陸硯懷已經(jīng)帶著人打開了門。她向下送了送,看著他把人抱上車去,還是忍不住有些擔(dān)心。她回到屋內(nèi),猶豫著要不要再和賀知延說一聲,拿著手機猶豫了幾分鐘,門鈴再次被按響了。 她打開門,只見淺淺的影子鋪在了地上。賀知延站在了那片陰影里,他什么都沒說,隱在黑暗中的那雙眼睛看向蕪茵的臉,直到門內(nèi)的燈光照到他身上。他抬起頭,正對上蕪茵驚訝的目光,語氣停了停:“茵茵?!?/br> 蕪茵吃了一驚,但還是將他迎進門內(nèi)??紤]到可能是陸硯懷通知了他賀亭抒的事情,所以她沒有多問,回身將門關(guān)好。賀知延站到門里,他看向客廳茶幾上那兩杯未喝完的水,慢慢回頭看向了蕪茵。 她正背對著他關(guān)門,黑發(fā)挽起,露出了纖細白皙的脖頸。 門鎖“咔噠”一聲鎖死,蕪茵抬起頭,下一秒便被人從身后箍住了腰身。 賀知延的氣息從她頸側(cè)傳了過來,她驀然被他箍到懷里,手不禁輕輕顫了一下,側(cè)頭去看她身后的人。因為身高的原因,賀知延要彎腰低頭才能湊到她頸側(cè),他伸手按住蕪茵下意識要逃離的身體,放在她腰間的手收緊,將她的腰身猛地壓向自己懷中。 身后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蕪茵本能地想逃卻無處逃離。她輕輕哼了一聲,被箍在自己腰間的手壓的生疼,只得低頭看向他的手掌。家居服很薄,腕表的表帶隨著她的動作壓到她的腹部,蕪茵身子縮了縮,被他從身后抱得更緊,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賀知延好像有些不對勁。 “賀先生,”她語氣低了低,身體撞不開他的胸膛,腿不禁有些發(fā)軟,“……怎么了?” 蕪茵在自己懷里掙扎,就像掌控在他手中的花枝。賀知延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的身體,一只手撐在了門上,低頭湊上了她的臉頰,語氣慢慢的:“茵茵,你讓陸硯懷進門了嗎?” 那碗面也是做給他吃的嗎?他們都聊了什么?只不過這些他沒有問,他又不是妒夫——只不過蕪茵現(xiàn)在是他的所有物,正如花房里那些垂絲茉莉一樣,只能待在他自己的掌心中,不可以被別人觀賞。 “賀小姐喝醉了,我本來要給你打電話,賀小姐說可以先打給陸先生,”蕪茵背對著他,不知道他是怎樣的情緒,只能低頭解釋道,“于是我打了一個電話,陸先生來將賀小姐接走了。” 聽到這句話,身后的人力道似乎才松了松。蕪茵終于能轉(zhuǎn)過身來,她低喘了一口氣,慢慢轉(zhuǎn)過身,抬頭看向眼前的人。賀知延的神情一如往日一樣溫和,沒有任何暴戾的情緒。她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正還要說什么,便被他輕輕捧住了臉頰。 “茵茵,你知道,我們的條件里我并沒有要求更過分的東西,”賀知延的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語氣聽起來溫柔又耐心,“我希望在此期間,你能和陸硯懷保持距離。當(dāng)然,沒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只是因為生意場上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競爭關(guān)系,我不希望你靠他太近。”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賀知延看上去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仔細想想,陸硯懷好像也說過要她離賀知延遠一點的話,原來是因為生意的關(guān)系。蕪茵之前的人際圈沒有那么復(fù)雜,因此她沒有想到過這一點,她輕輕點了點頭:“好。不過我和陸先生并不熟的,之前我們只見過一面?!?/br> 如果她知道他們是競爭對手,她就會更小心一些了,畢竟要扮演好一個情人的角色,必須讓賀知延滿意才可以。 賀知延低頭笑了笑,他低頭湊上蕪茵的唇角,聲音低了低:“乖女孩?!?/br> 陸硯懷通過后視鏡瞥了一眼倒在后座上的賀亭抒,紅燈亮起,他踩下剎車,低頭點起一支煙。賀亭抒慢慢地坐起來,似乎已經(jīng)醒酒了,她也慢悠悠地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點上,隨意地含到了嘴里:“干嘛送我回去,我還等著看好戲呢?!?/br> 陸硯懷聞言動作停住,抬頭看向后視鏡:“多問一句,您說的好戲是指?” “我把我的外套留在茵茵家嘍,”賀亭抒活動了一下因為醉酒而酸疼的肩頸,“賀知延一定會看見的。” “那又怎么樣?”陸硯懷嘲諷一般笑了一聲,“你是女人,就算留一件外套在她家里又怎么樣?” “哎呀,你唔知,”賀亭抒抽了一口煙看向窗外,“賀知延這個人受不了任何人動他的東西,一點都不行。他的女人,別人一點也不能碰的你知道嗎?我說他這個人就是神經(jīng)啦。即使那個人是女人,也不行?!?/br> “那你還敢?”陸硯懷語氣淡淡的,輕輕點了點煙灰。 “賀知延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給自己的東西打標(biāo)簽,他才不管別人喜不喜歡,只要是他喜歡的就得弄到手里,我看不慣嘍,”賀亭抒對著開著的車窗吐了一口煙氣,“你唔識我們女人心啦,我一眼就可以看出,蕪茵根本不喜歡他?!?/br> 陸硯懷看她一眼,踩下了油門。 “你想想要是被賀知延知道,他會是什么反應(yīng),他這種人肯定覺得只有他甩別人的份嘍,”賀亭抒瞇起眼睛,“哈,我都唔敢想,他會氣到發(fā)瘋的。茵茵好慘,會被他撕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