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也不乾凈了(7)
音落之際,豈料黃宏山卻渾身一抖,隨著腹部遭捅的刀被猛然抽出,僵著臉朝旁重重倒去! 下瞬,后頭滿身是血的男人踉蹌了下,用刀尖撐著地面跪了下來! 「姚文炎???」 男人喘著粗氣,額角冷汗淋漓,染血的雙肩隱約顫慄,無一處不顯示他正陷于巨大的痛苦中。 南雪塵急忙湊近,看著他無措顫聲道:「你、你??」 沒搭理她的擔(dān)憂,姚文炎繃著泛白的唇,抬眼看向捂著腰的陸行洲,努力拔聲,「??先帶她出去!」 「——當(dāng)家!」 同時,工廠正門驟然被一股外力撞開,只見一群黑衣人在消防警笛的繚繞下衝了進來! 望了眼遠(yuǎn)方的余長逸和后頭手持各樣刀器的男人們,陸行洲即刻心領(lǐng)神會,耐著痛意一把拉起南雪塵。 而被他一攬,視線不禁頓在他沾血的掌心,南雪塵愣了下,又看向他腰間滲出的鮮血。 「你受傷了???」 「沒事,小傷而已??」陸行洲回道,話音有些喘,「我們快走!」 拉著她奔向工廠后方,可當(dāng)警方攻破的安全門遠(yuǎn)遠(yuǎn)映入視野,望著門外隱約冒出的煙霧,陸行洲遲疑了下,停下腳步。 「轟——」 下瞬,整個工廠又一震! 閉上眼,陸行洲回身抱住南雪塵,天花板墜下大大小小的粉塵碎塊,四周的巨型機械更是重重?fù)u晃起來! 腦袋被這么一晃有些發(fā)暈,南雪塵艱難探出男人臂彎,又瞇眼看去——門外的雜物堆燃起了熊熊烈火,在遠(yuǎn)處閃著懾人的紅光! 擔(dān)憂二次爆炸,陸行洲立刻拉著她兜過身,邊朝耳麥對頭的警員發(fā)話:「后方發(fā)生爆破!儘速滅火!」 被男人拽著往回跑,可看著眼前白霧瀰漫的混雜場景,又一掃他不斷淌血的腰間,南雪塵皺起眉,不安與擔(dān)憂在心中作祟。 而果然才走幾步,一個男人又自煙霧突然竄出,持刀朝倆人揮來! 松開南雪塵,陸行洲抬腳狠狠將他踹倒在地,而轉(zhuǎn)瞬見另一人又朝女人襲來,眼疾手快將她拉至身后,朝來人臉上一記重拳! 可那男人踉蹌下,又隨即揚刀刺來,趁陸行洲一時疏忽劃過他的腰際! 「陸行洲!」 耐著剎時疊加的劇痛,陸行洲眉頭緊鎖,伸手拽過他的臂膀又使勁提起,咬牙重重砸在地面! 方才那刀砍在同處,傷口又因劇烈動作猛烈撕扯,把兩個男人擊倒在地后,陸行洲忍不住捂住腰間,按耐化作噁心感的疼痛喘了口氣。 見他不適的面色,明白那刀砍中要害,南雪塵連忙扶住他,著急咬牙。 不行,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往四面慌張察看,又一望前頭混亂的打斗??最后,視線定在左方的鐵製樓梯。 想起許筑的話,當(dāng)機立斷拽緊他的胳膊,「往二樓走!那里有逃生梯!」 雖路途較長,但來到空無一人的二樓,的確是正確選擇。 可感到空間中有感上升的溫度,明白是廠外的兩場爆炸所致,南雪塵內(nèi)心的緊張不禁膨脹起來。 二樓窗口位于工廠尚存安全的左方,外頭還有余長逸帶來的警消,只要從那里下去就沒事了??在心中唸著剛瞥過的平面圖,南雪塵邊端著槍警戒四周,邊攙著陸行洲走在二樓長廊。 能感受出男人的腳步遲緩許多,面色更是愈發(fā)明顯的蒼白。南雪塵不斷注意他腰間淌出的血液,滿目急切,「再撐一下??你再撐一下。」 走過一間間廢棄的實驗室,繞過幾個彎又穿越一個走廊,來到接近樓梯口的轉(zhuǎn)角,一個安全窗就映入眼簾。 看著窗邊放在塑料柜里的螢光色安全梯,南雪塵心一喜,松開陸行洲奔上前去。 「咔啦!」 卻才掀開安全梯的盒蓋,一道槍械上膛的響聲就自后傳來。 心里疙瘩一聲,南雪塵舉槍回頭望去! 距這約莫四公尺的距離,只見陸行洲被一個男人自后勒住脖子,而太陽xue被槍口緊抵著,手中的槍早已掉落在地。 而下一秒,從他身后探出頭的人是—— 謝柏鋒?。?/br> 連詫異都來不及,槍口直直定在男人臉上,南雪塵厲聲喊道:「放開他!」 染血的胳膊緊鎖頸口,隨著陸行洲艱難咬牙,謝柏鋒暴戾一笑,鮮血滿佈的臉散著詭譎,「怎么?要開槍打死我嗎?」 「那你開槍??!」血絲自嘴角滲出,情緒已接近癲狂,「看是我先打死他,還是你先打死我!」 看著陸行洲被勒得喘不上氣的模樣,南雪塵咬牙,「你??」 「都到這一步了,以為我那么容易就會放你們出去嗎?。俊骨扑龖嵑薜纳袂?,謝柏鋒面目猙獰,「我的人都被你們這些條子給干光了,反正我是走不了回頭路了!」 「我告訴你??今日不是你們死,就是我亡!」 面對男人怵目驚心的邪笑,南雪塵繃緊下顎,試圖摁住狂躁的心臟,以及無法克制顫慄的雙手。 冷靜??南雪塵,冷靜。 ——手抬高,眼睛看著目標(biāo),專心對好。 ——不要晃,保持住。 姚文炎的話在腦海浮現(xiàn),可不知是因記憶中揮之不去的恐懼,還是過于躁動的胸腔,她雙手的顫抖竟不減反增。 看出她的緊張,像是抓住機會,謝柏鋒笑得狂妄,「哈哈哈??你真該瞧瞧你這拿槍的小樣兒!簡直就像個弱不禁風(fēng)的黃毛丫頭!」 「你??」 「怎么?我說錯了?」咧嘴笑道:「那你開槍??!」 「這整間工廠可都堆滿了燃料桶,要是哪兒打偏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把我逼到絕路,今天這里就是你們的墳?zāi)?!?/br> 見她紅著眼瞪著他,知道這刺激奏效了,謝柏鋒又開口:「行!看在我們交手一場,我和你談個條件吧!」 朝她身后的窗口抬起下巴,「讓我從這里離開,我就放了他!」 聞言,陸行洲皺起眉,掌心死掐著謝柏鋒的手臂,努力扯動沙啞的聲帶,「雪塵,不要答應(yīng)??」 「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臭小子!給我閉嘴!」抵著太陽xue的槍口又一緊,「信不信我現(xiàn)在直接殺了你???」 四周空氣愈發(fā)悶熱,額角的熱汗滴落地面,看著男人瘋癲的面孔,馀光是陸行洲被槍口抵著的痛苦神情和他腰間不斷淌出的鮮血。心里防線不斷受擊,南雪塵呼吸顫抖,心臟掙扎著幾乎要跳出喉嚨。 怎么辦??怎么辦?? 心如亂麻,焦躁運轉(zhuǎn)著腦袋,豈料瞳孔慌張震盪間,不遠(yuǎn)處廢棄的儲物室??竟多了一抹身影? 女人自門內(nèi)緩緩探出身,目光緊迫直盯這里,端著手槍的胳膊似乎受了傷,正流著血。 許筑??? 瞳面晃過一剎的怔神,南雪塵在心中詫異喊道。 只見許筑正處于距謝柏鋒不遠(yuǎn)的視線死角處,手上的槍已做好預(yù)備,視線透著明顯的暗示。 迅速錯開她的目光,南雪塵看回仍笑盯著他的男人。 明白沒有猶豫的時間,她深深咽了口唾沫,逼迫心口的慌亂沉淀,又握緊槍身,壓下雙手的抖。 數(shù)秒后,她倒抽口氣,「??放你走?」 「做夢吧!」 「——砰!」 話音一落,許筑摁下板機,可許是胳膊受了傷,子彈不禁偏離要害,擊中謝柏鋒的左肩! 謝柏鋒吃痛大吼了聲,反射性松手時卻預(yù)防般將陸行洲推倒在地,又回頭看向身后的女人,舉起槍,「你這個賤女人??」 同時,見男人露出后背,南雪塵心一緊,即刻壓下板機—— 「砰!」 子彈精準(zhǔn)穿胸,謝柏鋒渾身一震,下顎因后座力上仰,面色陷入僵硬。 血液迅速滲出胸膛滴落在地,身體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搖搖欲墜??男人踉蹌著,孰料正要倒下之際,他竟像拔起最后一絲馀力,抬起槍口——指向許筑身后的儲物室。 「砰!」 陸行洲瞳孔瑟縮,幾乎是同時,咬牙起身衝向南雪塵,毫無猶豫抱著她往窗戶猛力一撞! 「轟——」 ?? 世界靜了。 黑暗在剎那吞噬所有,連空氣也被抽乾。 南雪塵感受到她被人緊緊擁在懷中,當(dāng)大腦重新運作起來,她第二個感官觸及,是刺痛的雙耳。 「嗡嗡嗡嗡嗡——」 漆黑的世界被紅光斬破,巨大的雜訊轟然炸入耳膜,又轉(zhuǎn)眼蔓至全身細(xì)胞,癲狂地在皮rou出跳。 身體很熱,火浪般的熱氣在四周肆意橫行,貼上南雪塵的肌膚,燙得她發(fā)癢。 腿和腳踝被玻璃割傷,卻不怎么痛,她只覺身體正失重下墜著,卻很快又停了下來。 后腦勺和背脊沒有撞在尖銳的瓦礫堆上,而是那帶著清香的柔軟。 腦子沉淀淀的,像充了麻藥,南雪塵緩慢眨了眨渙散的眼,停滯良久,朝墊在腦下的胳膊側(cè)首看去—— 鋪天蓋地的粉塵碎屑中,她看見了那雙闔上的桃花眼。 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自它的主人從稚齡到成年,南雪塵一直如此認(rèn)為,并為之傾慕。 它是那樣好看,精緻且溫柔,寧和間集聚美好,恍若遺世獨立。 只是?? 那自額角糊下的一片濃稠鮮血,卻讓它再也不乾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