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緊
鹿溪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她兩步走到前門。 用力一拉。 沒拉開。 門果然被從外面鎖上了! 今天是周五,周末根本不會有人來教學(xué)樓,她的手機也在宿舍,就是說她可能要被關(guān)整整兩天三夜! 巨大的恐慌瞬間籠罩鹿溪。 亂七八糟的負(fù)面情緒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 她慌亂地拍門呼救。 “開門?。?!” “我不會告訴老師的,開門好嗎?” “別開這種玩笑了?。 ?/br> “嗚嗚嗚……求求你們……” 沒有回應(yīng),外面一片寂靜。 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 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人。 良久,鹿溪終于放棄呼救,無力地靠在門邊小聲啜泣。 眼淚像是打開閘門似的,一顆一顆往手臂上砸。 “叮鈴叮鈴……” 刺耳的鬧鈴聲在空蕩蕩的教室里響起。 鹿溪頹靡地抬抬眸。 十點十分了。 學(xué)校晚自習(xí)十點下課,宿舍十一點熄燈關(guān)大門,但她的室友們總是十點半左右就熄燈,為了避免被說,她特意定了鬧鐘提醒自己早些回去。 胡亂抹了把眼淚,鹿溪逼自己打起精神,她直起身,抬頭望了眼教室門上的小窗戶。 之前她還奇怪為什么會在那里安裝一扇窗戶,沒想到居然會在今天派上用場。 鹿溪吸吸鼻子,想了想,回到座位上背好書包,把自己抽屜里的書全部拿出來整整齊齊碼在地上,然后費力把自己的座椅一起拖到門下。 桌子迭上椅子,總算是夠了。 先把書包輕輕丟到外面,再小心翼翼爬上窗欄。 門上的窗戶大小是固定死的,好在鹿溪骨架小,又瘦,勉強能從空隙中鉆出去。 可爬到一半,望著走廊的地面。 鹿溪傻眼了。 她原本打算爬上來后跳下去的,可現(xiàn)在整個人被卡得死死的,壓根直不起身,要是就這么下去,直接頭朝地,她連明天的太陽都別想再看見。 鹿溪下意識往后縮,可試探幾次都沒踩到椅子。 又沒辦法回頭看,她生怕踩空摔下去,也不敢再多嘗試。 完蛋了完蛋了。 誰能來幫幫她? …… 江也回教室放完東西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女孩被卡在窗欄上,額前碎發(fā)凌亂,鼻尖通紅,滿臉都是淚光,兩只手雖然在錘門板,但幾乎沒弄出什么動靜,就像是機械動作一樣。 似乎是哭迷糊了,連他走近也沒察覺。 江也微不可察地皺皺眉,按耐住心底異樣的情緒,走上前,“鹿溪?!?/br> “嗯?” 聽到聲音,鹿溪下意識應(yīng)聲,有些迷惘地抬起頭,看清江也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哽咽著斷斷續(xù)續(xù)道:“江……江也,門被鎖上了……我出不去,卡著……我……” 江也靜靜聽鹿溪說完,站在原地沒動。 鹿溪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的話比起求救,倒更像是告狀撒嬌。 她回憶起向暖說過,學(xué)校里不少女孩子用過這種賣慘的招數(shù),企圖引起江也注意。 可能讓他誤會了。 鹿溪清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堅強些,低聲請求,“江……同學(xué),你待會兒出校門的時候,可以……順便把我的情況告訴一下保安大叔嗎?” 江也表情依舊,“真蠢?!?/br> 鹿溪不敢與江也對視,她垂眸,嗓音軟軟,“對不起……” 江也嘆口氣,上前兩步,“我抱你下來?!?/br> “啊?”鹿溪沒反應(yīng)過來,猛地抬頭,正好與江也對視。 他好高,得有一米九了吧? “手,抱著我?!?/br> “啊,好。” 鹿溪小心翼翼環(huán)上江也的脖頸,她怕引起江也反感,只敢松松地環(huán)著。 “抱緊?!苯才呐呐⒌募贡常l(fā)號施令,“慢慢往外。” 鹿溪微微顫了顫,聽話地收緊雙手,上身緩緩貼過去,實實在在抱緊江也。 兩人距離太近。 她甚至能感受到江也身上的溫度和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男孩子都這么燙嗎? 是薄荷香,還是茶香? 鹿溪整個人暈乎乎的。 表白墻上有女生說江也喉結(jié)下面有顆小痣,是真的嗎? 她側(cè)過頭,想看。 溫?zé)岬暮粑蛟诮膊鳖i上,他氣息亂了一瞬,下意識偏開頭,聲音有點啞,“癢。” 鹿溪意識瞬間回籠,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她巴不得原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顧不得江也有沒有發(fā)現(xiàn),鹿溪做賊心虛的撇開腦袋,暗暗與江也拉開一點距離,只手臂用力環(huán)著他以防摔傷。 后面進(jìn)行的很順利,兩人配合得當(dāng),沒幾分鐘江也就把她從那小窗中像拔蘿卜一樣囫圇個抱了出來。 但直到被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放到地上,鹿溪都沒敢抬頭再看江也一眼。 她低著頭匆匆道謝,沒等江也回答便逃也似的跑開了。 路上才后知后覺想起先前江也好像叫了她的名字。 江也居然,認(rèn)識她嗎? 鹿溪想不明白。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四十五了。 她小心翼翼開門,幾乎沒有弄出聲響卻還是引來幾句冷嘲熱諷。 經(jīng)歷了今晚的事,她早已疲憊不堪,破天荒的沒有主動道歉,默不作聲地爬上床,想拿上手機給單主解釋一下情況,然后去樓道畫畫。 沒想剛剛爬上床,膝蓋就陷入一片濕潤中。 寒意很快滲透褲子。 鹿溪摸著黑四處摸索一通。 床上到處都濕噠噠的,整齊迭好的被子也被 鹿溪氣得發(fā)抖,“誰干的?” 沒人理她。 鹿溪再問:“到底是誰干的?” 對面床鋪女生說話了,“誒,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有嗎?” “沒有吧,你是不是幻聽了?” 另外兩個女生附和道。 三個人小聲偷笑。 笑聲刺激著鹿溪的耳膜,她死死攥著拳,指甲幾乎陷進(jìn)rou里。 但不知道是因為今天哭了太多次了,她這會兒反而一點也不想哭。 鹿溪咬著牙爬到床頭,從枕頭下翻出手機,手機沒有碰到水還能用。 她利索地下床,走到陽臺,拿出自己的盆子開始接水。 這番動靜不小,三個女生像是逮到機會似的開始數(shù)落她。 “能不能有點素質(zhì)啊,沒看到大家都睡覺了嗎?” “就是,宿舍是你一個人的?” “外地人就是臉皮厚,怪不得她們班上……?。。?!鹿溪你瘋了?。 ?/br> 鹿溪一盆水潑去,打斷了女生的話。 她手上沒停,又接連把剩下的水全部潑給了剩下兩個女生。 然后在三人的叫罵聲中,拿起書包,趁她們下床的時候直接沖出了宿舍門。 周末學(xué)校沒有門禁。 鹿溪一路跑,直到跑出學(xué)校老遠(yuǎn),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蹲著休息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冷靜下來。 等腦子稍微清醒些了,她朝學(xué)校的方向望了望。 之前她怕惹來麻煩,被欺負(fù)的時候從來都是忍氣吞聲,從來沒有反擊過。 今天是第一次。 她以為自己會感到后怕,可…… 鹿溪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剛剛潑水的時候……還挺爽。 她勾勾嘴角,心情好了不少。 又休息了一會兒,鹿溪琢磨著,得先找個住的地方。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自己所剩不多的余額,有些發(fā)愁。 她這兩年靠著在網(wǎng)上畫頭像倒是賺了點小錢,但大多都投資在買ipad和數(shù)位屏上了,加上最近又接了幾單,錢被鎖在平臺上做押金,身上剩下的屬實不多。 鹿溪看著通訊錄里mama的手機號,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沒能按下去。 外婆今年因為腦溢血問題偏癱了,所以mama在她的老家照顧外婆,離了這邊將近兩千多公里,告訴她自己的情況只會讓她擔(dān)心。 她手指往上劃了劃。 選中干媽的電話,撥了過去。 嘟嘟兩聲后,溫柔的女聲穿過聽筒傳到耳邊。 “喂,淼淼,怎么啦?” 聽著熟悉的聲音,鹿溪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shè),一瞬崩塌。 她鼻尖一酸,張張嘴,沒說出話。 “淼淼?”溫蕓聽出鹿溪的異樣,輕聲問:“怎么了,在學(xué)校被欺負(fù)了?” 鹿溪滿腹委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半晌,才哽咽著開口,“干…干媽,我不想住校了,我…能去你家住嗎?” 聽到這話溫蕓松口氣,看來是和宿舍的同學(xué)鬧矛盾了,不是大事。 她嗔怪一句,“你這孩子,早說了讓你回家住?!?/br> 鹿溪委屈喊:“干媽……” 溫蕓嘆口氣,“好吧好吧,不過我和你干爹現(xiàn)在都在外地出差,家里沒人。” 頓了頓,她繼續(xù),“哥哥在學(xué)校附近有套三室的房子,淼淼你要不先去那邊住吧,上學(xué)方便,哥哥也能照應(yīng)你,等月底我們回來再一起幫你搬回家,行嗎?” 能有住的地方鹿溪已經(jīng)很滿足了,她乖巧點點頭,“好,謝謝干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