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走在前面，江也就乖乖跟在后面。

    她不說話，江也也不說話。

    進了電梯也是，像是生怕驚動到她一樣，江也站得離她遠遠的，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鹿溪幾次皺著眉頭想開口說點什么，但又實在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起，于是兩人就這么沉默著，心思各異地一起回到樓上。

    用房卡刷開門，眼前客廳的地上全是鹿溪這幾天的作品。

    這幾天她精神恍恍惚惚的一直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一看，畫紙鋪得到處都是，雜亂得很。

    夕陽已經(jīng)西沉，只一點點昏黃的光從窗簾縫隙灑進屋子里。

    “別踩著我的畫。”鹿溪又提醒一句才走進去，后面江也關(guān)門的聲音帶走了走廊上照進來的光，她下意識伸手去摸墻壁上的開關(guān)。

    可下一秒，身后人忽然擁了上來，完全沒給她一絲反應(yīng)的時間，掰著她的肩膀?qū)⑺D(zhuǎn)過來正對著他，推到墻壁抵住。

    緊接著，冰涼的唇就覆了上來。

    鹿溪下意識扭開腦袋，雙手僵持在胸前企圖推開江也。

    可江也顯然不愿輕易放過她，他的唇貼著她的，任她如何掙扎也不肯退開，也不更進一步，就死死抱著她吻她。

    “你有病吧？”鹿溪氣急，見實在躲不開，索性張嘴一口咬在江也唇角。

    江也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完全不顧唇角已經(jīng)被咬出血，舌頭裹挾著淡淡的血腥味順勢伸進鹿溪嘴里攪弄出滋滋水聲。

    有病，真的有病。

    嘴被堵住說不出話，手也被江也制住，人還被抵在墻上，跑都跑不掉。

    雙唇被江也琢弄的發(fā)麻，他發(fā)了瘋似的索取，一絲喘息的機會也不給鹿溪。

    力氣漸漸流失，鹿溪身體軟了下來，腦袋也因為缺氧變得有些昏沉，生理淚水不自覺從眼角滑落。

    就算再遲鈍也能察覺到眼前的人狀態(tài)不對。

    他歇斯底里的，已經(jīng)不管不顧了。

    一股夾雜著絕望的委屈感涌上心頭，鹿溪抑制不住掉出兩滴淚，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將江也推開。

    江也措手不及地往后踉蹌了幾步，停住，像是終于清醒了一般，站在黑暗里沒有動作。

    鹿溪終于能自由呼吸，趕緊深吸幾口氣才稍微緩解一點肺部的不適。

    天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了。

    兩人都站在黑暗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都氣喘吁吁的，想來模樣應(yīng)該都是狼狽至極。

    鹿溪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不想說了，她盯著幾步之外的江也，生怕他又發(fā)瘋。

    又過了幾個呼吸，江也才微微動了一下，隨后朝鹿溪走來。

    鹿溪下意識想逃，才想起身后就是墻。

    但這次顯然是她想錯了。

    江也只是走過來，把頭擱在她肩上，緊緊把她抱住。

    鹿溪這才發(fā)現(xiàn)，江也身上體溫低得徹底，整個人都在輕微顫抖著。

    她還是沒忍心再推開他，但經(jīng)由剛剛的事情，鹿溪心亂如麻，冷靜地喊他，“江也?！?/br>
    靠在肩上的人低低嗯了一聲，聲音甕甕的。

    鹿溪張張嘴，又深呼吸一口，冷漠問：“你哭什么？”

    “你騙我在先，怎么好意思哭的?！?/br>
    這話一出口，明顯感覺抱著自己的人情緒有些失控，有溫?zé)岬臏I水滴落在她肩頭，江也嘴里在喃喃說著什么，但聲音太小，她聽不清。

    鹿溪又推了推江也，還是沒能把人推開。

    “江也，你不打算和我解釋一下嗎？”

    她再次開口。

    這回江也說話的聲音終于稍微大一些了。

    “淼淼……你別，別不要我……”

    他仿佛再也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負面情緒，像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緊緊抱著鹿溪，身體顫抖得厲害，不停地抽噎著掉眼淚，斷斷續(xù)續(xù)說出這幾個字，語氣卑微至極。

    鹿溪的心咻得一下軟下來。

    她眼眶一酸，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哭。

    江也卻想忍都忍不住，當初決定瞞著鹿溪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這一天到來的準備，但他怎么也沒想到會那么痛。

    這些天他一閉上眼就是她絕情的樣子，現(xiàn)在好不容易能抱到她了，他又怎么可能輕易放手。

    他滿心都被害怕的情緒占得滿滿當當，抱著鹿溪哭得一抽一抽的，說話都費勁，卻努力地跟她解釋。

    “我一開始沒想瞞著你的，你那天找到我家的時候，我本來想等我們熟悉一點就找個機會告訴你，可是那天我喝了點酒，你又主動吻我，我就沒控制住。”

    “第二天我清醒過來就決定躲著你，但是后面一次次接觸，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就控制不了想要接近你的心思，后來，后來我們在一起之后，我也想過很多次要不要告訴你這件事，可是……可是我怕，我怕你覺得我齷齪，覺得我惡心，我怕你不要我……我就想著，再等一等，等你再多愛我一點，等你愛我像我愛你一樣深的時候再告訴你，你或許就不會有那么大反應(yīng)了，或者……或者我就不告訴你了，我就一個人守著這個秘密一輩子……”

    “淼淼，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想傷害你，這幾年我靠投資存了很多錢，我們可以一起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就我們兩個，你別不要我，別不要我好不好？”

    這段話說得尤為艱難，江也邊說眼淚邊奪眶而出，抱著鹿溪抖得不成樣子。

    聽江也這么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如果換成是她，或許都不一定能有這么大的勇氣，而且他為之努力了幾年......

    等等，幾年？？！

    鹿溪震驚道：“幾年？你幾年前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了？”

    她猛地想起江也房間里的那個文件夾。

    那天因為太匆忙沒有注意到細節(jié)，但現(xiàn)在想想，那些東西看起來確實像是已經(jīng)放了好幾年的了。

    “你……”鹿溪心里出現(xiàn)一個想法，遲疑著沒敢問出口。

    江也終于松開鹿溪，看著她點了點頭，“我之前沒有騙你，四五年前我們就已經(jīng)在小島上見過了，只是你不記得我?！?/br>
    “你去哪兒做什么？”

    “捉j(luò)ian……”江也低落道。

    鹿溪恍然大悟。

    不用問也能猜到了。

    以為父親出軌，請私家偵探調(diào)查后，跨越千里去捉j(luò)ian，結(jié)果對她這個“同父異母的meimei”一見鐘情。

    這么想的話，江也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光是想想鹿溪就覺得窒息。

    她嘆口氣，看著眼前眸里還閃著淚光，卑微又討好的望著自己的江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行了，別哭了?！甭瓜?，幫江也拭去眼角的淚。

    這個動作仿佛給了江也極大的信心，他眼里頓時恢復(fù)一絲光彩，抬手拉住鹿溪的手，急切地問：“你不生我氣了？”

    鹿溪嘴一癟，冷哼一聲，“你騙我的事情還沒完?！?/br>
    眼瞧著江也xiele口氣，整個人又變得有些頹靡，她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br>
    江也再次恢復(fù)精神。

    這變臉的速度，逗得鹿溪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笑出來。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直接開口，就問：“你這么多年，都沒想過私家偵探可能調(diào)查出錯嗎？”

    江也怔愣一瞬，迷惘道：“什么意思。”

    鹿溪垂了垂眸，整理了一下思路，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三只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