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花開處016荼蘼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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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板這話聽著像是緊著齊聿考慮的介紹,實則處處是毫不掩飾的排擠,如今當政的領導哪有一個上世紀末還沒進京陽的,又怎么會有人沒進過號稱官員后花園的天地舞廳,他直接將舞廳稱為“我們這里”,就差把“外人”兩個字刻在齊聿臉上了。 可齊聿不惱也不怒,反而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味不明,好像是明了,卻更像是嘲諷。 程家父子討了個尷尬,笑得和哭得一樣,正巧此時經理帶著幾個姑娘走了過來,替他們解了圍。 “各位老板啊,這些都是今天我們當班里最激靈的姑娘了,肯定把大家都伺候的舒舒服服的?!?/br> 經理一句話轉了七八個彎,調調和公公有得一拼,可程老板卻依舊擺著大譜,舉著還沒點燃的雪茄在空中揮舞, “什么叫今天當班的,知道這是什么級別的人物嗎,我不管是出臺走的還是休息睡覺的,都給我叫過來,擺成一排,站在這,快去?!?/br> “程老板,你看我們這也有自己的買賣……” “你那點買賣值個屁的錢?!?/br> 兩人還在一句句的拉扯,聲音陰陽頓挫的,比演小品還激動,齊聿沒興趣聽他們廢話,眼睛在舞廳各處巡視,霓虹燈下的男男女女都大差不差,渾渾噩噩精神萎靡的樣子,正瞧著瞧著,一束不一樣的光插了進來。 那個明顯年紀不大的小女孩兒從側面走進來,低著頭,長長的頭發(fā)一直垂到腰際,卻并不柔順,反而明顯的枯黃,她的一張小臉從頭發(fā)里探出來,皮膚被燈光晃得發(fā)白,一副偶然掉落于此的樣子,一下子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而她對于這種目光早就麻木,只是差點兒和別人撞上時,才抬起頭。 程公子看了一眼認出她是誰,無聊的收回視線,卻捕捉到齊聿投射過去的與剛才明顯不一樣的眼神,他沒去深究那眼神中有何含義,只是不屑的切聲更大,什么清白官,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看見更漂亮的還不是一樣俗氣。 程老板那么精明的人自然也落不下這道視線,他立馬起身,指著女孩兒要她過來。 經理這次是真的慌了,連忙攔著。 “不行啊程老板,這個是真的不行?!?/br> “什么不行,我們領導多看了她一眼,那是她的福分,過來。” 女孩兒倒是聽話,乖乖的走了過來,她愈發(fā)靠近,身材卻越發(fā)顯得纖細,只是套了件寬大的衣褲,顯得有些不協調的臃腫。 她站定在小桌前,被座位頭頂的小白燈照出了更清晰的面容,在座的男人無不發(fā)出了一聲驚嘆,而齊聿則是倒吸了口涼氣,心臟砰砰砰不規(guī)則的跳動了起來。 “經理介紹一下吧,這是哪位公主啊?!?/br> 程老板擺出了逛窯子大爺的聲調。 “額,這位是荼蘼小姐?!?/br> “就完啦?這種姿色在你們這居然沒有個什么名號?!?/br> “荼蘼小姐已經被人包下了,不允許外借的?!?/br> “誰?誰包下了!” 今天程老板明明還滴酒未沾,卻一直是一副上了頭的醉樣,他扯著嗓子呼喊,讓整個舞廳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嘲笑般輕哼一聲,轉過頭又接著跳自己的舞了。 經理左右為難的正勸阻著,突然被身后的一股力量猛地一踢,直接趴在了小桌上,他身后的男人露了出來,單手插兜,頭發(fā)梳成了個偏分,表情狠厲。 饒是齊聿看到他的臉也愣了一下,經理此時已經從桌子上爬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對著年輕男人鞠了一躬, “裴公子?!?/br> “不知道這是我的姑娘,還往別人面前帶,不想活了嗎?!?/br> 他的聲音很低,卻壓迫感十足,對比之下程老板的喊聲更滑稽了,但他怎么能在場子上被小輩壓了威儀,開始耍橫。 “我當是誰呢,落魄的雜毛雞啊,如今抱頭鼠竄到地下來了?白天的戲碼裝的不錯,現在終于壓不住性子跑出來浪了,你那些學生知道你在夜場里包小姐嗎?!?/br> 年輕男人被摘了面具也不惱,他挑著一邊嘴角露出個邪性的笑, “在這胡言亂語什么呢,連人都認不清還在這亂叫,叫板都叫不對地方?!?/br> 他朝著拴在舞廳角落里的大狼狗打了個響指, “教教這位老爺爺,該怎么叫?!?/br> “小兔崽子你……” 程老板揮出去的拳頭被齊聿攔下,年輕男人看了眼他,眼神完全的打量陌生人,但攬著荼蘼小姐的手卻更加收緊了。 “程老板何必在這動粗,這里也不是吃飯的地方,還是去別的地方吧,這都折騰一天了?!?/br> “好好好,我陪領導換個地方喝?!?/br> 保鏢在前面開道,齊聿走出去時不經意的回頭多看了荼蘼小姐一眼,正巧她也朝這邊看來,兩人都平靜的對視一秒,隨后分開。 終于擺脫了舞廳里嗆人的煙酒味,只是齊聿的食欲也被帶走了,程氏集團御用接客酒店禮莊大酒店最頂層的包間里,倒是程老板不知道今天抽了什么風,自斟自飲的喝醉了,還不忘提舞廳里的事情。 “齊書記,你說裴宥聞這小蹄子怎么裝的這么像,白天一副人樣晚上就一副鬼樣,看見人了還裝作不認識,他還畫個屁畫啊去演戲吧?!?/br> “程總怎么知道,那是裴宥聞啊?!饼R聿微微側身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著程老板。 “齊書記也糊涂了,那不是裴宥聞還能是誰,你在葬禮上也見過啊,別的不說,他那模樣長得是真不錯?!?/br> 程老板一邊說還端詳起自己的兒子,有些遺憾的搖搖頭。 他的醉態(tài)引得齊聿一笑,自己兒子一聲不屑的哼。 “程總說笑了,我倒是覺得,還是令郎更出彩些。” “那是!”程老板一下子就激動起來,還拍了下桌子,“我兒子比他有正事多了,我的家業(yè)之后也是都要由他繼承的……” 程老板停頓片刻,將頭湊到齊聿身邊,聲音壓低, “齊書記,你覺不覺得裴家的事情不正常?” 齊聿的身子又向后靠了一些,表情有些防備的沉默。 “齊書記你就放心,這都是咱家自己的地盤,沒有錄音筆攝像機那些東西,咱們這就是酒后閑聊,那老百姓能聊他們家的事,我們就不能聊了嗎?!?/br> “不,我只是在想,程總覺得他們有什么問題呢。” “問題大了!那裴于州是什么人,齊書記肯定比我要了解,芝麻大點的權力都要握在自己的手里,一點都不放過,他會沒有后手?會甘心自己死后這些積攢的東西都被別人搶走,還一點不給兒子留?您也是有孩子的人,這怎么想都不合理嘛?!?/br> “是有些反?!饼R聿跟著他的話點頭,那些茶杯喝了一口,下一句卻又否了他的問題, “可生死本就是一線之間的事情,再聰明的人,也料不到?!?/br> “這……也是,但還有,裴家孩子的事情,齊書記聽說了嗎?!?/br> 程老板今天好像徹底要將齊聿拉到自己的陣營,絞盡腦汁的尋找話題, “什么事情?” “就是當年裴于州的大兒子被仇家暗殺后,他老婆隔年就高齡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就裴宥聞和他弟弟,只是他弟弟前幾年又被人謀害了,這老東西折騰了一輩子,最后只留下這么個廢物兒子,干啥啥不行?!?/br> “裴家的大兒子,有人認識嗎?!?/br> “據說叫裴尚,不知道咋起這么個名字,但具體模樣,還真沒人見過,不過他那雙胞胎兒子長得像他們媽,比裴于州長得好看多了。” “裴宥聞的弟弟……” “裴老三,叫……裴埮希,對?!?/br> 程老板搶著回答,揮手讓其他人跟著一起附和點頭。 齊聿的手指放在杯口輕輕敲了很久,隨后笑的既溫和,又挑釁, “那照這么說,裴家已經完了,只剩下個不知所云的紈绔子弟在地下云雨,程總還在害怕什么?” “誒呀齊書記,我這哪是害怕啊,這是防患于未然,裴家也不算絕了,萬一哪天真的再翻出什么事情來,那恐怕會把所有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啊。” 齊聿點頭聽他說話,手上摸出手機給齊舒瑤發(fā)了個短信,那邊遲遲沒有回信,過一會兒韓mama發(fā)來消息說她今晚回家就哭了一場,晚飯也沒吃多少,早早就睡下了。 一向冷靜運籌帷幄的男人放下手機揉了揉太陽xue,最近很多事情都脫離了控制,讓人心力交瘁,他有些疲憊的開口應付程老板, “程總真是利落之人,職場上的起起伏伏多平常,怎么還要將一家人趕盡殺絕呢?!?/br> “誒呦沒有沒有,誤會誤會,酒后失言,失言,不過這桌子上怎么就我自己喝,齊書記可一口沒動啊。” 眼看著話鋒不對,程老板又假意醉醺醺的靠過來,非要和他干杯,齊聿和他撞了一杯,隨即開口, “程老板打算怎么開發(fā)那塊地皮啊?” “大刀闊斧,翻天覆地!” “看來程總早就知道自己一定能拿下那塊地了?!?/br> 兩只各有各狡猾的狐貍對視著,心里暗壓著的火卻不能釋放出來,指尖程老板“嘿嘿……”兩聲,黑紅色的臉上扯出一個笑,熟絡的拍著他的肩膀, “齊書記就是比老局長痛快,那老家伙在飯桌上磨磨嘰嘰,陪了兩瓶酒憋出來一句話,每回都喝吐……既然齊書記問了那我也不繞彎子,這片地一直是顧家留著的,上一次他們在任時這里是怎么樣的風光,一下子就全被姓林的給攪和了,其實他們老林家玩兒的更花,但耐不住人家會裝,現在好了,都下臺了,誰也別想好,不過這塊地可是依舊的大有用途啊,原來被顧家余黨把控著,現在老何上來了肯定要大改,我現在把這里拿下來,之后的事情怎么樣不都好說了,而我拿到這塊地,好處肯定和齊書記平分,之后我們再合作別的,路還不順順當當嗎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