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監(jiān)控下的兒女
余麗萍送走店里的顧客,示意兩個年輕的店員收拾剛才一陣忙活造成的混亂局面,自己重新坐回柜臺后,打開手機準備看看她那一雙兒女到?jīng)]到家。 一個多小時前兒子回消息說還有半個小時就快到站了,算上出站和搭出租的時間,現(xiàn)在也應該到家了。其實她本來和姐弟倆說去接他們的,店里又不忙,而且兩個新人也應付得來。但是女兒體諒她,說沒必要繞遠路去接他們,搭個出租又不貴,她才作罷。 不過確實很久沒有見過姐弟倆了,女兒不喜歡打電話,兒子也很少和她視頻,再加上暑假兩個人都沒回來,她也就只能趁著過年期間見一見他們。 其實剛開始的一學期她還樂得自在,家里就她一個人,什么都省,每天對付一下,連飯都不用做,還不用cao心兩個人的事,她和表哥也不需要避諱著了,她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自由自在,像是回到了年輕時的那段日子。但很快這種輕松就被空虛填滿了,從小到大,女兒都不曾離開過她,兒子也一直牢牢被她保護著,現(xiàn)在兩個人都離了家,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看著小鳥離巢的mama,每天晚上回去面對空蕩蕩的家,總還是有點寂寞。 而且姐弟兩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明明一整年都沒回過家了,過年也不知道回家早一點。她關(guān)注的公眾號和家長群告訴她兩個學校都已經(jīng)放假了,她那兩個孩子卻還呆在北京,說是什么寫結(jié)課論文。怎么不能回家寫啊,非得她一催再催,現(xiàn)在都臨近臘月二十了,才回到家。 余麗萍劃開手機,點開聊天,看見兒子說已經(jīng)到家了。她還有兩個小時下班,于是點開監(jiān)控軟件,準備好好看看姐弟倆。 ——監(jiān)控是五月份的時候裝的,說是家里長時間沒人,她每天到家都天黑,安全起見,裝上也不算太多余,門廊側(cè)邊裝了一個,客廳里裝了一個,客廳里的放在機頂盒邊上,也不顯得太突兀。 余麗萍等著軟件啟動時起身給自己泡上一杯紅棗姜糖茶,趁著飲水機加熱的時間再折回去取手機,她壓著柜臺欠身夠手機,瞥到手機畫面的一瞬間卻立刻腿軟腳軟,恨不能立刻跌昏過去。 她看見…她看見……姐弟兩個相擁在沙發(fā)上接吻。 正對著電視柜的畫面不給她留一點否認的可能,男孩是她的兒子,女孩是她的女兒,她的腿搭在他的腿上,她的手探進他的衣服。 余麗萍感覺自己的頭眩暈起來,兼帶著偏頭痛那種惡心欲吐和沒休息好那種頭腦轟鳴,像是有人那種長鋸磨她的頭骨,陣陣涼意伴著疼痛直沖大腦。 她的視線偏離手機屏幕,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看錯了,怎么會,怎么會,她的兒女怎么會,她視之為一切的兒女,讓她驕傲得逢人便夸的兒女。 她閉上眼睛,帶著這輩子最虔誠的祈禱,希望睜開眼發(fā)現(xiàn)只是手機卡住了,只是她的錯覺,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余麗萍在心中默念爹娘供在家里的那尊菩薩的名號,地藏菩薩保佑,地藏菩薩保佑,是假的,是假的,是我看錯了。 她甚至還默念了三個數(shù)字,才睜開眼睛,慢慢地把視線重新移到手機屏幕上,畫面卻沒有變得更好,她看見女兒甚至已經(jīng)跨坐在了兒子身上,雙臂環(huán)著弟弟,動作里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戲謔。 余麗萍再也不敢看下去了,匆忙按熄手機屏幕,頹喪地坐了下去。 “萍姐”,收拾完東西的女孩端著她的杯子走過來,“您接的茶。” 余麗萍愣愣地發(fā)呆,看見人影走過來才意識到在和她說話。 女孩把茶杯放到臺子上,“您家的姐弟倆應該到家了吧,怎么不打電話問問~要不您讓他倆過來,晚上我在附近請他們吃飯?” 余麗萍頭腦里亂成一團,想擠出一個笑,卻發(fā)現(xiàn)是徒勞,只搖了搖頭,雙手捧過杯子送到嘴邊,堵住話頭。 她怎么敢打電話,萬一…萬一……他們正在…,她不敢想,不敢相信,更不敢驗證。 她想起自己曾經(jīng)擔心過的姐弟兩人之間的過分的親密,那些拉手、共用東西、甚至過年時睡在一個屋子里…… 余麗萍感覺到牙齒撞上了什么堅硬的東西,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雙手握住的杯子竟然也還在顫抖。她匆忙放下杯子,水波晃動,溢出一些灑在桌面上,她顧不上擦干凈,就把手埋在桌面下。她不能露陷,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 三個人的晚飯吃得不冷不熱,方知遠明顯感覺到母親有心事,至少完全不像回來前在電話里寒暄時那樣熱絡。母親似乎一直沒怎么動筷,眼睛直愣地盯著菜出神,時不時動筷子,借機瞟上他或者jiejie一眼,里面的意味復雜,讓他摸不清。但他隱隱地感受到不安。 方知悠還在為之前知遠的拒絕生氣,他們兩個都不是縱欲的人,情事的頻率本來就低,更加上之前期末周和趕論文時的忙碌,知遠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碰過她了。她就算再冷淡,也是戀愛中的少女,需要親密關(guān)系的表達來確信愛。更何況她和知遠不是普通的關(guān)系,她需要一些超越親情的證明。 可她剛才明明已經(jīng)吻得動情,卻被知遠突兀地打斷,說讓她看看沙發(fā)楞上母親新擺出的老照片,母親一定也很想他們吧。她的情欲于是很快因為這打斷而熄滅了,她真的摸不清他是不解風情還是就是在抗拒。 方知悠想到這更是氣憤,把沒啃完的排骨一下子丟進知遠的碟子里。 余麗萍看得眼皮一跳,這個在他們家看似尋常的舉動終于讓她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姐弟互動。她原來只當他們是關(guān)系好,連哥哥jiejie都羨慕她會教育,說兩個人總比他們家里互相嫌棄的好。 她回來之后一直留意著姐弟兩人的臉,沒有任何情動過后的紅暈,他們應該只是嘗試著接吻,也許是不懂事,也許只是練習,總歸應該沒有走到那一步,女兒她吃不準,但兒子還是理智的,他應該不會讓她失望。 她盯著兒子毫不避諱地把沒有了瘦rou的排骨放進嘴里的舉動,心像是被狠狠攥著,這和接吻在他們看來是不是一個性質(zhì)? “悠悠,不想吃的就給媽,讓你弟弟多吃點rou,看他最近瘦的,學校里的伙食還是吃不習慣吧?!彼荒茉偃淌芰耍€是要給他們留余地,女兒的性格她是知道的。 “媽,我沒……”方知遠看見母親并無笑意的臉,冷不丁地住了嘴。 “知道了媽”,方知悠驚詫地看到母親制止自己,低下了頭。 余麗萍觀察著兒女的反應,知道他們心里還有她這個媽,或許他們真的只是一時上頭,只是缺乏引導,只是因為很久沒見才會這樣。畢竟,他們在不同的大學應該也很難有獨處的空間,回到家之后親密一點也不會有什么過錯,他們本來就比其他的兄弟姐妹更親近的啊。 她不斷安慰著自己,定了定神,事情應該不會是最糟的情況,不會的,她那對眾人艷羨的兒女不會的。 余麗萍穩(wěn)定了情緒,開始關(guān)心起兒子過分的瘦削和女兒的神采奕奕,都是一個媽教出來的,怎么感覺弟弟比jiejie狀態(tài)差這么多。 方知遠聽著jiejie開心地和母親分享著她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心里也平靜了下來,或許真的是他多慮了。自從上次碰見那個莫名其妙的女生之后,他開始有些疑神疑鬼,總擔心被人看出端倪。他沒能和jiejie攤牌,他還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她強大到完全不會受傷害的時機。 余麗萍看著情緒不錯的女兒,順勢問出了那個不算突兀的問題,“悠悠,應該有不少人跟你表白吧,就沒有一個能看上的?” “沒有,媽,上哪找到和知遠一樣的男朋友去?” 方知遠聽著這句怪異的回答,jiejie情真意切的笑臉滿不在乎地展現(xiàn)出來,對應的卻是母親僵住的笑臉,他覺得那張皺紋漸多的臉似乎在反復變色。 余麗萍這頓飯再吃不出滋味,她不斷安慰自己說只是因為兒子太優(yōu)秀了,女兒才會這樣說。她隱隱知道或許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但她只能這么相信。 飯后,趁著女兒去洗澡的間隙,余麗萍湊近正在洗碗的兒子,咬了咬牙,還是說出了口,“要和jiejie保持距離啊,你們姐弟關(guān)系好媽知道,但你倆這么親密以后她男朋友怎么想。你們都是大人了,哪些事情不該做你清楚,不能亂來?!?/br> 方知遠背對著母親,手里的碗落在洗碗池的壁上,瓷片碎裂,手指血流如注。 —————————— 自欺欺人簡直是他們家家傳絕學 這就是臨門一著了,弟弟對母親的恐懼會壓過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