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然(上)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結(jié)束的開始、【家教】惡女(NP)、驚蟄gl (純百)、掠奪甜香(NPH)、帝臺春
“于少爺不進來嗎?”徐志懷看著譚碧,問。 譚碧笑盈盈道:“四少來接賀醫(yī)生的,說不坐了?!?/br> 徐志懷眼神又滑到賀常君身上,手指轉(zhuǎn)著麻雀牌,牌邊富有韻律地敲擊著臺桌,咚、咚、咚……在場的誰也沒說話。 短暫的死寂后,他笑?!拔铱催@場一時半會兒打不完,叫小少爺進來坐吧?!?/br> 說罷,徐志懷望向蘇青瑤,一手仍漫不經(jīng)心地玩著牌,另一只抬起,食指與中指朝內(nèi)勾了兩下,示意她過來。 蘇青瑤不動,無措地瞧了眼譚碧。 “看我這腦子,打牌打糊涂了,連椅子都忘了給你搬,”譚碧從容地接過話頭,牽起蘇青瑤的左手,“來,我現(xiàn)在帶你去?!?/br> “不麻煩譚小姐了?!毙熘緫逊畔轮衽?,起身,對譚碧說?!坝谏偈悄暇﹣淼馁F客,在門外等久了不好。” 譚碧的手緊了緊,滿臉笑意凍在臉上。 蘇青瑤見狀,右手反過來輕輕拍了拍譚碧的手背。她竭力維持平靜,抬起頭,與徐志懷四目相對?!拔矣浀每头坷镞€放了張椅子?!?/br> “等什么?走吧?!蹦腥说纳駪B(tài)淡淡的,瞧不出喜怒。 譚碧自知躲不過,抖抖肩,故作嬌嗔地埋怨?!鞍パ?,徐老板真是急性子?!闭f著,腳后跟一踢旗袍的魚尾擺,妖妖嬈嬈地往門關去。 蘇青瑤仰頭望他一眼,又飛快垂下臉。這下真成了偷腥的貓兒,半夜三更回家,與主人撞了個正著,進不是,退不是,目光罩過來,一身冷颼颼的汗。她轉(zhuǎn)身,兩臂抱在胸前,邁著碎步往客房走。 徐志懷同往常一般與她并肩,影子傾斜著入侵到眼底。蘇青瑤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倆平日里走路,居然挨得那么近,難怪從前出行,總覺得頭頂壓著什么東西。 她抬眸,想偷瞧他一眼,探探風頭。然而下巴剛側(cè)過去,便對上他移過來的眼珠,黑沉沉,平靜如死水。 她屏息,環(huán)在胸前的兩只手越捂越?jīng)觥?/br> “一大早出去散步?!彼藐愂隹谖翘崃藗€問句。 “嗯,有點難受,出去透透氣。”蘇青瑤撫過鬢發(fā),耳朵略有些癢,總疑心發(fā)髻散了。“那個,志懷,廠里的事情解決了嗎?” “算解決了?!?/br> “什么叫算?” “沒人會再來找麻煩,我也還沒能處理背后挑事的家伙?!毙熘緫训??!白搅艘恍┤?,也保釋了幾個無干的技術員,按之前的方案談,已經(jīng)復工了?!?/br> “之前的方案?” “三成米貼,六進七出之類的。白鬧一大圈,這不,又轉(zhuǎn)回來了。”徐志懷說著,推開客房門?!翱上抢习?。他沒撐過去,把機器全轉(zhuǎn)給了德國人。畢竟閘北的工廠轟沒了,要想再開工,只能打欠條。就這時候,誰有余錢借給他。況且,他的機器早已經(jīng)過時,現(xiàn)在這條件,借到錢重新開廠也活不了太久,關廠回老家當?shù)刂?,還清閑?!?/br> 兩人進屋,徐志懷合門。 窗簾沒束,黑洞洞的臥室,空氣里停著浮塵。 蘇青瑤心里積著股淤氣,聲音塞在喉嚨管里,嗓子眼直癢癢,但如何也喊不出聲。人離魂似的向前進,腳卻一步步軟了。 她干巴巴應:“這樣呀?!?/br> “做人不能太貪心?!毙熘緫阉菩Ψ切?,“瑤,你說對不對?” 蘇青瑤坐到床畔,兩手搭在大腿邊,仰起頭,見他立在跟前,有種叫人毛骨悚然的冷靜。 “那我收拾收拾,今天回家?”她強笑。 “不再多住幾天?我看你跟譚碧玩得挺開心,都樂不思蜀了?!毙熘緫咽稚斓剿?,食指捻起一縷發(fā),搓了搓,又繞到她耳后,指腹停在耳垂的背面。 蘇青瑤心如擂鼓,聲調(diào)不由高了幾分,以至于顯得尖細?!斑@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br> 徐志懷沒立刻回話。 他的手逐漸下移,掌心沒入少女烏黑的發(fā)髻,穿過柔軟的發(fā)絲,摸到她的后頸。 蘇青瑤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 他是已經(jīng)拿定主意,在這玩貓捉老鼠的把戲,還是起了疑,有意要試一試她? 正想著,指腹落到脖頸與肩膀的交接點,停了。他彎腰,冰涼的吻落在她的眉心,接著是眼角。她原是瞪大了眼,感覺他靠近,本能地瞇了瞇,于是下一個吻輕輕印在眼皮。淡青的胡渣蹭過臉蛋,略癢。 “跟你開玩笑的?!彼?,熱氣噴在她臉上?!拔译S便說一句,你都要較勁?!?/br> 說罷,他直起身,替她搬椅子。 兩人并肩回到客廳,剛放下座椅,便見譚碧領著于錦銘進屋。他倆說說笑笑,走到牌桌邊,同在座的人挨個打招呼。 到了徐志懷和蘇青瑤。蘇青瑤下意識退后半步。于錦銘逼近,一伸手,與她握手,然后轉(zhuǎn)到徐志懷跟前。 “不必了,我沒有握手的習慣?!毙熘緫颜f。 于錦銘燦爛地笑著,收回手?!鞍パ?,那麻煩了。我從小接受新式教育,不會作揖磕頭那套。徐老板別介意。” 徐志懷神色不動,回道:“不介意。就像四少你說的,禮數(shù)這東西,不學就是不會。” 他倆你來我往,蘇青瑤插在中間,茫然地看看對面的,又瞥瞥旁邊的,心又慌又亂。她好像被獵人捉到的狐貍,四只腳綁好了,掛在桿子上,就等著剝皮。 譚碧看著,心里暗暗罵一聲,趕緊打圓場。“都站著干什么,坐呀,快坐?!?/br> 邊說,她邊偷偷給了賀常君一個眼神。 賀常君會意,連忙起身把于錦銘拉到自己這邊。 于錦銘低頭看了看麻將桌,笑著問:“譚姐,牌打得怎么樣?贏了輸了?” “別提了,他們幾個狠著呢,也不讓讓我?!弊T碧跺跺腳,有意賣嬌?!耙簿唾R醫(yī)生比較笨,能欺負欺負。” “那咱們來一局?”于錦銘說著,坐到賀常君的位置?!拔?guī)湍憬逃査麄??!?/br> 他話對譚碧說,可抬眼,目光分明對上了徐志懷。 “哎呦,四少好意心領了。下次吧,下次我找個公館,專門給大伙兒組個局?!弊T碧言笑晏晏,實則心里罵了八百遍于錦銘你個兔崽子,真就鐵打的骨頭,不怕被人家老公揍唄。 “難得遇見,打一局再走也不礙事。”徐志懷冷不丁開口。“謝先生,您呢?” “行,”那位搞金融的男人攤手,“徐老板既然發(fā)話了,我小謝肯定要給這個面子?!?/br> 話音剛落,譚碧一把挽住蘇青瑤的胳膊,將從徐志懷身側(cè)拽過來。“你們要這么講,我可就耍賴了。來來來,阿瑤,你坐我邊上,替我多看兩眼他幾個的牌?!?/br> 說著,譚碧把新搬來的椅子拖到自己座位邊,護著蘇青瑤坐下。 這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