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姜成瑄賊頭賊腦地摸到營本部,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種作賊心虛的感覺,照理說,大家都滿十八歲了,喝點酒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但她就是會不由自主地鬼鬼祟祟起來。 她看到魯芝珈和錢雍曼在營本部里頭,兩人面對面地坐著,手里各握著一杯礦泉水,如果不是看到上頭還插著吸管,她差點以為這里已經(jīng)對飲起來。 結(jié)果,錢雍曼沒看到她,倒是魯芝珈先發(fā)現(xiàn)了她。 「小曼,你的二分之一苦衷來了?!刽斨ョ燹揶淼?。 因為之前偷聽了她們的談話,再加上傅品珍的場邊解說,姜成瑄清楚地體認(rèn)到,那個二分之一苦衷指的就是她沒錯。但她有點不明白,為什么只有二分之一? 「找我有事?」錢雍曼走過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 對于這個學(xué)姐,姜成瑄就樂意接近許多,原因便是這笑容,看上去似乎是無害的。 「那個……那個……」姜成瑄正苦惱著該如何措辭,她不想喊傅品珍學(xué)姐,但在錢雍曼面前直接喊傅品珍的名字好像又怪怪的。 「你有事?」 姜成瑄搖搖頭。 「品珍有事?」 姜成瑄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忙不迭地點著頭。 「什么事?」 有人起了頭,后面的話就順暢許多?!杆f失戀了,要我們陪她喝酒?!?/br> 「這樣啊。你等一下,我拿個東西。」錢雍曼走回去提了個背包出來,「她什么時候失戀的?傍晚不是還好好的?」 傅品珍和小卉走到營本部時,錢雍曼曾親眼看見。對于傅品珍的愛情取向,她們從未談過,就這樣默認(rèn)了下來。傅品珍之前也分手過一次,但那次卻堅強地沒說失戀,這次怎么會脆弱得喝起酒來了?錢雍曼忽然覺得自己變得不瞭解她這個學(xué)妹了。 「剛剛分手的。」 聽姜成瑄如此明確的回答,錢雍曼不由得好奇起來,「你是目擊證人?」 姜成瑄無言地點著頭。這就像目擊車禍現(xiàn)場一樣,沒有人會高興看到。 錢雍曼摸著姜成瑄的頭說,「乖。這種事多看幾次就習(xí)慣了。」 姜成瑄突然覺得這對話好像在電視上看過。老刑警都是這樣對看到尸體就反胃的菜鳥刑警說的。 兩人走著走著,姜成瑄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學(xué)姐,不是這個方向?!?/br> 「相信我。」錢雍曼篤定地拉起姜成瑄的手,逕直往停車場走去。 走到停車場,姜成瑄看到傅品珍腳邊放著兩瓶酒,雙手抱胸地倚在一輛bmw車上。 「你們好慢啊。」傅品珍抱怨道。 就在傅品珍抱怨的同時,bmw的車燈閃爍了兩下,還發(fā)出尖銳的叫聲。 「上車吧?!瑰X雍曼說。 「去哪?」姜成瑄問。 傅品珍打開車門,將姜成瑄塞進(jìn)車子后座,「囉嗦。」 就這樣,姜成瑄莫名其妙地上了車,不知不覺地車子駛出了園區(qū),漸漸地進(jìn)入熱鬧的市區(qū)。 「學(xué)姐,那家店停一下?!垢灯氛渲钢懊嬲f。 車子才剛停下,姜成瑄的臉就像紅燈亮起來似地。 「下車。」傅品珍轉(zhuǎn)頭對姜成瑄說。 不明所以的錢雍曼好奇地看著路旁的內(nèi)衣專賣店問,「喝酒為什么要買內(nèi)衣?」 「助興?!垢灯氛淅淅涞貋G出一句,下車打開后座的門,把姜成瑄拽下車。 錢雍曼趴在車窗上看著兩人的背影喃喃自語,「我又不愛女人,給我看內(nèi)衣秀有什么用?話說回來,誰要穿呢?」 看到姜成瑄一手抓著門框抗拒的模樣,錢雍曼噗嗤笑了起來。看樣子是小學(xué)妹要遭殃了。 當(dāng)姜成瑄從飯店房間的浴室里走出來時,錢雍曼的表情頓時僵住。說好的內(nèi)衣秀呢?雖然她對女人并沒有非份之想,但她真的很想看看那么矜持的學(xué)妹豪放起來會是什么模樣。 姜成瑄抓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著還在滴水的頭發(fā),「學(xué)姐,你怎么了?」 「沒事?!瑰X雍曼拿起酒杯豪爽地大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失望。 姜成瑄看到已被喝掉半瓶的酒,默默地坐到一旁,一點都不想靠近那張被充當(dāng)桌子的凳子。 「坐那么遠(yuǎn)做什么?」傅品珍拿來第三個杯子倒了半杯,「喝吧?!?/br> 平視著高舉在自己眼前的杯子,姜成瑄為難地說,「不喝行不行?」 「行!」傅品珍爽快地回答,又冷冷地補充道,「不喝的話,就去辦退學(xué)吧。不喝酒的人不能當(dāng)我們的學(xué)妹?!?/br> 最好是入學(xué)通知里頭有這條規(guī)定。姜成瑄在心里吐槽著。儘管如此,她還是盡最大的努力忍下把毛巾往傅品珍臉上甩去的衝動。 「小珍,你是不是喝多了?」錢雍曼拉著傅品珍的手說。 「沒有?!垢灯氛浞薹薏黄降厥栈厥郑瑢⒛前氡埔豢跉夂裙?。 錢雍曼用眼神示意要姜成瑄坐到她身邊,看似隨意地拿了杯淺褐色的飲料給她。姜成瑄將杯子湊到鼻尖,小心地嗅了嗅,沒有嗆鼻的酒味,才放心地喝了起來。 「學(xué)姐……做人不可以這么喜新厭舊的。有了新學(xué)妹就忘了舊學(xué)妹?!垢灯氛涞囊暰€落在沒有開啟的電視上,卻一點也沒有顧左右而言它的意思。 「才剛從高中畢業(yè)的小女孩,不要這么快就逼她喝酒吧?」 「去年你和佳萱學(xué)姐可不是這么說的。」 「干嘛這樣講?你喜歡女人,不是應(yīng)該對女性同胞有更大的包容力嗎?」錢雍曼見傅品珍要翻舊帳,連忙將話鋒轉(zhuǎn)往其他方向。 聽完錢雍曼的話,傅品珍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覆灰俑姨崤诉@件事。為什么她們老是要這樣任性,又愛爭風(fēng)吃醋。明明沒有的事,她們卻可以借題發(fā)揮,好像所有的錯都是我一個人的?!?/br> 姜成瑄有種這場酒局總算要進(jìn)入正題的感覺。她抿了口烏龍茶,靜靜地等待傅品珍接下來的發(fā)言。 對于女人之間的愛情,她一直都只有耳聞,并沒有親眼見過。國中時代就曾經(jīng)聽過在宿舍里,有兩位高中學(xué)姐特別親蜜,每天晚上都會擠在同一張床上睡覺。 那時候她還跟同學(xué)打趣道,這么熱的天擠在那么小的床上,不嫌熱嗎?要知道南部的氣候,只有更熱沒有最熱,尤其是夏天,每個人的頭上都像頂著團(tuán)火球一樣。 她說完之后,同學(xué)只是神秘兮兮地回了她一句,「這就是愛情啊?!?/br> 很快地,姜成瑄從回憶中抽身而退,聽到耳邊傳來傅品珍的聲音。 「我想,我這個人大概不適合愛任何人,無論男人或女人?!?/br> 錢雍曼輕拍著傅品珍的背說,「別這么快就放棄,既然女人不適合,不如找個男人試試吧?!?/br> 「試過了,不行的?!垢灯氛渚趩实卣f。 「是不是當(dāng)時年紀(jì)太小,還不懂怎么跟男人相處?」 傅品珍舉起食指搖了搖說,「我一見到男人就想揍他,是天生的反射動作,跟年紀(jì)無關(guān)?!?/br> 姜成瑄用杯子擋住嘴唇,隱去嘴邊的笑意。第一次聽到有這樣的天性,這個人果然很奇怪。 「比如……這個人……」 姜成瑄轉(zhuǎn)頭,見到傅品珍的手指正對著自己,她的心臟頓時漏了一拍。我?我又招誰惹誰了? 「每次一看到她,就想欺負(fù)她,這也是天生的反射動作?!?/br> 意思是……本人天生就是個m體質(zhì)嗎?姜成瑄在心里吐著不知是誰的槽。 錢雍曼同情地看了姜成瑄一眼,又轉(zhuǎn)向傅品珍好言相勸道,「小珍,你真的喝多了。我們晚點還要回營地去,不要再喝了。大不了……回去之后,學(xué)妹陪你去找間吧泡妞,好嗎?」 姜成瑄的眼睛瞬間睜大,無聲地抗議著。為什么是我? 「我沒醉,我還能喝?!垢灯氛浒杨^靠在錢雍曼的肩上撒嬌道,「學(xué)姐,你陪我喝嘛。」 「等一下我還要開車……」 錢雍曼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傅品珍灌了一杯酒。 「我們明天一早再回去嘛?!垢灯氛涞穆曇粲侄嗔诵┨鹉伓取?/br> 難得傅品珍會對她撒嬌,在半推半就之下,錢雍曼也就忘了還要回營地的事,大口大口地喝起酒來。 看著掛在錢雍曼身上撒嬌的傅品珍,姜成瑄的腦中沒來由地浮上兩個字,可愛。她揉了揉眼睛,仔細(xì)地端詳著眼前這個雙頰通紅像蘋果般的女孩,之前從沒覺得這個人可以和「可愛」兩個字沾上邊的。 果然,酒精可以改變一個人。姜成瑄暗自下了個結(jié)論。 偷來的兩瓶酒都空了之后,床上也躺平了兩個人。姜成瑄手上的杯子都握到發(fā)熱了,她依然不敢輕易放下杯子。剛才她不過是一時松懈,把杯子放下,差點就被倒?jié)M了酒。如果不是她眼明手快地拿來錢雍曼的杯子移花接木,現(xiàn)在她就是躺平的第三人了。 正當(dāng)姜成瑄想悄悄放下杯子的同時,傅品珍忽然坐起身來,嚇得姜成瑄立刻把杯子緊握在胸前。不料,傅品珍僅是搖搖晃晃地走向洗手間,連正眼都不瞧她一下。姜成瑄低頭看著空掉的酒瓶,不禁啞然失笑,笑自己的過度緊張,就算傅品珍還想灌她酒,也已經(jīng)沒酒可灌了。 眼角的馀光看到傅品珍一個踉蹌,姜成瑄的心突地一驚,猛然站起身跑過去想扶著傅品珍。當(dāng)她的手才碰到傅品珍的肩膀,便被她反手抓住。姜成瑄完全來不及解釋什么,身體便騰空起來被拋了出去。 姜成瑄咬緊了牙,扶著腰從地板上爬起來。就算她還很年輕,也禁不起幾個過肩摔啊。 而那個把她當(dāng)沙包的兇手,卻像沒事人似的扶著墻走進(jìn)洗手間。 這算什么?想肇事逃逸嗎?姜成瑄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墻壁,滿臉不甘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