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或許是之前的暖身作得太好,姜成瑄對于正式交往并沒有太大的違和感,簡直就像無縫接軌一般,一覺醒來世界就大同了。 最近姜成瑄很常聽到自己的名字在傅品珍的口中出現(xiàn),以前好像還沒這么常聽到傅品珍喊她名字。 「姜成瑄,趕快給我滾下樓,一分鐘內(nèi)看不到你,就給我用走的去上學(xué)。」 「姜成瑄,陪我去買衣服?!?/br> 「姜成瑄,把排骨給我啃乾凈?!?/br> 「姜成瑄,早點睡,明天再賴床,你就死定了。」 「姜成瑄,晚安。」 每次聽到她喊她的名字,總覺得那話里帶著點撒嬌,讓姜成瑄反抗無能。于是,她被傅品珍拖著去逛街,走到兩腿發(fā)軟,而她的床頭柜上開始被一些小玩意兒填滿。被傅品珍逼著把便當吃光光,把肚子差點撐爆,但那些都是她愛吃的菜。在她睡不著的時候,傅品珍會一邊威脅恐嚇一邊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背,直到她安穩(wěn)地睡著。在她起不了床時,傅品珍會把她拽下床,塞進浴室梳洗,出來時又會看到熱騰騰的早餐在等待著她。 傅品珍的霸道,磨掉了姜成瑄的保護色,少了點憤世嫉俗,甚至讓她忘了痛恨早起,心甘情愿地早起幫傅品珍買早餐。 她拎著早餐站在樓下,等傅品珍來接她,臉上帶著和早晨微風(fēng)一樣清新的笑容。只是……一大早就開始約會,會不會太縱欲過度了? 一輛有著藍白相間紋樣的機車停下。 「小瑄,站在路邊笑得這樣,小心被怪叔叔載走。」 「林希政?」不是自己等待的人,姜成瑄唯有白眼可以招待他,「你停下來作什么?」 「我以為你在等我。」林希政無辜地說。 「屁啦。誰要等你?!菇涩u暴跳如雷。她一心只想把人趕走,要是讓傅品珍看到這一幕,她又有苦頭吃了。 林希政不懷好意地笑著,「你在等誰呢?」 「關(guān)你屁事。」姜成瑄別過頭去,望著傅品珍可能會來的方向。 「你真無情。雖然早就知道,但實際聽到還是覺得很傷心?!沽窒U軅卣f。 想起眼前的人曾被她拒絕過,姜成瑄忍不住心軟了。 林希政見狀哈哈大笑起來,「你這什么臉???逗你玩的?!?/br> 姜成瑄皺起眉頭,緊抿著嘴,神色不悅地盯著林希政。 「我覺得你跟其他人不太一樣,有種特殊的氣質(zhì)。但我也知道你這樣的人,不是我能抓得住的?!沽窒U袂樵谝凰查g轉(zhuǎn)為黯淡,隨即又舒展開來,「過去就算了?,F(xiàn)在有件很重要的事,不知道你發(fā)現(xiàn)了沒?」 「什么事?」 「我們快遲到了?!?/br> 姜成瑄看了下手錶,果然要遲到了。那女人怎么還沒來呢? 「你還要繼續(xù)等嗎?」 姜成瑄左右為難。今天的第一堂課必定會點名,不去的話,就只能等死了。 「不等了。我們走吧?!菇涩u坐上林希政的車。傅品珍有鑰匙,進去看不到她,便會知道她先去學(xué)校了。 即使坐上車,姜成瑄依然掛念著傅品珍,沿路東張西望的。果然,在隔著四線道的那一邊,她看到傅品珍的機車和一輛車并排停在路邊。不像有行車糾紛,更像路上遇到朋友在聊天。 她拍拍林希政的肩膀,讓他停車?!肝铱吹轿业鹊娜肆恕!?/br> 明白姜成瑄的意思,林希政沒有多說什么,待姜成瑄下車后,他便揚長而去。 姜成瑄快步穿越馬路,在看見車內(nèi)的駕駛時,她放慢了腳步。 「真的不行嗎?我只是想和你作朋友。說不定,哪天你還用得上我?!剐〖蟮馈?/br> 「既然已經(jīng)用過一次,就不會再用第二次,你對我已經(jīng)沒有用處了?!垢灯氛錈o情地說。 「還是有用處的。因為有上一次的經(jīng)驗,你下次再用我去刺激那個人,她一定很快就有感覺,只要她一吃醋,就離不開你了?!?/br> 刺激?吃醋?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姜成瑄無法再聽下去。她轉(zhuǎn)身往學(xué)校的方向走去,卻在看到校門口的時候,跳上一輛不知道行駛哪條路線的公車。 她坐在公車的最后一排座位。已經(jīng)過了上班上學(xué)的尖峰時段,車上不再擁擠,多了份悠間的感覺??墒牵男那閰s輕松不起來。她拿出早餐,木然地啃著蛋餅。啃完蛋餅,拿出奶茶,牛飲般地喝光。再拿出本來要給傅品珍的三明治,吃起來和剛才的蛋餅似乎是一樣的味道,沒有味道。再喝掉本來要給傅品珍的蘋果牛奶,和奶茶也是差不多的味道,一點都不甜。 她好像應(yīng)該要想起什么事,但她拒絕將那個影像清晰化。做人茍且一點,沒有什么不好,只是……那和她的風(fēng)格有所衝突。她不確定自己做不做得到。 看著空盪盪的塑膠袋,姜成瑄感覺身體里面的某個地方像沙漏一樣,有些東西正在慢慢地流失。 她嘆了口氣,下了公車,再坐上反方向的另一輛公車。到學(xué)校還趕得上第二節(jié)課,老師看在姜成瑄的好成績份上,勉強把曠課改成遲到。 姜成瑄心不在焉地上完上午的課,想著早上看到的那一幕,最后不情愿地下了個結(jié)論,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因為要到兩點多才有課,大家對午餐并不是很急著吃。她混在人堆里頭,站在走廊上聊天。 傅品珍僅僅是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姜成瑄立刻察覺到那道溫柔的目光。她笑著排開人群,朝傅品珍跑過去。 「我們?nèi)コ燥埌??!垢灯氛錉科鸾涩u的手,隱約覺得姜成瑄的笑容有些勉強。 「我吃不下?!?/br> 傅品珍瞪著姜成瑄,「不能不吃?!?/br> 「早餐吃太多,現(xiàn)在一點都不餓?!?/br> 臉上的寒冰剝落,傅品珍笑著摸摸姜成瑄的頭,「真乖,會自己吃早餐了?!?/br> 姜成瑄的頭一歪,躲開那摸小狗一般的手。 「那吃少一點吧?!垢灯氛渲匦吕鸾涩u的手。 傅品珍向來是說到做到,幫姜成瑄點了碗份量不多的餛飩麵,即使姜成瑄把餛飩挑出來吃了,麵卻沒吃多少,也沒再逼她。 「早上被討厭的事拖住,我到你那里的時候,你已經(jīng)出門了?!垢灯氛浞畔驴曜樱槌鲆粡埫婕堓p拭著嘴角。 被什么事情拖???姜成瑄想問卻說不出口。這種明知故問的話,太矯揉造作了。 「星期五晚上朋友約我出去聚聚,她們都想見見你。」 「這禮拜我要回家,很久沒回去了。」 傅品珍想了下。前陣子姜成瑄受傷,一直躲著沒有回家,是差不多該回家一趟了?!负冒伞O麓卧賻闳??!?/br> 回到許久沒人住的房間,姜成瑄聞到一股空虛的味道。擺設(shè)是一樣的擺設(shè),就連上次離家時,她隨意放在書桌上的筆也還在一樣的地方。 把背包甩到床上,姜成瑄拉開椅子坐下。 是不是太衝動了呢?毫無心理準備地就答應(yīng)了她。姜成瑄抱著頭往后仰。 有人照顧的感覺很好,心情被人牽動的感覺很差勁。她討厭這種煩躁的感覺,她討厭不平靜的生活。 可是,在她從書上得到的人生經(jīng)驗看來,這種感覺是愛情里常見的。但有誰能告訴她,這真的是愛情嗎? 她只在家住了一晚。她受不了二十四小時扮演好女兒的角色,那壓力讓她簡直無法呼吸。 打開住處的門,滿室的芳香流洩而出。窗前的書桌上,擺著一個像水晶般的透明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支潔白的香水百合。 床上的人睡得正熟,她輕手輕腳地爬上床,從后面抱住那個人。 這樣抱著,應(yīng)該不會被過肩摔了吧?姜成瑄面帶微笑地閉上眼睛,將臉埋進傅品珍的背里。 「你怎么回來了?」 「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我在等你回來?!?/br> 「我很睏。你可以陪我睡,繼續(xù)等?!?/br> 傅品珍無聲地笑著說,「好?!?/br> 那一天她們從天亮睡到天黑,至始至終相依偎著。 時間并沒有因為姜成瑄藏了心事而停止流動。她像小狗藏骨頭一樣,把那根刺放在心底,用一層沙土掩埋起來。沒有人知道那里藏了東西,但姜成瑄卻無法忽視。 傅品珍帶著姜成瑄去見了她的朋友。不多不少,正好是那晚送她回來的那三個人。聽說,也是在酒吧里幫她演戲的原班人馬,但第三個人她當時還來不及看到臉就醉昏了。 儘管姜成瑄承諾過不追究這件事,但疙瘩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平。她只能努力地說服自己忘了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 當時坐在吧檯的那個女孩叫朱明櫻,舞池里那個妖嬈的女人是施禹媛,而她尚未見過面的那個女孩是吳筱恬。 朱明櫻是個很健談的人,同時也是個無懼強權(quán)的勇者。她和傅品珍的抬槓,讓姜成瑄佩服不已。無論傅品珍怎么瞪她,她依然辯才無礙。 「我跟你說,她這個人脾氣有夠差勁的,吵不過人家就會憤而離去?!怪烀鳈褜涩u說。 傅品珍放下裝著明黃色飲料的杯子,將姜成瑄拉近自己,冷冷地說,「那我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要走了?」 朱明櫻把姜成瑄拉離傅品珍,「你想走我不會攔你,她留下就好。」 「她獨自留下來,還有命走出這家店嗎?」傅品珍一個手刀劈掉朱明櫻放在姜成瑄臂上的手。 施禹媛和吳筱恬并肩從外頭走進來??吹竭@一觸即發(fā)的場面,施禹媛挑了挑眉說,「這是干嘛?這么快就搶起來了?」 朱明櫻像和傅品珍作對似的,又靠近姜成瑄幾分,言不由衷地說,「今非昔比啊。這一位我可不敢隨便搶?!?/br> 姜成瑄悄悄地拉開和朱明櫻的距離,狐疑地看了傅品珍一眼,又看著三人。 「你是第一個讓她這么正式帶來的人,當然不一樣了?!箙求闾裼H切地解釋。 特殊感很能滿足人的虛榮心,姜成瑄也不例外。對這三人曾經(jīng)為虎作倀的不滿,就這么不知不覺地被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