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diǎn)，天空沉淡青白，墻邊花圃被長風(fēng)拂動(dòng)，空氣里透一種蕭索與濕冷。

    庭院外墻的爬藤月季剛剛修剪過，枝條清展疏朗。

    走入院子，別枝腳步輕緩踏上門前臺階，站定，女孩斂睫，手指自毛呢格子外套口袋伸出，她朝前，預(yù)備要拉門時(shí)，趙若棠恰好打開門走了出來。

    女人右手拎著手袋打開門，驀地看到她，反應(yīng)一下，隨后趙若棠笑起來：“枝枝……”

    “怎么今天回來了。”

    別枝朝門側(cè)移一步，女孩抬起手指，把淺咖色棱紋針織圍巾輕壓一下，露出下頜，她輕輕漾出笑，軟聲道：“正好野外考察工作結(jié)束，就回來了?！?/br>
    “你要去哪里么？”女孩手指了下，輕詢道。

    趙若棠輕頓，提住手袋的手指輕微摩挲。看著女孩望著她清而瑩軟臉龐，她又斟酌了下，女人慢慢微笑，溫言道：“是驚意，她前幾天生病了。你曲阿姨有些不放心，便托我去看望一下?！?/br>
    別枝怔住。頓了幾秒，“……還在醫(yī)院，還是？”她輕道。

    “啊，沒……”趙若棠唇邊笑容溫和，“曲阿姨說，她這兩天都在家里休養(yǎng)?！?/br>
    別枝眼簾微垂，她看著女人右手拎著的袋子內(nèi)保溫盒，睫毛輕眨一下，她上前一步，“……我去吧。”

    “我去吧，mama?！迸⑼?，微笑道。

    趙若棠輕忖，她凝視著女孩眼睛，“你確定么，枝枝？”

    “嗯?！眲e枝點(diǎn)點(diǎn)頭。

    趙若棠又靜靜端視她兩秒，女人于是微笑起來，她點(diǎn)一點(diǎn)頭，“那也好?！?/br>
    “保溫飯盒里是mama煲的湯，另外還有幾份小菜?！壁w若棠往前，把手中提袋給女孩遞去，“你給jiejie也一并帶過去吧?！?/br>
    別枝點(diǎn)頭，攏在綿袖里左手朝前伸去，隨著動(dòng)作，女孩瑩白手腕也隨之展出，別枝腕上戴一串紫檀木珠，手指微彎，她接過袋子，提住。

    趙若棠同她一起走到大門外，她理了理女孩頰邊落入圍巾里輕軟發(fā)絲，“路上慢一點(diǎn)，去吧。”

    “嗯?！眲e枝輕應(yīng)，同她道別。

    女人微笑，朝她揚(yáng)揚(yáng)手，然后轉(zhuǎn)回身，進(jìn)門。

    等女人進(jìn)去，別枝轉(zhuǎn)眸，邁步，到步行道上，她抬頭，看一眼天空。女孩垂睫，提著袋子寒涼手指微攏一下，朝前走去。

    要下雨了。

    …………

    曲驚意聽到門鈴聲音時(shí)候，她正坐在書房里看項(xiàng)目方案。

    女人自書桌前抬首，又細(xì)細(xì)聽那鈴聲幾秒，她回眸，點(diǎn)擊鼠標(biāo)退出工作文檔，把電腦合上，她朝后推開椅子，起身，攏了攏垂到膝下墨綠色毛衣開衫，女人抬步，慢慢走出書房……

    門廳感應(yīng)燈帶輕輕緩緩亮開，光線溫暖、柔和，繚繚映于木色墻柜。墻柜里掛有一件女人的栗棕色大衣和斜紋西服外套，展架的金屬鉤上還搭有一條絲巾，臺邊放有兩只包與一些配飾，鑰匙與門卡都被撂在開放格上，近門的玄關(guān)臺也另外置有幾件擺飾。

    女人緩步走過，到門前，她伸手握住門把，下壓，將門打開。曲驚意抬眸去望——

    “枝……”她怔了下，凝視著門外這人，下意識出聲去喚，又驀地停住。

    女人眼睫微斂，“別枝?！?/br>
    女孩睫毛顫了下。她輕輕揚(yáng)起裹于圍巾里白皙、清潤臉龐。

    曲驚意微笑，“怎么來了？”她側(cè)身，迎女孩進(jìn)門。

    別枝把手傾出，曲驚意于是看到女孩手上拎著的提袋。她上前去接，不經(jīng)意碰到了女孩提住袋子手指，她垂睫，望一眼女孩指端，手指接過袋子，抬離時(shí)，指尖輕地一顫。

    很涼。

    她去看女孩臉頰。

    “mama說，你生病了?！眲e枝眼眸凝了一點(diǎn)清霧，嗓音還帶著些外面節(jié)候的寒冽，就這樣望著她。

    她稍避去些女孩視線，輕輕笑，“沒什么大礙，只是很輕的胃病而已，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br>
    說這話時(shí)，門廳一角燈線漫暈，淡而暖亮光落入女人藏了幾縷疲色的眉宇間，光影下，女人唇瓣顯出微茫的蒼白。

    別枝沉默。

    少時(shí)，進(jìn)到門內(nèi)，女孩手指一圈一圈解開戴著的圍巾，烏軟發(fā)梢拂過女孩臉頰飄垂下。

    把摘下的圍巾搭入展架上絲巾旁邊那只掛鉤，她又去脫自己外套，掛到墻柜間，與女人的外套掛于一處。她彎身，坐到換鞋凳上，拿過一旁米色棉拖，換了鞋，她將自己換下的那雙鞋同鞋柜里一雙女士短靴擺到一處。

    曲驚意靜靜看著她動(dòng)作。

    “吃過晚飯了么？”別枝起身，看向她。

    “嗯？”她下意識地應(yīng)聲，隨后反應(yīng)過來，女人語聲輕和，“還沒有?！?/br>
    “可以吃么？”

    “啊，可以?！彼劢掭p眨，仍注視著女孩。

    “mama煲了湯，里面還有幾份小菜，讓我?guī)Ыo你?！眲e枝指一下，示意。

    她低眸，看了一眼，她又看回別枝，她微笑一下，輕頷首道：“謝謝，也替我謝謝趙阿姨。”

    女孩于是靠近，“現(xiàn)在去吃吧，可以么？”女孩裹寒的聲音在室內(nèi)暖意下化開，盈出溫惑水霧。

    她朝后退一步，眼睫顫低，輕應(yīng)，“好?！?/br>
    …………

    她取兩副碗筷，到餐桌旁，女孩已經(jīng)洗過手，正把保溫飯盒打開。

    飯盒是分格的，保溫性能也很好，煲的湯與小菜都不需要二次加熱。女孩一一取出飯格，打開，布好。她拿過一只碗，把湯盒里縈著熱霧的山藥排骨湯慢慢倒進(jìn)碗中，遞給女人。

    她接過，坐下，溫聲道：“謝謝?！鄙詴r(shí)，她看著對面已放下湯盒，覆手而坐女孩，她輕詢，“你不用么？”

    別枝搖搖頭，只是看她。

    她垂起睫，手指取過桌旁一副筷子，在女孩注視下，開始用飯。

    飯菜都是適合病人的，清淡而營養(yǎng)。

    曲驚意吃下夾到碟里的最后一口菜，她放下筷子，拿起湯勺，把碗中鮮白清香的排骨湯慢慢喝完。

    見她把湯碗放下，女孩淡聲詢問：“還要么？”

    她去看別枝，輕輕抿唇，她搖搖頭，微笑了下，“不用了，已經(jīng)吃好了?！?/br>
    女孩自桌邊餐巾紙盒取了兩張紙巾，伸手，遞給她。

    她伸指去接，“謝謝?！?/br>
    女孩站起身，正要收拾桌上的碗筷與飯格，她旋即傾身按住女孩手臂。別枝眼睛看她，她慢慢松開手指，放下按住女孩手臂的右手，輕輕低睫，“我來，我來收拾就好……”

    ……

    把碗筷洗干凈放回櫥臺原處，曲驚意拿過臺旁的飯格與湯盒，放到水槽中，認(rèn)真而仔細(xì)清洗。

    因?yàn)槭窃谇逑床途?，女人寬松柔軟的墨綠色針織開衫的袖筒于是朝內(nèi)挽了兩下，露出白皙纖瘦手腕，此刻那手腕也被水珠沾濕。

    曲驚意頸后的卷發(fā)只簡單用一條紋格素雅絲帶綁到一起，清潤側(cè)頰落下幾縷發(fā)絲，與女人流麗眉眼繚繚縈繞。

    別枝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眼眸安靜凝望女人……

    都洗干凈后，曲驚意把飯格一一放入保溫盒中，裝好。她拎住保溫盒，轉(zhuǎn)身，走到客廳，她看著沙發(fā)上端坐女孩，揚(yáng)出手，微笑道：“已經(jīng)洗好了。”她頓一頓，又輕道：“謝謝。”

    別枝卻沒有接。女孩坐在沙發(fā)上，抬起眸，望著她。

    “……要看電影么？”

    “嗯，什么？”

    別枝眸光籠住她，又問了遍，“要看電影么？”

    她眨一眨眼睫，把手收回。手指拎著的保溫飯盒沉下指端，她感受著指端冰涼金屬觸感，她閉一下眼，笑，“好。”

    …………

    在電視墻下的飄臺儲物柜里拿出投影儀，她選了一部很經(jīng)典的圣誕電影。

    客廳的燈只留了一盞，墻上電影畫面清晰柔和，電影人物聲透過音響干凈而立體環(huán)繞。她同別枝一起裹進(jìn)柔軟沙發(fā)里一處，光影聲色緩緩揉暈女孩清軟臉龐，周遭一切溫暖而靜謐，她還仿佛聞到綿長而悠遠(yuǎn)、甜韻木香……

    電影畫面一頁一頁流映，她看過這部電影，這一刻的情節(jié)還未能將電影進(jìn)度條拖過叁分之一，別枝靜靜轉(zhuǎn)下眸，安靜凝視靠在她肩已睡著的女人……

    ……

    曲驚意在沙發(fā)上醒來時(shí)，電影已定格在片尾最后一幕。

    她意識還有些朦朧，眉間輕蹙著，她低低眼睫，看見自己身上蓋了條淺咖色毛毯。她側(cè)眸，同一旁的安靜的別枝相視。

    女人慢慢坐起身，隨著動(dòng)作，身上毛毯緩緩滑下，她輕抿唇，朝女孩微笑了下，“對不起，我睡著了。”聲音還有些微滯的輕啞。

    客廳的落地窗外光色昏暗，隱隱間襲來模糊雨聲。別枝望去窗外那側(cè)，靜靜看了兩秒，她轉(zhuǎn)回眸，“下雨了?！彼龑ε苏f。

    不待女人反應(yīng)，別枝輕輕展出左手，揚(yáng)出纖白手腕，在她注視下，女孩慢慢摘下腕上那串檀木，別枝傾身，緩緩把木珠放下到桌臺央。

    別枝轉(zhuǎn)身，靠近她，女孩眼眸注視她，“你想吻我么？”她聽見別枝這樣問道。

    曲驚意指腹深深陷入身下毛毯。

    “你想吻我么？”別枝沒有等到回應(yīng)，于是再度靠近一些，女孩眼眸溫平、清淡，與她注視。

    她呼吸亂住。回避開女孩眼睛，她聲音輕極道：

    “想?！?/br>
    “我愿意叫你吻?！彼犚妱e枝蠱惑的聲音。

    她閉眸。

    “不可以?！?/br>
    “為什么？”

    “因?yàn)槟阌袘偃??！鼻@意睜開眼睛，聲音輕和溫柔。

    別枝垂眼，靜默幾秒，“……那我想吻你呢？”女孩眼眸又認(rèn)真望向她。

    她緊緊揉入毛毯下指尖輕微顫抖。她低眸，“也不可以?！?/br>
    別枝轉(zhuǎn)回身。

    沉默漸漸蔓延。

    第七分鐘時(shí)，她預(yù)備想說些什么緩和她同別枝之間凝寂氣氛，女孩五分鐘前不知在cao作了什么之后放下的手機(jī)消息提示聲音忽地響了下。

    別枝拿起手機(jī)，把同祁予寧微信聊天界面展示給她。

    別枝安靜看她——

    “我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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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尒説 影視：ρ○①⑧.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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