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惡魔的誘引(6)
朝鶴到家時,家事阿姨已經(jīng)備好晚餐,餐桌上擺了小盆圣誕紅,連帶桌巾都換成了赭紅色,多此一舉的添了節(jié)日花樣。 張秘領(lǐng)過他身上的運(yùn)動袋。 「他們呢?」 「競選會臨時有事,兩人還抽不開身,讓您先吃?!?/br> 「我先吃?」 朝鶴彎彎脣,看著空無一人的餐桌,頭頂上暈黃的燈光漫過他的眼睫,視線有一瞬間變得模糊。大概是運(yùn)動完后吹了風(fēng),此刻腦門正一跳一跳地作痛,從車上就開始產(chǎn)生的煩膩感逐漸淹沒過他的理智,促使他臉上的笑意漸深。 他抽了張紙巾擦手。 「您請慢用,有什么需要??」 哐啷—— 張秘止住了聲,冷靜地看著餐點(diǎn)被人掃落一地。 然而當(dāng)事人僅是慢條斯理地扔了手上的紙巾,比起眼前的凌亂,他的神態(tài)平和,眼底隱約還有笑?!父麄冋f我也吃過了?!?/br> 他接過運(yùn)動袋,逕自上了樓。 聽見動靜的家事阿姨趕忙從廚房出來,見滿地狼藉,一來就心疼她做了一下午的餐點(diǎn)?!赴ィ≡趺催@樣?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東西??這么浪費(fèi)也不怕遭天譴!說白一點(diǎn)就是一個私生子而已,還真以為自己多招人喜歡,怪不得朝家一個都不待見他,以后要是財產(chǎn)都落在他手里,我看這家遲早也會被他玩垮。」 她嘴里惡恨恨地唸道。 張秘冷眼:「收拾完之后就去領(lǐng)今天的薪水,之后不用再來了?!?/br> 聞言,家事阿姨滿臉錯愕,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連忙賞了自己一巴掌?!肝?、我這張嘴就是偶爾會這樣,成天亂說話,對不起!之后不會了!您不能開除我,我在這都幾年了??先生和太太都愛吃我做的菜?!?/br> 「朝家不需要太多話的人。」 接下來幾天朝鶴都待在老宅,幾位親戚見了他無不驚訝,客套閑聊之間總問他怎么有時間回家。 朝鶴總是回答得格外熱情:「一年就快結(jié)束了,想多和大家聚一聚。」 語落,總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覷,表情僵硬。 至于張秘依然敬業(yè),什么也沒問,時間到了就接送他上下學(xué)。 朝鶴有一段時間沒有回這個家。 一來是沒必要,二來是這個家的主人不是他。 當(dāng)年大姨被母親逼急了,這么對他說,要捐了所有財產(chǎn)替朝家做功德看能不能消除他這孽障。 怎么沒人問他稀不稀罕呢? 他笑,將運(yùn)動袋順手扔在沙發(fā)。新來的家事阿姨自動上前整理,收拾的過程,有東西滾落的聲音,視線下移——面具。 家事阿姨似乎很惶恐,連連道歉。 朝鶴要她別緊張。 「請問您想要怎么處理呢?」 「以前看著漂亮隨手撿的,扔了吧?!?/br> 那天離開時,司倪似乎什么都不要了,自暴自棄的把什么都丟了,放棄隱藏,頭也不回。 朝鶴居高臨下的盯著面具被人撿起,家事阿姨嘴里還嘀咕著這款式看著很精緻,上頭鑲的鑽都還在發(fā)光。 「是嗎?」 家事阿姨沒預(yù)料到自己說的話會被聽見,連忙低頭說沒有?!肝荫R上扔了?!?/br> 過了一陣子平靜的日子,藍(lán)湘似乎擔(dān)心他的生活過于乏味,半夜打了電話給他。 很稀奇,大概是有難事。 朝鶴并不會婉拒對未婚妻伸出援手,救人救己,他一接起便被震耳欲聾的背景樂吵得直皺眉,伴隨著人聲交錯。 果然施善者都不會有好報。 「什么事?」 「嘿嘿??朝大少爺怎么還沒睡呀?平時不是很注重作息的嗎?」 按照平時,朝鶴是不允許睡眠被打攪,然而今日他還坐在陽臺與自己博弈,毫無睡意。 「喝醉了?」 朝鶴抬手下了一顆黑棋。 「嗯??喝了一點(diǎn),就——那么一點(diǎn)。沒有多,還能打?qū)﹄娫掄?!?/br> 他笑一聲:「真該把你這副模樣錄下來?!?/br> 「你在做什么啊?」 「下棋?!?/br> 「喔,贏了嗎?」 朝鶴敲著棋盤,看著幾乎鋪滿棋格的局面。「平手。」 她嘲笑:「那是輸家的藉口。」 朝鶴是不會和一個醉鬼計較?!缸屓巳ソ幽悖俊?/br> 「好??你來接我?!?/br> 朝鶴皮笑rou不笑:「我是你的未婚對象,不是你的司機(jī)?!?/br> 她說得理所當(dāng)然,「嗯,就以另一半的身份來接我?!?/br> 「掛了?!?/br> 「喂??你忘了我們是什么關(guān)係嗎?」 「就是記得太清楚了,才會在這時間接你電話?!?/br> 朝鶴準(zhǔn)備按下結(jié)束通話時,隱約聽見有人喊:「喂司倪——別睡了!快起來,輪到你了?!埂ⅰ高@次輸了要喝兩杯!」、「不能讓你們覺得叔叔都在欺負(fù)你們,我喝三杯!」 緊接著是一連串的起鬨聲。 聽見有段時間未出現(xiàn)在生活圈的名字,朝鶴頓了頓,默默地捏起一枚白棋。 棋盤上黑白勢均力敵,多一步、少一步都會讓這漂亮的佈局一瞬間崩盤。 「朝鶴,你一開始不是這樣??」 「那是怎么樣?」 「你會扮演好你的角色?!?/br> 他下棋的目的從來不是分出輸贏,而是平衡局勢。 半晌。 「把地址傳給我?!?/br> 掛上電話,他將手上那枚白棋扔回棋碗。 看著茶幾上平躺的面具,他不喜歡失衡的感覺。 抵達(dá)酒吧時,街邊都是形形色色的人。朝鶴淡著一張臉繞過嘻笑聲,途中有人來搭訕,他嫌煩,統(tǒng)一都回:「接女朋友?!?/br> 倒也沒說錯。 他依照指示走到包廂時看見藍(lán)湘正對著臺上的脫衣男模叫好,指手畫腳的要他們擺姿勢,根本沒注意到有其他人。包廂內(nèi)的音樂吵得頭疼,空氣瀰漫著濃重的菸酒氣,他看見幾人已經(jīng)喝掛了趴在廁所旁嘔吐。 男女老少都有,衣衫不整的癱倒在沙發(fā)上,場景堪稱糜爛荒誕。 成年、合法、道德標(biāo)準(zhǔn),在這就像是低劣玩笑。 朝鶴見怪不怪,環(huán)顧四周,沒看見他要找的人。 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出現(xiàn),識相地招呼?!赋Q怎么也來了?一起加入啊!我們剛剛又叫了一打酒,還是你想開其他酒,我們都?xì)g迎,今天所有消費(fèi)都是林哥買單??」 「這么晚了,是來接藍(lán)湘的吧,好貼心!」 「我要有這么正的另一半,每天都怕她被拐跑,朝鶴真是好福氣,兩人郎才女貌!」 朝鶴沒理會他們的調(diào)侃,只是笑笑:「要慶幸是我來,而不是警察?!箮兹寺犚婈P(guān)鍵字,有幾分清醒,連忙澄清他們什么也沒做,單純喝酒唱歌而已。 朝鶴漫不經(jīng)心地點(diǎn)頭,「那很好,這樣警察來了也不用怕?!?/br> 「朝鶴你不會真的叫警察了吧!」 「東西趕緊收一收吧,人都帶走?!顾靡馓嵝眩赶麓芜@種局就算有也別再讓我看見。」 聽完,其他人紛紛開始趕人叫車,「希敏,把外面的人都叫進(jìn)來幫忙。」 希敏:「知道了?!?/br> 藍(lán)湘被季少媛從舞臺上拉了下來?!甘悄惆殉Q叫來的嗎?他就是專門反咬我們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好了,萬一他哪天不高興就拿我們開刀。你倒好,你是他的聯(lián)姻對象,根本扯不上你。」 藍(lán)湘喝了酒,思緒飄蕩,一臉天塌也不怕?!付颊f是聯(lián)姻對象了,哪天我身上沒有利益可取,他也可以把我一腳踹了?!?/br> 「至少現(xiàn)在不會?!?/br> 「誰知道呢?」藍(lán)湘拖著長音,「搞不好那小子哪天突然開竅,有了喜歡的人,到時可不是誰比較有利用價值就能了結(jié)的事?!?/br> 季少媛只當(dāng)她說喪氣話,要她安慰而已?!赋Q還能喜歡誰?都有一個大美女在身邊了,他還不知足嗎?」 藍(lán)湘望著門口將其他醉倒的人攙扶出去的背影?!敢灿锌赡苁俏蚁矚g別人啊??誰知道呢。」 朝鶴嫌棄地跨過一地的醉漢,抬腿挪開眼前的桌椅,悶窒的空氣令他的耐心就快耗盡。他不是這么容易失控的人,只是這幾日做什么都心神不寧,集中不了注意力。 當(dāng)他翻遍整座包廂,心想莫非是自己幻聽時,總算見到沙發(fā)旁一小團(tuán)生物,乍看之下和平時縮成一圈睡覺的查爾斯有異曲同工之妙,那人安安靜靜的蜷縮在角落,長發(fā)遮住她的臉,整個人又黑又小,絲毫沒有存在感。 她始終沒有因?yàn)橹茉獬畴s的聲響而有所轉(zhuǎn)醒,朝鶴眉頭一皺,察覺不對勁,跨步上前粗魯?shù)臋z查她的身體,直到扯痛了她的手,聽見女孩子低吟喊痛,他才緩緩松了手勁。 「姊姊,對不起?!?/br> 意識到自己剛說的話,朝鶴就笑了。 「居然在這樣的狀況下還能睡著?!?/br> 「??唔?!顾p哼了一聲,軟糊的聲音過于溫柔且放松,讓朝鶴有些后悔打攪她。 「起來了?!?/br> 「不要?!?/br> 他刻意威脅:「不起來我就親你?!?/br> 「??不行?!顾掏痰卣f,「我男朋友知道了會生氣??」 朝鶴冷笑。 下一秒,女孩子似乎是睡得不舒適,稍稍挪動了擱在他臂彎的腦袋,長發(fā)自她的側(cè)臉滑落,露出小巧的眉眼,高鼻梁,濃密的眼睫在深邃的眼窩中留下一塊陰影。 她找到了舒適的姿勢,下意識地蹭著男孩子的脖頸再度入睡。 朝鶴只覺得陌生中又帶點(diǎn)熟悉,眼前的人還算是他的姊姊嗎?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煩躁,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伸手蓋住她的眼,順從本能,低頭吻她。 --------------------- 我將前面第五章的章回稍微整理,增刪了一些地方,大家有空可以再看一次。 假期愉快!最近降溫,大家記得多穿衣! 本來以為今年最后幾天可以安全下莊,結(jié)果還是中鏢(病號要回去躺床了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