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對接近尾聲，賓客慢慢散去，跟人交際了整晚收穫頗豐的錢心澄滿意地找了位子坐下稍作休息。休息時手也沒間著，忙著把剛剛收到的名片整理進手機通訊錄，該加的好友、該發(fā)的客套招呼訊息一一處理，經(jīng)營這些人脈等同是充實她的百寶箱。

    「心澄，還在忙?。俊顾屯昕偷挠岷醭霈F(xiàn)在身邊?！杠囎訙?zhǔn)備好囉！」

    這地處隱密的別墅叫不到計程車，非富即貴的賓客們有私家司機不成問題，貼心的俞涵熙則幫錢心澄安排司機接送。

    「涵熙生日快樂！謝謝你的邀請，今天真是大豐收！」對她亮了亮手機螢?zāi)?，錢心澄臉上滿是開心。

    「如果有做成什么大生意，別忘了算我一份喔！」俞涵熙開玩笑地說?！缚禳c回去吧！不早了！」

    正要送她上車，李凱杰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欸！涵熙，司機要送人回去?。俊?/br>
    「送心澄回去呀，怎么了嗎？」

    「戚瑋也需要專車接送啦！我以為他早走了，沒想到原來他一直在那個平臺那邊，烏漆墨黑的一個人站在那里，嚇?biāo)牢伊??！估顒P杰故作夸張的拍著胸口像是安撫自己受驚的小心靈，走在他后方的正是戚瑋。

    「剛好你們兩個認識，一起搭車沒關(guān)係吧？」李凱杰說。

    戚瑋沒答話，錢心澄則是大方的回應(yīng)。

    「當(dāng)然沒問題呀。」

    「請問到哪？」

    上了車，司機問。

    「嗯……先送你回去吧，我還想去尖沙嘴的海濱長廊走走。」錢心澄說。

    戚瑋看了看手錶，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

    「麻煩你，就去尖沙嘴?！顾麑λ緳C道。

    錢心澄有些意外他會這樣說，但仍忙著處理手機資料的她也沒表示什么。

    瞥了她一眼，戚瑋知道自己想多跟她相處一些，好似想將兩人斷聯(lián)的這段空白填上些什么，但腦中翻騰的思緒卻只是梗在喉頭，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戚瑋望向窗外，眼角馀光卻無法控制地飄向旁邊的她，忙著回覆手機訊息的錢心澄停下敲打的手指，一雙大眼轉(zhuǎn)了轉(zhuǎn)好像在想著什么，忽地與戚瑋視線對上。就那么一瞬間，他立刻移開了視線，轉(zhuǎn)往車窗外的風(fēng)景，錢心澄略微一愣后繼續(xù)看著手機，腦中卻一片嗡嗡作響。

    他剛剛一直在看著她嗎？

    但很快她便揮去了這個念頭，不愿多想。

    寂靜的車內(nèi)，兩人沒有交談。

    車子來到維多利亞港，岸邊摩天大樓璀璨絢麗的霓虹燈熒熒閃爍，錢心澄雙眼一亮，開心地下車直衝岸邊，拿起手機對迷人的夜景連拍。戚瑋跟在后頭，香江夜景燦爛迷人，但他的視線卻只落在拿著手機滿臉歡欣對著夜景自拍的錢心澄，微微瞇起的黑眸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

    拍了幾張照片總算滿意，錢心澄才注意到戚瑋走到旁邊。

    「很漂亮吧！要不要幫你拍照？」

    從她澄亮的大眼間完全看不出任何隱藏的情緒，難道她對他真的沒有任何怨懟嗎？

    面對戚瑋的不作聲，錢心澄不以為意，轉(zhuǎn)身沿著濱海長廊想散散步好好欣賞美景，但穿著高跟鞋站了整晚的痠痛從下肢傳來。

    她看了戚瑋一眼，淘氣地對他眨了一眼。「你別介意?！拐f完，她將高跟鞋脫下提著，赤腳走在地上。

    「啊，舒服多了。」她自在地呼了口氣。

    他在眼前濃妝艷麗的她身上看見了跟以往一樣率直的錢心澄?？匆娏艘郧暗拿篮脮r光。

    「這么晚了，怎還會想特地過來？」走到她身邊，他開口問。

    他主動開口讓她有點意外。

    「明天就要回臺灣，只有這時間有空來看看呀。」她笑吟吟地回答。

    十月的香港秋高氣爽，天空清朗無云讓斑斕閃爍的夜景更顯燦爛。清爽的天氣在夜深后略顯清冷，穿著平口洋裝的錢心澄不自覺摩挲了下上臂，但被眼前璀璨深深吸引的她不想因為這一點涼意就打道回府。

    「咦？」眼角有個黑影入了視線，她回眼望去，是戚瑋遞來的西裝外套。

    「穿上吧。」

    錢心澄一愣，而后笑開。

    他還是一樣觀察入微又細心……

    「謝謝，但不用了，這樣涼涼的很舒服。」她婉拒，故意往前走了幾步，拉開與他和外套的距離。

    被拒絕的他默默地將外套拎在手上。剛在她身上找回一點熟悉感，現(xiàn)在又充滿了距離，他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錢心澄再拿出手機打開社交軟體，對著夜景攝影后發(fā)布限時動態(tài)。

    「啊，我還沒跟你要聯(lián)絡(luò)方式呢！」她這才突然想起?！改阌胠ine嗎？還是instagram？哪個比較能聯(lián)絡(luò)你？」

    「line吧……我沒有instagram?！?/br>
    「我們公司也有在做品牌形象規(guī)劃、活動企劃，有興趣的話都能了解一下。」對她來說，現(xiàn)在的戚瑋就是她人脈百寶袋的其中一個道具，其馀的她別無所思。

    「你工作還是這么認真?！箯脑诓宛^打工時她就是個努力的人。

    「不像你有那么好的天份跟學(xué)歷，只能靠自己多努力囉！」她自嘲了下。

    沒有學(xué)歷光環(huán)的她只能靠勤能補拙，也幸運有主管賞識，讓她可以適才適所發(fā)揮。

    「你跟老闆娘還有聯(lián)絡(luò)嗎？」她問。「之前去天母找客戶，餐館好像沒開了。」

    「她二度退休一陣子了，跟她過年過節(jié)會問候一下。」

    他知道當(dāng)初他離開后她也離開了餐館。

    他停下腳步，定定的看著她?！敢郧暗氖隆?/br>
    人家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解藥，回憶會隨時間風(fēng)化淡去，但在他身上，回憶卻像針，在歲月這塊磨刀石上越是磨得鋒利，在心頭扎得越深，對她的愧疚就越深。

    聽見他提到以前，錢心澄略顯詫異，開口打斷他?！敢郧暗氖露歼^去了，那時大家都還年輕，而且我也忘得差不多了?！?/br>
    「我很抱歉?！顾苯拥?。

    錢心澄一愣，突然微溼的眼眶洩露了雖時過已久但仍有一小塊地方隱隱作疼。其實她早已說服自己放下了，只是戚瑋的道歉能讓她早已痂皮脫落的傷口癒合得更完整無瑕。

    錢心澄笑著拍了拍戚瑋?！肝叶颊f沒事了，你干嘛啦！別放在心上了！」

    雖沒說話，但他臉上的線條和緩許多。或許跟她道歉也是為了釋放心里的愧疚，而她的率真跟以往一樣，總能撫平他的心。

    「我的飯店到囉！」

    不知不覺間他倆走到了香格里拉酒店前。

    「真的很高興再見到你，看到我們都過得很好，我很開心。」錢心澄穿回高跟鞋?！富嘏_灣再聯(lián)絡(luò)囉！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喔！品牌形象營造呀還是辦活動之類的?！估@了一圈話題又回到工作上。

    「晚安囉！」嬌俏地對他揮手道別，錢心澄走進酒店大廳。

    看著她的背影，放下愧疚的回憶少了鋒利的銳邊，曾經(jīng)美好的時光越發(fā)閃亮。

    「晚安。」他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