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為小人魚送上吃食，仆從一如往常安靜的離開，關(guān)上門后卻忍不住討論了起來。

    “大人是不是對她不感興趣了？”

    “不知道，大人的心思誰敢揣測？”

    “不是不敢揣測，是沒辦法揣測吧……”

    他們大人不僅以神秘而強(qiáng)大的魔法能力聞名，同樣出名的還有他的喜怒無常。

    上一秒還喜歡的東西，下一秒棄之如履，對于討厭的東西也是同樣的，變化無常，摸不清主子的喜好，所以在他手底下做事情難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這么漂亮的小人魚，可惜了……”

    溫克森大人不感興趣的東西的下場，只有一個(gè)——?dú)纭?/br>
    他們不知道，這扇門雖然厚，但小人魚的五感異于人類，她聽的清清楚楚。

    她看向岸邊擺的吃的，一點(diǎn)胃口也沒有，藍(lán)色長尾巴懨懨的落在池底，她蜷縮在角落里，眸里的光越來越黯淡。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偷偷跑出來了，這樣就不會被抓了。

    抓著自己手臂的手收緊，落下紅痕，委屈、無措和害怕涌上心頭。

    被抓后，她嘗試過逃跑，差一點(diǎn)，就差一點(diǎn)就能成功了，但又被抓了回去，不僅這樣，那個(gè)商人發(fā)怒，不給她吃東西。

    她是要被當(dāng)做禮物送人的，不能留下疤痕，但他們有上百種折磨人卻不會留下疤痕的辦法。

    想到那些痛，她就頭皮炸開，尾巴不安的拍打，想找個(gè)地方鉆進(jìn)去，緊緊的蜷在一起，才能有點(diǎn)安全感。

    她現(xiàn)在很后悔，后悔沒有聽哥哥們的話，后悔沒有好好跟他們學(xué)保護(hù)自己的辦法。

    怎么辦……她要怎么辦……

    安靜的房間里響起細(xì)細(xì)的抽噎聲。

    “哭什么呢？莉莉絲?！?/br>
    她哭的太入神，都沒有發(fā)現(xiàn)可怕的男人什么時(shí)候走了進(jìn)來，站在岸邊看她。ρо一8аc.?о?（po18a）

    她好幾天沒有看見他了。

    她害怕的一顫，下意識的往后挪，卻只能碰到池壁，不能再往后。

    艾德里安嘖了一聲，脫了鞋挽起褲腳大喇喇的在池邊坐下，對她招招手，“過來?！?/br>
    小美人魚遲疑了一下，擺著尾巴慢騰騰的過去，剛到他身邊，就被他抓住了手，拉起來，抱在了懷里。

    ——他坐的地方是淺水區(qū)，她待的是深水區(qū)。

    拇指在她脆弱的脖頸上移動(dòng)，感受到手下一顫，艾德里安笑了一聲，“唱首歌來聽聽?！?/br>
    致命的部位被把玩，她不敢違抗，紅唇張合，逸出唯美悠揚(yáng)的歌聲。

    是人魚的語言，調(diào)子緩慢，安撫的意味明顯，大約是人魚的童謠。

    上次把她嚇著了，不敢耍小心思，唱首歌都不敢唱有魅惑力的，只敢選了這么一首哄小寶寶睡覺的。

    但即便是童謠，人魚這把嗓音唱出來也如天籟，令人心神皆悅。

    艾德里安笑出了聲，放在她脖頸上的手挪開，輕拍她的背。

    小美人魚不知道他的笑是什么意思，不敢停下來，背上的手輕撫，卻像是毒蛇攀爬，嘶嘶的在挑哪里下口。

    “好了，把你嚇的?！卑吕锇材樕系男κ樟耸?，看向岸邊沒有動(dòng)過的吃的，“你這幾天一點(diǎn)東西都沒吃？”

    “為什么？不合胃口？想吃什么？”

    廚房那里人魚的食譜是很多年前的了，沒有別的，就是鮮嫩的魚rou。

    小美人魚猜不透他的心思，以為他要因?yàn)檫@個(gè)發(fā)怒，連忙抓起盤子里的魚rou往嘴里塞，機(jī)械的嚼動(dòng)，艱難的吞下去。

    艾德里安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吃了好幾塊才按住她的手臂，“不想吃就別吃了?！?/br>
    他輕撫她的金色長發(fā)，紫眸詭異的溫柔，“別怕，我沒養(yǎng)過人魚，你乖乖的，我養(yǎng)夠了，就放了你。”

    很多年前，他被人魚幫助過，雖然他沒什么道德感和是非觀，但這個(gè)人情他記著的，不會對人魚出手，但落到他手上了，就得玩?zhèn)€夠本不是嗎？

    他很好奇，這么多年過去了，人魚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至少……吃的好像不一樣了？以前不是最愛吃這種魚了嗎？

    “真的嗎？”小美人魚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忘記害怕，抓住了他的手。

    艾德里安垂眸。

    小美人魚白潔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小美人魚的白，是鮮活的白，而他的白，是死氣沉沉的白。

    戾氣無端生起，連問她什么時(shí)候?qū)W的人類的語言，為什么之前又不說都不想問了，又將她丟回水里，轉(zhuǎn)身離去。

    被砸了個(gè)結(jié)實(shí)的小美人魚愣愣的，眼淚又啪嗒啪嗒落了下來。

    珍珠落水的聲音不大，但因?yàn)榉块g實(shí)在安靜，于是變的很明顯。

    往外走的腳步頓住。

    艾德里安回頭，看見小人魚坐在水池里哭的傷心的樣子，神情古怪，“你怎么這么愛哭？”

    她不像上次，哭的又美又可憐，魅惑油然而生，現(xiàn)在她哭的很真實(shí)……是冒鼻涕泡那種真實(shí)，像個(gè)被欺負(fù)的小孩子。

    鬼使神差的，他又走回去，把她拉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粗魯?shù)哪ㄈニ樕线€沒凝成珍珠的淚，“別哭了?！?/br>
    “哪里摔疼了？”

    瞥了一眼水池。

    這么淺的水，摔下去也許是會砸到池底摔疼？他不確定的想。

    但這樣就哭了，這只小人魚也太嬌氣了。

    他完全不明白被帶到陌生的地方，面對陌生又可怕的人，小人魚會有多脆弱不安。

    “尾、尾巴?！?/br>
    害怕是真害怕，摔疼了也是真的。

    想到以前不小心磕到，全家人都緊張、關(guān)心她的場景，再對比現(xiàn)在，只有一個(gè)陰晴不定的可怕男人，就更難過了。

    替她揉了揉尾巴，她還在抽抽噎噎的哭，艾德里安皺眉，“行了，別哭了，下午帶你出去玩?！?/br>
    “你、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明白她問的是什么。

    “是真的?！?/br>
    他要是覺得無趣了，就把她送回去。

    “那我、那我可以要一點(diǎn)點(diǎn)東西嗎？”

    艾德里安瞇眸，把玩她的長發(fā)，“嗯？什么？”

    巨大的貝殼床被安置在水池中，在外面被拍賣上巨額的鮫綃跟不要錢似的往里送，寶石、珍珠、珊瑚，擺滿了水池。

    艾德里安看了眼在貝殼床上穿著鮫綃、睡的恬然的小美人魚，笑了一聲。

    還真是……“一點(diǎn)點(diǎn)”東西。

    得寸進(jìn)尺的小人魚。

    3

    小美人魚不是忘記了害怕，她在試探這個(gè)叫艾德里安·溫克森的男人的底線。

    但目前看起來……好像沒有底線。

    正在吃著意大利面的小美人魚這樣想著，忍不住因?yàn)樽炖锏拿牢犊鞓返牟[起了眼，水下的尾巴歡快的拍打。

    小美人魚在池子里，架了個(gè)桌子，男人在岸邊，也架了個(gè)桌子，吃的東西都一樣。

    他對吃的沒什么感覺，但看見小人魚吃的擺尾巴，不知不覺，覺得嘴里的東西也帶著香味了。

    “你喜歡吃熟食。”

    艾德里安肯定的說。

    小美人魚僵了下。

    她還未成年，出生后一直被家人保護(hù)的很好，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在陌生人面前掩飾自己的喜好和情緒，但動(dòng)物直覺告訴她，讓男人知道這些不是好事。

    “還好?！彼龔?qiáng)作鎮(zhèn)定，“想嘗一嘗?！?/br>
    但小幼崽怎么騙的過老油條。

    “嗤，不是第一次吃了吧？”——雖然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所以在他要吃午餐時(shí)，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提出想要一起吃，跟他吃一樣的東西。

    艾德里安看著小美人魚變紅的眼眶，有種扶額的沖動(dòng)。

    “……怎么這也能哭？”

    她是不是想哭到他煩，然后放她回去？

    不得不說，他有這個(gè)傾向了。

    小美人魚哭的時(shí)候并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最開始的我見猶憐，很安靜，很委屈——這個(gè)說法保守了，應(yīng)該說是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艾德里安見過許多人哭，男人、女人、老人或者小孩，但沒有一個(gè)能像她這樣隨時(shí)隨地就能哭出來的，而且哭的他心煩，看見她眼眶紅就想殺人。

    “再哭就別吃了?！彼穆曇舫亮顺粒@然不開心了。

    不知道是被他嚇到，還是被“別吃了”嚇到，小美人魚硬生生把眼淚逼了回去，安靜的繼續(xù)吃剩下的午餐，但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把她的動(dòng)作看在眼里的艾德里安：……

    *

    “你在哪捉到她的？”

    路繆爾沒想到溫克森大人特意叫他過來，只是為了問小人魚的事情，但臉上的異色只有一瞬，“在近海的小鎮(zhèn)上。”

    “大人知道的，我們有尋找人魚的方法，即使他們變成了人類的樣子，我們也能在人群中分辨出哪個(gè)是人魚，那東西放在倉庫里也許多年沒有用過了，那天底下的人貪玩，心血來潮拿出來，就發(fā)現(xiàn)了這條小人魚?！?/br>
    “這是神的安排，讓我路繆爾獻(xiàn)給大人一條美麗的小人魚?！?/br>
    他臉上的笑容變的意味深長，“小人魚雖然還沒成年，但已經(jīng)可以變化雙腿，聽說人魚的味道很不錯(cuò)，大人不如——啊——”

    話還沒說完就變成了痛叫。

    艾德里安沒有動(dòng)，只抬眸看了他一眼，路繆爾整個(gè)人飛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聽著就疼。

    黃金座椅上的男人漠然吐出一個(gè)字，“滾。”

    路繆爾感覺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臉上令人作嘔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因?yàn)橥纯喽で拿娌?，但他不敢說什么，連臉上冷汗也不敢抹，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廳內(nèi)充斥著暴動(dòng)的魔力，兩旁的仆人克制著，不讓自己因?yàn)榭謶侄澏丁?/br>
    艾德里安嗤笑一聲。

    人類真是惡心。

    人魚再像人，也不是人類，卻總有人想要跟人魚交尾，惡心至極。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

    距離男人跟她說會帶她出去玩已經(jīng)過去叁天了，這叁天他每天都會過來跟她一起吃飯，從一開始的影響食欲到后面的習(xí)以為常，小人魚覺得自己適應(yīng)能力超強(qiáng)的！

    她以為“出去玩”只是男人隨口一說的時(shí)候。

    “穿上，我?guī)愠鋈ネ妗！卑吕锇矡o視小人魚糾結(jié)的表情，“我已經(jīng)知道你能變換雙腿了?！?/br>
    小人魚如遭雷劈。

    艾德里安好笑的瞥她一眼。

    如果沒猜錯(cuò)的話，小家伙應(yīng)該是貪吃上岸不小心被抓住了。

    真是活該。

    他轉(zhuǎn)身出去，把門關(guān)上，留下侍女和小人魚在房間內(nèi)。

    侍女見過小人魚發(fā)威的樣子，小人魚外表無害，所以那一瞬間的兇惡就更加令人印象深刻，她害怕的低著頭不敢看小人魚，手上的裙子舉高，“需、需要我?guī)湍鷨?？?/br>
    但小人魚本性其實(shí)很善良，不會對沒有傷害、威脅她的人出手。

    小人魚好奇的拿過她手上的裙子，才看見里面還有貼身衣物，臉不禁紅了紅。

    “我自己可以。”

    她老熟手了。

    在門外等的幾乎不耐煩的艾德里安，終于看見房門打開了。

    小人魚先是探頭，長發(fā)隨著她的動(dòng)作滑落，藍(lán)眸眨了眨。

    “看什么？還不出來？”艾德里安坐在椅子上，對她招了招手。

    小人魚很久沒有用腳走路了，慢騰騰的從門后挪出來。

    她有尾巴的時(shí)候，加上尾巴很“長”，但變成雙腿之后就是個(gè)小個(gè)子。

    藍(lán)眸干凈透徹，白羽一樣的長睫撲閃，彰顯著主人的不自在，長發(fā)及腰，發(fā)尾微微晃蕩，似泛著日光，皮膚依然白皙水嫩，水藍(lán)色的裙擺散開，露出一小節(jié)白皙的腳踝，腳上的水晶鞋燁燁生輝。

    他的目光籠罩著她，存在感極強(qiáng)，小人魚無措的抓了抓裙子，“怎、怎么了嗎？”

    艾德里安收回目光，“沒什么，走吧。”

    他伸手把她抱起來，像抱小孩一樣托著她的大腿。

    小人魚嚇了一跳，抱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艾德里安拍了下她的小屁股，“你要勒死我？”

    “手短腳短，等你自己走出去，天都要亮了?！?/br>
    “噢……”她松開手，改為抓住他的肩膀。

    奇了怪了，怎么沒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小人魚趴在艾德里安的肩膀上，歪了歪頭。

    艾德里安垂眸瞥了一眼自己的手。

    懷里的小人魚不像人魚形態(tài)時(shí)偏冷，而是跟人類一樣的溫?zé)?，軟乎乎的，像揣著一團(tuán)云，不小心就會捏散了。

    她好像毫無防備，趴在他肩膀上，胸前的柔軟貼在他身上。

    他勾了勾唇角。

    ————

    小公主的車車不開了，她還?。?/br>
    這篇小故事又名，大魔王不斷打（自己的）臉日常

    評論評論，打滾求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