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ejie6
靳淮之這段時日過的焦頭爛額,可謂是內(nèi)憂外患——朝堂上多次被斥責,同僚看他的眼神愈發(fā)不對勁了,而內(nèi)憂…… 仿佛腳有千斤重,他頓住腳步,憔悴的臉上更添頹然,心中是說不出的艱澀。 他發(fā)現(xiàn)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與一女子來信曖昧,他……他懷疑妻子心悅對方。 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難得的勃然大怒,但妻子冷漠的神情仿佛一盆冰水淋下,怒火頓時煙消云散,只余濕冷灰燼。 她美眸如刀,泛著冷光,語調(diào)緩慢,“是,如你所想,我們和離吧。” 惶恐如鋪天蓋地的陰影將他包圍,“不,不可能,我不會同你和離的?!?/br> 他腦中一片混亂,憤怒余后摻雜著無措,“我們會好好的,好好的……” 后來他干脆告假,日日陪著她,但始終不見她笑顏。 他仿佛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混亂、惶恐且無措,急迫的想要做些什么挽回她,另一部分清醒痛苦,知道早就無可挽回,卻也無法放手。 那些信件他只看了一兩眼,只得只言片語,他不想去回想,但賴于絕佳的記憶力,那上面的字句總在他腦中徘徊。 信中的妻子,談天說地,甚至會和對方撒嬌開玩笑,似乎每一筆每一劃都在雀躍歡欣,那是他許多年未曾見過的妻子了。 在他仕途毫無起色時,他們蝸居在一小院子里,她還會只因為他簡單一兩句話展笑顏,兩人分吃一個熱騰騰的烤紅薯都是說不出的溫馨快樂。 但后來他越來越忙碌,換了個大府邸,他們二人分開兩個院子居住,越來越遠,她似乎就一直淡淡的,再也沒有對他敞開心扉。 清冷的月光乘著蕭瑟的秋風落在回廊中,靳淮之重新抬起腳步。 “阿清,你要如何才能歡喜?” 側(cè)臥在軟榻上的美人放下手中書冊,如被他發(fā)現(xiàn)信件那日一般,神情不悲不喜,還有幾分他不愿看出來的,對他的厭煩。 靳淮之既為她的美麗心折,又因她的態(tài)度難受,補了一句,“只要不和離?!?/br> 歸嘉清似笑了下,“不和離可以,那我與你們靳家人就當井水不犯河水的‘合住室友’,不見面不同桌吃飯,老夫人也莫來我面前說教,而府中上下我會一如既往的打理,需要我出面的應(yīng)酬我也會做到靳夫人應(yīng)做的,至于旁的,就沒了?!?/br> 靳淮之的嗓子仿佛塞了什么東西一般,半晌說不出話來,神情苦澀,好一會兒,他雙目閃爍,“你、你這樣說,莊兒怎么辦?” “他自然也是你們靳家人?!睔w嘉清百無聊賴的翻了下手邊的書,漫不經(jīng)心,“你愿意便罷了,不愿意——我也有的是法子讓你愿意?!?/br> 她的語氣由柔轉(zhuǎn)剛,諷刺的眸光瞥了眼他,“靳大人若不想嘗府中上下一團亂遭的滋味,最好還是按我說的做,不然我要是鐵了心與你撕破臉,最后你也不得不與我和離。” 不是不想和離,是這世道,女子不和離不如和離的日子好過,若真能兩不相干,她對他沒甚期待,也能過得舒服些。那些鐵了心與夫君鬧和離的,大多娘家有靠山,她什么都沒有,屆時光是娘家的風言風語怕是都要煩死她了。 過了許久,靳淮之才點頭,“好,依你的?!?/br> 他說完后,并未離開,躊躇原地,似有未完的話,但房內(nèi)主仆三人都沒給他多余的眼神。 “你……你能不能不要再與那邊書信來往?”他還是問出來了,因怕惹她生氣,語氣小心翼翼的。 這個請求,不知是源于嫉妒,還是依然抱著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希望。 聞言,歸嘉清神情不自然了一瞬,用書冊遮住了泛紅的脖頸和臉,“嗯,可?!?/br> 沒想到她答應(yīng)的如此輕易,靳淮之燃起了信心,但沒再說什么會好好對她的話——說再多都不如實實在在的去做。 以前他做了很多錯事,已經(jīng)不可更改,但他往后會痛改前非,做一個好丈夫。 “夫人,您是不是給了大人不該有的期望?” 歸嘉清躲在書冊后沒瞧見,錦華卻是將方才靳淮之離去前的神情看了個一清二楚。 沒人比她們更清楚夫人死心的徹底了,她這些年的努力、掙扎,她們都看在眼里。夫人的心也不是一開始就冷硬如鐵的,她也嘗試過和老夫人交好,試過挽回與靳大人之間的感情,也努力的磕磕絆絆教導著來之不易的孩子。 許多事情卻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老夫人迂腐,認為夫人太過美艷,不安于室,搶走了她的寶貝兒子,把她當敵人一般防著,將靳大人死死攥在手中。而靳大人,溫柔有余,太過愚孝,對夫人不是沒有感情,但有太多其他的事情比夫人更重要了,包括但不限于老夫人的話、他的“男人”面子”。最后一根稻草,莫過于小公子了,怎么努力似乎都得不到好的結(jié)果,夫人干脆放棄了,徹徹底底的死心了。 對此錦華和蘭鶴的態(tài)度不一樣,錦華認為如此甚好,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夫人的心,只要夫人高興就好。 “白費功夫的滋味,他也該嘗嘗?!睔w嘉清貼了貼還在發(fā)燙的臉。 錦華為她捏肩,“夫人怎么那般輕易應(yīng)了靳大人,往后真的不再寫信了?” 歸嘉清閉眼,“……不了?!?/br> 只要想到那日酒后情景,她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怎么她就記得這么清楚呢? 更別說在知道“jiejie”身份之后,回想往日那些信件中的言語,就更無地自容了。 心情一時憤怒一時又無法說清。 怒在他隱瞞身份,她傻傻的什么都傾訴,但又知道這一切只是陰差陽錯,換了她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言明自己的身份吧? 無法說清的是,她記起了許多巧合,比如,宮宴每次都有她愛吃的,他們桌上的菜色偶與旁人不同,她還以為是靳淮之得了陛下青眼。又比如,每次她說想吃什么,過了不久,陛下就會賜給臣下什么,以靳淮之的品級,恰好能得到一些。 而這一切的“巧合”,最開始約莫是她生育那年。 那年她對一切懷孕帶來的反應(yīng)、癥狀都害怕極了,偏偏無人依靠,靳老夫人尖酸刻薄的說她生個孩子反應(yīng)那么大,所有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就她嬌貴,靳淮之正是新官上任時,忙的不見人影,還在老夫人的勸說下與她分房,把她攆到偏房,就為了不影響她辛苦的兒子休憩。 她常常夜里腿腳抽筋疼醒過來,在漆黑寂寥的房里哭的一塌涂地,第二日還要伺候婆母。后來還是嫡母遣了蘭鶴來照顧她,日子才好些。但臨近生產(chǎn)時,碩大的肚子實在是把她嚇到了,大夫還說她補的太過,孩子長得過大,可能不好生,更是讓她日夜難安。 當然,靳老夫人是不在意的,她只在乎她的大胖孫子夠不夠康健,所以一直給她燉滋味難以言喻的補湯,逼著她一碗一碗的喝,直喝得整個人都浮腫了,那段時日她別說照鏡子,水面都不敢靠近。 靳淮之那時聽說生產(chǎn)可能艱難,也只皺眉為她思考了幾息,就讓她聽大夫的,轉(zhuǎn)身又去忙碌。 她像熱鍋上知曉自己即將被燙死的螞蟻,滿心恐慌害怕,嫡母送來的大夫也沒能減緩她的焦躁,嫡母也曾來府上安撫她,但大肚子帶來的害怕沒能因此消減多少,直有了落胎的跡象,老夫人也還是在說她矜貴,只擔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也是她第一次直白的在信中訴說自己無處安放的害怕,大片大片的抱怨,字字悲泣,對方應(yīng)當是查了醫(yī)典,根據(jù)她這種情況說了不少解決的法子,告訴她還有時間,能夠減下來。 后來就是讓靳淮之一躍成為外人眼中得陛下青眼的新晉才干的事情了——陛下聽聞他家中夫人待產(chǎn),特遣太醫(yī)院幾名大夫到靳府照顧她。 當年那位年邁大夫一反尋常大夫有三分危險說滿十分的習慣,同她信誓旦旦的說不會有事,若她有事,那她也隨她去,她手上就沒有救不回來的人。這些話不是只說了一次,幾乎天天在她耳邊換了花樣的說,同她說以前她遇到過的多棘手,別人都說救不了,最后由她救回來的婦人。慢慢的,她也放下了心,生產(chǎn)前身子輕了不少,生產(chǎn)時雖不順,但最后真的活了下來。 老夫人常常拿這個說事,說若不是她兒有出息,她定會死在產(chǎn)房內(nèi),讓她要知好歹——也不知她懷的是誰家的孩子。 不過在那晚之前,她也一度認為是靳淮之的緣故,但現(xiàn)在她不可能再這般認為了。 那分明……是“jiejie”為她特意尋來的大夫。 他歷來是公正無私的,除了弟弟meimei,沒有對哪個臣下表現(xiàn)過親近,那是他第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則,所以很多人才猜靳淮之恐有大造化,沒有人知道他只是為了她…… 再多的憤怒,想起這些,也很難再“怒”下去了。 但再寫信給他,卻是不能了。 那些私房話……歸嘉清是真的不敢多想,她甚至問過對方房中事! 歸嘉清把頭埋進軟枕,發(fā)出懊惱的聲音。 錦華和蘭鶴對視一眼,從宮中晚宴醉酒醒后,夫人就常常這樣,來的信件拆開看了也不回,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 大家除夕快樂?。∵@幾天打算把jiejie填完~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