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最后一搏
「真是的,沒想到瞎忙了一場,最后卻毫無收獲?」 站在已化為一片殘破的村落廣場中,華衣將領(lǐng)憤憤的說道。 折騰了老半天,卻壓根沒發(fā)現(xiàn)什么神女淚,而這村里值錢的東西,恐怕也因為他的一把火,而被破壞得差不多了。 雖然花費了不少功夫,但潛藏在山林中的蒼黎族人們,似乎也已經(jīng)被除盡。他原本還想叫屬下活捉幾個人,看能不能做為奴役所用,因為正如傳聞所言,這些蒼黎族人的長相大多很出色,誰知道…… 生性高傲的蒼黎族人不甘受辱,一旦受俘,便紛紛自盡了。 「將軍,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望著華衣將領(lǐng)不悅的神色,一旁的將士試探性的問道。 「當(dāng)然是走了!還待在這個破地方又能干嘛呢?」 雖然仍舊有所不滿,但一無所獲的華衣將領(lǐng)也只能率人打道回府。 對他而言,昨夜可真是最糟糕的一夜。 一夜過去了,山林中的大火逐漸退去,逃亡了整夜赫連鈺,也奇蹟似的活了下來。 依循著被燒得殘破不已的山道,他小心翼翼的往村落的方向走去。 …… 一路上,他沒看到任何的活人,無論是蒼黎族人,還是華夏族兵將,皆已是冰冷的尸體。 還有更多的,是早已被燒得面目全非,難以辨識。 …… 他看到一名又一名昨日還歡笑著的族人,一動也不動的,陳尸在瀰漫著焦灼氣息的山林中。 …… 他看到村落的廣場中,族人們的尸體倒落了滿地。 他們是自盡的。在蒼黎族人的觀念中,遭受奴役之人,其靈魂將無法抵達(dá)天蒼。 …… 他在村角一處被燒得破落不堪的房舍中待了好一會,卻沒在其中看到任何的人影。 ……昨晚分散之前,大伙兒已經(jīng)說好了,若平安無事,就來到這里會合。 眼前的種種情況,讓他終于不得不相信,現(xiàn)在的他,已是孤獨一人…… 緊握著配戴在頸間的神女淚,赫連鈺的心中感到悲慟不已。 忽地,他一把扯掉了兀自在頸間璀璨生輝的珍寶,并且將其重重的摔落在地。 蒼黎族人信神、也敬愛著神,做為他們族長象徵的神女淚,也是代表他們受到慈愛女神眷顧的證明。 但從今日起,身為蒼黎族之長的赫連鈺將不再相信神靈。 ……若神女真是慈悲的,為何會放任那些華夏族人殘害祂的子民? 辜負(fù)了族人們的期望,現(xiàn)在的他甚至已無法相信自己。 (「你是我們族里的希望,所以一定要活下去?!梗?/br> 「但是父親,大家都已經(jīng)不在的蒼黎,又能有什么希望呢?」有些恍惚的,赫連鈺輕聲喃喃著。 他現(xiàn)在所能做的事情,似乎只剩下一件。 拿起一旁染滿了鮮血的長刀,赫連鈺往屋外走去。 用鮮血寫下的罪,就得用鮮血來償還,這是如今能讓他邁開腳步的唯一動力。 他知道那群華夏族兵將會往哪里去,對這座山的地形無比熟悉的他,也知道如何能夠趕上他們。 位于臥碧山山腳下的一處溪谷旁,此時正駐扎著一支華夏族的軍隊。 他們原先帶著十足的準(zhǔn)備來此,誰知道卻因為一個意外,讓他們與成功錯身而過,原先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將士們,皆為此而感到有些失落。 …… 「我知道公孫離那傢伙是既殘忍且愚蠢,不過沒想到他竟然放火燒山?他燒死的那些人之中,有多少是自己的兵將?」坐在主帳之中,一名身穿暗紅色戰(zhàn)袍的少年和一旁的副將抱怨著。 從少年的穿著,可以看出他身份的不凡。 「屬下也沒料到,那公孫離竟會這么做?!孤勓?,一旁的副將咐和:「而且,領(lǐng)著一群兵將行軍多日,竟也沒在這附近稍加停留,片刻不停的走了,真不知道在趕些什么?!?/br> 他們已經(jīng)注意那支軍隊已經(jīng)好些天了,原想利用此處的復(fù)雜的地勢設(shè)下埋伏,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誰知道對方主將竟然在放火燒山之后,便下令離去,如此倉促,就連埋伏都還來不及設(shè)下呢…… 「關(guān)于這點,我倒是不意外?!股炝藗€懶腰,紅袍少年語氣淡涼的說道:「下個月就是他們皇帝的壽宴了,八成是趕回去巴結(jié)了吧!」 如此惺惺作態(tài)之人,當(dāng)真是討厭得緊。 「殿下,眼下該怎么辦呢?」看向紅袍少年,副將問。 「還能怎么辦呢,眼下眾兵將們也休息夠了,趕緊拔營徹兵吧!」雖然有些不甘愿,不過也只得這樣了。 「是,屬下立刻吩咐下去?!?/br> …… 陰鬱的山徑之間,一支軍隊浩浩湯湯的走著。 雖說沒達(dá)成此次出兵的目的,心情難免有些失落,不過一想到能回到許久未見的故鄉(xiāng),他們的心情還是振奮的。 駕馬走在陰鬱的山道中,為首的紅袍少年卻沒來由的感到有些不安。 一時之間,他也說不出這樣的不安是從何而來,一直到—— 一直到他察覺到頭頂?shù)臉鋮仓袀鱽砹艘魂嚰?xì)微的sao動……然而,卻已經(jīng)為時已晚。 剎那間,一把鋒利的刀刃,已經(jīng)抵在他的頸間。 「殿下!」 見狀,周圍的眾兵將們皆感到驚駭不已,但因為首的紅袍少年已被挾,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挾持紅袍少年的,是一名衣著殘破、渾身染血的男性,看他的年紀(jì),似乎跟紅袍少年相差不多。 「原先是想問問為何你們要對我族之人痛下毒手的,不過眼下,我比較想要叫你們直接償命。」看著紅袍少年,赫連鈺的眼中透露出熾烈的憤恨。 「哦…蒼黎族的?」聞言,紅袍少年如此推斷。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在那場大火中存活下來。 「能夠隻身來此,當(dāng)真是好膽識,不過……就現(xiàn)在的情況看來,難道你真以為斷送的不會是你的命?」縱使心中感到驚顫不已,紅袍少年的語氣,卻仍然鎮(zhèn)定。 「那可得一併算上你這條?!孤牭郊t袍少年所言,赫連鈺的臉上卻全然不見驚懼。 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能了斷所有華夏族兵將的性命,不過眼前的這名男子……這名看起來身份顯赫,模樣像是軍隊首領(lǐng)的紅袍少年,絕對不能放過。 「哦,那可真是有點傷腦筋了?!故聦嵣?,是非常傷腦筋。 ……怎么這人竟像是完全不怕死?。。?/br> 無奈之下,紅袍少年也只能盡量拖延時間了。 「難道你完全不想知道…蒼黎族會惹來殺身之禍的原因?」紅袍少年試探性的問道。從他剛才所說的話中可以得知,這名蒼黎族少年對于族人突遭橫禍的原因,并非全然不在意。 果然,一語方歇,他就感覺到少年持刀的手有著些微的遲疑,而就在這個時候—— 在一旁埋伏已久的副將連忙一掌將持刀少年打落在地。 轉(zhuǎn)瞬間,局勢逆轉(zhuǎn),被持刀的眾兵將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赫連鈺已經(jīng)無路可逃。 見狀,他不由得神情一黯。 「呼……這樣子才能好好的談話嘛!」危機解除,表現(xiàn)看起來始終冷靜的紅袍少年也不禁松了口氣。一想到方才的情況,他仍舊在心底捏了把冷汗。 「為了不使你感到太冤枉,我可在這里把話給說清楚了。」紅袍少年神情一肅,「那個你想要追殺的傢伙,叫做公孫離,是地擎國的一位有名紈絝將領(lǐng),而他的軍隊……已經(jīng)早先一步離開這里了。」 語畢,紅袍少年在赫連鈺的黑眸中看到一絲訝然。 見狀,紅袍少年的語氣不由得一緩:「至于他會攻擊你們村落的原因,不外乎是為了你們族里流傳的珍寶,并且順道再做幾樁人口買賣吧!」 根據(jù)公孫離的為人,這些都不難推測。 「也難怪你會錯認(rèn)了,因為他們前腳才剛走,我們隨后就跟上……畢竟我方軍隊本就是跟隨他們而來?!箍聪蚝者B鈺,紅袍少年說:「而且在你看來,我們這些外族的傢伙恐怕并沒什么兩樣吧!」 「公孫離那人,著實是個貪得無厭的傢伙……而就某方面而言,我們確實是沒什么兩樣?!?/br> ……咦? 殿下現(xiàn)在是在說些什么啊?! 聽到紅袍少年所言,一旁的華夏族兵將們不禁面露錯愕。 哪有人這樣把臟水往自己頭上潑的呢? 見狀,紅袍少年只是悠然的勾唇一笑,俊雅的臉龐上,有著絕對的自信與狂妄。 「在你看來,我們這些華夏族的人恐怕都是貪婪而具有野心的,而關(guān)于這一點,我并不否認(rèn)?!诡D了一會,紅袍少年說道:「我的確是貪婪的,也有野心,我希望將天輿,發(fā)展成中原最為富庶的強國;我希望將那些空有廣大疆土,卻不知該如何治理的國家,收編于自己的麾下;我希望由我所發(fā)起的戰(zhàn)爭,都是一種為了達(dá)成和平而行之的手段……如此看來,我似乎比公孫離那傢伙還要更貪心?!?/br> 「而我的第一個目標(biāo),就是比鄰東面的無道之國——地擎,就某方面而言,和你的方向似乎是一致的?!?/br> 紅袍少年所說的話,讓赫連鈺沉思不語了好一會…… 抬起頭,他在其身上看到了無可比擬的威儀。 ——屬于「王」的威儀。 「言歸正傳,現(xiàn)在的你,有兩個選擇?!辜t袍少年的神情一凜,沉穩(wěn)的語調(diào)中有著不容置喙的果決:「看是要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去找公孫離報仇,還是要乾脆賭一把……跟著我,我會帶你找到公孫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