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陸祈元進到班里，八班照例亂糟糟的。一小堆一小堆人湊在一起奮筆疾書，不用想就是在抄作業(yè)。

    “大家趕緊抄，抄完了給我！誒學霸，你的數學作業(yè)本呢？”數學課代表肖雪盡職盡責地催著交作業(yè)。

    陸祈元進到座位，從書包掏出作業(yè)本遞給她。

    肖雪轉頭去教室后的差生聚集地，喊道：“全卓，你們組的人還交不交？”

    “瞧不起誰呢？”全卓悠哉悠哉地從桌兜里掏出來自己的作業(yè)本，又從喬可桌上找到她的，一股腦扔給肖雪。

    肖雪納罕，離開之前嘟囔了一句：“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br>
    等喬可走到教學樓下，第一節(jié)課的鈴聲剛響起來。拐過三樓樓梯的時候，語文老師跟她打了個照面，催道：“快進去，都上課了還懶懶散散的，像什么話！”

    喬可只好從前門繞進去，經過陸祈元的桌旁，明顯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喬可腳步不停，心里暗嗤：看什么看，跟你很熟嗎？

    對于喬可來說，尤其是夏天，上什么課其實都一樣。讓她印象深刻的，只有當堂的空調溫度。

    今天空調開得有點低。

    喬可扒拉出來校服外套，套到身上。不到五分鐘，頭就慢慢栽了下去。

    陸祈元重新看向黑板，嘆了口氣……

    第二節(jié)課前三分鐘，龐柳從辦公室走到教學樓，腳下生風，把高跟鞋踩得咣咣響。剛上三樓她的氣就憋不住了，“全卓，又是你！說了幾遍了，不要再走廊推推搡搡！”

    全卓咧開的嘴瞬間斂住，一溜煙跑到座位上，劫后余生道：“嚇死我了，胖妞今天咋了？吃炸藥了？”

    “同桌，我怎么覺得胖妞沖你來的？別睡了別睡了，喬姐！真看你呢！”全卓眼睛盯著龐柳，越看越不對勁。

    將信將疑間，推了推喬可，好歹讓她先醒過來。待他確定了以后，推喬可的頻率由慢變快，最后都急了。

    而喬可臉上的怨氣，龐柳在講臺上都看得一清二楚。

    龐柳攢了一節(jié)課的怒氣在此刻爆發(fā)，“喬可，給我站起來！”

    八班的學生跟龐柳這個班主任兼數學老師相處了一年，早把她的脾氣摸清楚了。龐柳平時嚴肅，但對學生教育為主、懲罰為輔，能好好商量的絕不怒罵，能把她氣成這樣是喬可的本事。

    她一怒，在走廊上放風的學生們灰溜溜的進來，不到半分鐘都坐得整整齊齊。喬可慢吞吞站起來，眨巴著大眼睛無辜得看著龐柳。

    龐柳把教輔往講臺上一摔，指著她臉上睡覺壓出來的印記開始輸出：“你天天來學校睡覺的還是學習的？高一剛入學的時候你的成績還能看，長得也算乖巧，后來算什么，原形畢露？

    你現在看看你那成績，一天幾節(jié)課你是醒著的？你還是個女生，翻墻打架不寫作業(yè)你是一個不落，就非跟那些男生學？”

    說到激動的地方，龐柳抓起一本黃色的作業(yè)本展示了一下，喬可頓時睜大了眼睛，全班噓聲一片。

    黃色的數學作業(yè)本破破爛爛的，上面的腳印臟污縱橫交錯，隨著龐柳的展示，還有幾張內頁掉了出來。

    全卓捂著臉，不忍直視。他湊過去用氣聲詢問，表情很是佩服。

    “你昨天的作業(yè)不會沒寫吧？”

    喬可回了他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你覺得呢？

    隨后她回過味來，昨天全卓和顧萱說趕著回家寫作業(yè)，是真的……所以她不但作業(yè)沒寫，作業(yè)本破，關鍵是還交上去了。

    怪不得胖妞氣成這樣，合著以為她挑釁呢……

    龐柳發(fā)泄完，看喬可低著頭怯生生的樣子，火氣消了一半，但也不想輕易放過。

    趁著還沒上課，龐柳講了一下這學期期末學校的安排。

    “學校把期末考試安排在這周的周二和周三，也就是明天和后天，周四老師們改完卷子，周五成績就出來了。這周上完就是暑假?！?/br>
    瞅了一眼暗暗興奮的小崽子們，龐柳敲打道：“兩個月時間別想著玩過去，下學期你們就是高二了。開學就會文理分科，還可能會重新分班。

    選文理科的表暑假快開學的時候會發(fā)到班級群，記住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別胡亂選。有不清楚的課下問我，現在上課！”

    事情太多，講臺底下學生們聽完后交頭接耳，龐柳維持完秩序，開始上課后就管不了見縫插針說小話的人了。

    喬可像是被遺忘了，仍在站著。

    全卓咬著筆頭，苦惱道：“誒喬姐，你選文還是選理啊？我文理都不咋地，選啥都沒差，但是我爸肯定讓我選理，我對文也不太感興趣……要不咱們都選理吧？這樣分到一個班的幾率還大點?！?/br>
    叨叨了半天，全卓才發(fā)現喬可一直沒出聲，歪頭望過去才發(fā)現，喬可不知在想些什么，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

    緊張的期末考眨眼就過去，學校的氛圍一下子rou眼可見地變得歡樂起來。

    周五成績一出來，幾家歡喜幾家愁。

    歡喜的各有各的喜，至于愁的嘛……

    喬可雙手扯著成績單，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喬可”兩個字的前面，排名和總成績如此刺眼。

    全卓指著自己的排名，激動地像是發(fā)現了新大陸，“臥槽，504，我校排名還上升了兩位，我要跟我爸說暑假不去海南了，我要去巴厘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喬可自己蔫蔫的，勢必也要潑別人一身冷水，“不知道你在高興個什么勁兒，高一全年級也就507個人。”

    全卓瞥她一眼，“話不能這么說，成功都是跟自己比的。你看看學霸，成績次次第一，多沒意思。他要是這次考了個倒數第一，下次再考到正數第一，他還不開心死?！?/br>
    喬可：“……”

    呵呵。

    下午放假前，每個人的桌上照例堆了一沓卷子，還有萬惡的九本《暑期作業(yè)》。龐柳囑咐了一籮筐的話，但是班里已經沒人能聽得下去了。

    學校門口熱鬧了好一陣子，喬可跟顧萱告別后拖著行李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她家的小區(qū)離學校一個小時的路程，不算遠也不算近。

    中考結束的時候，她本來想選離家近一點的公立學校。但不巧，她mama喬媛的事業(yè)正處于上升期，沒空照顧她。喬媛左右為難，還好顧萱說她要去臨高，不如讓喬可跟她一起。

    喬媛考察了一番，滿懷歉意地把喬可送到了臨高。

    之后，喬媛一頭栽進工作里，只有周末回家跟喬可一起熱鬧一天。再后來，喬媛周末也沒空了，給喬可請了阿姨照顧她的日常生活。

    而每天一次的通話，也變成了一周一次……

    “雅韻站到了，請……”

    聽到報站聲，喬可拖著行李箱下車。在小區(qū)外就近買了些菜，進了電梯后就靠著梯廂百無聊賴地刷手機。

    電子屏幕上的數字跳到7的時候，她收起手機出去，站在門口輸密碼輸了一半，門開了。

    喬可愣了一下，阿姨今天請假了，里面的人是……

    隨后想到什么，她驚喜地朝里面的人撲了過去：“mama！你回來了怎么不告訴我？！”

    門里的女人畫著精致的妝容，臉上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跡，西裝裙剪裁合宜，頭發(fā)挽得一絲不茍，儼然都市女強人。

    此刻，她圍著圍裙，兩手水漬，被撲得往后退了兩步，只無奈嗔道：“都多大了，哎呀小心別蹭上臟水！”

    喬可混不在意，把手機塞給喬媛后，解下她的圍裙，換了鞋、提著菜徑直往廚房去：“我來吧，我最近學了好多菜呢，正好讓你試試，你可不能說不好吃。”

    喬媛笑著搖頭，這女兒真是……

    她把喬可的行李箱拉進房間，打算去幫喬可一把，無意間發(fā)現喬可的手機沒息屏。

    喬媛拿起來只看了一眼，便渾身僵住。

    喬可憑借在電梯里，臨時找的做菜步驟cao作了一番，嘗了一下湯的味道，總覺得怪怪的。

    “媽，快來救救我！”

    喬可不經意回身，卻發(fā)現喬媛在她身后不聲不響的，不知站了多久。她把喬媛拉過來，軟著聲音晃她的胳膊，“媽，你今天不趕飛機吧？”

    她目露焦急，似乎很怕喬媛真的要趕飛機，馬上接了一句：“今天放假第一天，你多陪陪我唄。”

    看著女兒不安的模樣，喬媛走過來，撫過喬可脖子上沒來得及掉完的結痂，輕輕抱住她。

    “媽今天不走，明天也不走?！?/br>
    喬媛曲指悄悄擦掉眼角冒出的淚水，撓了撓喬可的下巴，笑著說：“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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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說：

    內陸高中選科現在可以文理混選，但本文在此不作細分，為了方便，沿用以前簡單粗暴的分科方式（即文科和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