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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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天五門是怎么個打算,書院的教育總是沒錯的。 沒有人比招秀自己更清楚,她在給書院整理的典籍講義之中到底修正、篡改、移花接木了多少東西。 儒道斷代與散佚已久,誰重修典籍誰就有話語權(quán)。 傳統(tǒng)的儒道核心就有一個“禮”,這個“禮”的本意其實就是名分,是秩序與倫常,是貴賤有等、長幼有差、貧富有異甚至男女有別。 招秀家學(xué)淵源,打小修儒,只是受啟蒙師的影響極深,她對儒學(xué)是既欣賞又批判的——尤其是對“禮”的本質(zhì),最具排斥批駁態(tài)度。 郁境重武,武道已經(jīng)將武者修士與普通百姓分割成兩塊了,相對于前者所得的權(quán)力地位與逍遙,普通人屬實如螻蟻任人宰割;天命又不予太平,天柱將傾,元氣散失,不但四時紊亂,而且天災(zāi)頻繁,生民要活著屬實不易,又何必再強調(diào)尊卑貴賤,又何必再苛求叁六九等? 她無力動搖郁境整體的文化傳統(tǒng),但至少東域權(quán)力轉(zhuǎn)移,扶風樓初立,百廢待興,她有權(quán)力將這片最苦寒最頹廢的地域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狀。 所以她在修書作疏的時候就暗改了“禮”。 在正秩序明倫常的基礎(chǔ)上,刪去了極多階級方面的內(nèi)容,這部分內(nèi)容她拿什么作的添補? 其實就是道德。 君子之德。 天五門找出紫微星,是需要其“舍身補缺”的,說得再冠冕堂皇,也是要人去死。 誰會主動赴死? 就算死后尊為圣賢,萬人供奉,也是身后事了。 誰會為身后名舍棄性命? 自私者人之本性,都愿茍且偷生,誰愿為不相干的人、為他人的夙愿、為滿足他人的權(quán)利而死去? 如果招秀處在那個位置上,她在知道真相的一刻就要跑了。 但小小年紀,本就未定性、未明智,放進書院里接受那一套教育,學(xué)傻也是有可能的——因為君子之德,有忠孝,有智信,也有舍身,有成仁。 招秀所擔心的是,“孤克刑殺”之主,會接受書院的那一套主張嗎? 如聶風清這般人,冰雪聰明,又兼頭腦清醒,她有自己辨別的一套原則,就很難被糊弄。 真當解東流是隨隨便便就會收徒的? 真當拭塵僧是誰都會叫一聲小友的? 招秀能打動她,也是有天時地利人和因素的——說真的,這樣的人放在書院里,她還真不太放心。 她雖然不愿收徒,但也得顧及聶風清真是紫微星的可能與“天命”。 那可是一小截天柱的因果! “承月還沒回來嗎?”她又問道。 “沒?!?/br> 既然暫時商討不出結(jié)果,自然就該散會,承月留在天元山做什么? 真當扶風樓長期沒有主人能過? 她喃喃道:“難不成被尊主扣下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當?shù)囊夹鹤诱l都說不出一個不是來。 也就是說,承月那里一點都指望不上。 “讓他們留在啟明書院吧,”招秀說道,“這么大張旗鼓尋人,該驚的蛇早就驚了,那就不妨做得更坦蕩蕩一些。” 天五門都不能確定紫微星,即便是其余勢力得知相關(guān)消息,也沒辦法在事態(tài)嚴明之前,探觸手進來。 再說,對“紫微星”一事的隱瞞是種默契,目前的知情者知道怎么閉嘴。 簡銳意挑眉,眼角有微微譏誚的弧度:“聶風清?” 他能猜到招秀最在意的人是誰,事實上,他也覺得她最像是命書所指。 越是了解瓊島各處的特殊性,便越是會對這一點堅信不疑。 招秀不免躊躇。 其余人她不在乎,但聶風清是她從解東流手上搶過來的,還親自給予了對方希望,再加上這又是最特殊的那一個,怎么處理都需要仔細斟酌。 她想著,即便大衍寺來客很快便會抵達,或許分辨紫微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那也不必多顧忌太多了。 “我?guī)Щ厝ァ!彼毖浴?/br> 簡銳意雙手抱胸,肘抵著案邊,哂笑,完全就是一副看笑話的表情:“你收徒?” “不收,”招秀面無表情道,“偌大一個云臺,能教的人多了去了。” 她打定了注意,那就很難再改變,簡銳意也沒說什么,這與他影閣無關(guān)。 事實上,他想得更清楚,這一波找尋到的人年紀都不大,突逢大變,激憤有,頹喪也有,就算擇出人選,交予天五門哪一邊都是個問題。 聞鈴閣地僻排外,素來少參與眾議;千極教那兩位脾氣孤峭,天天不是喊打就是喊殺;那么是交予天元山修道,還是交由大衍寺參禪? 說不準最后還是要留下給扶風樓! 十六年前祭天臺上那位“紫微大帝”被諱莫如深,其中有多少隱秘已經(jīng)不為人所知,但是時事變遷,境遇又換,再造一個一模一樣的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屋舍中一時沉寂下來,相顧無言,沒話可講。 比起沒有話題,更像是一種對峙。 簡銳意的眼神就是:你就不準備再說什么嗎? 招秀的表情很明顯:你怎么還沒走? 最后影閣主氣憤地甩袖子走人,云臺主又躺倒在榻上安靜閉眼。 她沒睡著。 這短短幾日內(nèi)發(fā)生的事全部填塞在她腦子里,一幕一幕,一回一回,不停翻轉(zhuǎn)放映,她明知道自己需要做的事有很多,可她卻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放開,就這么躺著,想著。 第二日便欲走。 簡銳意還需要在星岳多待一段時間,調(diào)查事宜還未結(jié)束,他得收場。 要回山的是招秀。 承月不回來,她也不回去,鳳臺主年長精力不濟,不大能看顧所有事宜,再多些時日,扶風樓都得癱瘓掉。 離島之前,她沒再見到解東流,只有他的一個弟子前來告了一句罪,順便交代,待“逆旅”煅好之后,會差人送至扶風樓。 他甚至給“豹變”換了個名字。 她要用的刀,他先給起了新名……比起“豹變”的君子之期,“逆旅”就有道家的淡泊冷漠了。 這個名字叫她怔了好一會,以至于連解道長的意思是連送刀都不親自來見她,都沒叫她過于在意。 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 不過比起對她的規(guī)勸,更像是,對他自己的告誡。 也罷。 客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