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細(xì)雨

    港州的二月初，連日陰雨，到處潮濕。偏偏又冷，那涼意無處不在，往人骨頭縫里鉆。路怡打著哆嗦開門，換下被細(xì)雨飄濕的衣服。把手上的東西隨手一擺，到房間里找出套衣服趕緊去洗澡。

    等洗完出來時，看見茶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被整理好了，沙發(fā)上的玩偶也被一個擺得整齊?？磥硎抢钊鹞囊呀?jīng)到了。

    “洗完了？”背后傳來李瑞文的聲音。

    “洗完了。你怎么這么早就到了？”

    “我今天會議結(jié)束的早，想著你，就過來了?！?/br>
    “哦。這樣啊。”

    說話間，他已到了她面前。

    “你的東西都在哪里？行李收拾好了嗎？”

    “剛剛回來時候下雨，衣服濕了。還沒來得及弄呢?！?/br>
    “那你先坐著，我來幫你?！?/br>
    “嗯?！?/br>
    于是，路怡坐在沙發(fā)上，捧著熱水袋。收拾東西的任務(wù)落到了李瑞文身上。李瑞文看著瘦，卻也很有力氣，搬一堆東西久了也不累。偶爾還回過頭問她幾句話。

    打開手機(jī)微星，“曼曼”已經(jīng)發(fā)了好幾條消息。是關(guān)于爸媽的?，F(xiàn)在她不能回去海城，只好拜托蘇曼麗幫忙照顧了。越聊越興奮，直接打了視頻通話，蘇曼麗又問起孩子的事，說是準(zhǔn)備給孩子一個大大的紅包。才兩周多點，就急著給孩子準(zhǔn)備東西了。路怡笑她心急。蘇曼麗只說她不識好人心，還給她翻白眼。路怡看得直樂。

    李瑞文出來時，就見路怡在沙發(fā)上笑得像朵花似得。

    “收拾好了，你看看有缺的嗎，免得回頭拿。”

    路怡檢查一遍，收拾的還挺好。

    門鎖發(fā)出嘀聲，棕色的門轉(zhuǎn)眼就合上了。路怡回頭看了眼這陪伴她風(fēng)雨飄搖的小屋，心里涌起一股感傷。

    最后還是走了。

    坐在車上，回頭看那扇窗戶，那個灰白色的小屋子，在細(xì)雨里一點一點變小，最后不見。

    李瑞文特意把車開得慢了，等紅綠燈的間隙里，路怡往外看。近傍晚的長街，入目是各式各樣的車穿梭，或興奮或疲憊的行人，偶有嘰嘰喳喳的孩子結(jié)伴穿行，白色的燈光像渾然天成的石頭墜在半空，漫天綺麗的云霞是印象派的畫掛在了天上。她伸出手，想摸一摸，卻只有黏黏的風(fēng)輕吻她的手。

    李瑞文正好回頭看見她伸出的手，笑了笑，詢問她工作是否還順心。

    “大家都知道我快結(jié)婚了，體諒我，幫著我。哪里有不順心的？”

    “這不是怕你忙不過來嘛。”

    其實沒什么不順心的，她現(xiàn)在所在的公司是她讀大學(xué)時的老師離開學(xué)校后拉著兄弟辦的。雖然老師對她早年不進(jìn)修博士，跑去當(dāng)中學(xué)老師意見很大。認(rèn)為她浪費了他一番栽培的苦心。但知道她家里的事情之后，慢慢也理解了她。最近聽說她懷了孕，更是叫她安心，把累活都給了同組人。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和同事打招呼了。

    “我是看你同事發(fā)了朋友圈，說是有個大單子，客戶要求特別多，全都在加班呢?！?/br>
    “那個呀，確實麻煩。不過還好，給的錢多?！贝蚬と寺?nbsp; ，錢給夠，什么都好說。

    到了塘河的家里，何琇璃已經(jīng)做好了飯。笑著把她們迎進(jìn)門。路怡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再看看廚房里拿著勺子試湯的何琇璃。真是一點婆婆的架子也不擺。路怡有點不好意思地捏捏李瑞文的手。新媳婦才進(jìn)家門第一天，婆婆就要給她煮飯，這說出去多不像話。李瑞文反握著她的手，拉她坐下來。

    “媽就是高興，你隨她去吧。我媽平常在家也沒事干，你現(xiàn)在有了孩子，她高興地合不攏嘴，天天催我?guī)慊貋砟亍！?/br>
    “那你也不能不告訴我她在家還給我做了飯呀。這多失禮人吶。我什么都沒帶。”

    “你肯跟我回來，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別怕?！?/br>
    何琇璃看著兒子握著媳婦的手說話，這么體貼，看來是真喜歡。明年肯定能抱上孫子了。守寡多年，她以一己之力拉扯兒子成人。風(fēng)風(fēng)雨雨這么多年，兒子出息了，孫子也要有了。哎呀，苦日子可算熬到頭了。笑得更真切了些，眼角的細(xì)紋揚起像魚尾躍動。

    “這是我剛剛熬的雞湯，好幾個鐘頭的?？隙ê贸浴Ｐ♀喑渣c啊?！?/br>
    路怡只好笑著接過了湯。一頓飯不尷不尬的，半個鐘就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