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哀苦天尤憫
寧平五年小暑,熒惑沖月。宇宙大將軍侯靖興兵反了他跟過的第三位國主。建康十萬兵馬僅能堪堪抵擋住侯靖帶來的萬人小隊。 “將軍!隊中的油糧不多了!”朱益聽得手下來報,心中怒火中燒。他自悄悄迎了廬陽王進(jìn)了建康宮,兩人面對軍政十次有九次意見不合 ,還險些大打出手。什么好的兵器,豐盛的餐食都緊著他們先用,巡夜御敵風(fēng)吹就倒。自己的手下叫苦連天。 他平日里對謝令殊等世家雖是陰陽怪氣??尚袨檠哉Z卻沒得如此粗鄙的,這廬陽王蕭任被他老子打發(fā)到西南黔州幾年,政務(wù)理得不怎么樣。一身匪氣變本加厲,這種緊要關(guān)頭,營里還在日日歌舞,頓頓魚rou。 趙武本來預(yù)備著回去草屋拿一下前些天貴人施舍的棉袍,等出了建康先去縣城里用它換點面粉。 “武哥我害怕?!奔t妹聽著周圍簌簌的風(fēng)聲,想起那千軍萬馬過的巨大動靜,心驚膽寒。 趙武糾結(jié)片刻,擔(dān)憂地說:“那你跟遠(yuǎn)一點了,要是有什么危險,就趴在一旁。我先去瞧瞧,若是里面沒人,我來接你們,咱們還能在草屋對付一宿,等天亮我們就走?!?/br> 紅妹點點頭,拉緊了懷中趙蟲兒,朝他望著。趙武的眼里有著堅定與勇毅。真好,上天如此優(yōu)待與自己。那繡花簇錦的棉袍成了兩人未來生活的希冀。 草屋就在眼前了,一大兩小的身影慢慢移動著,正要到了跟前。兩道鬼祟的影子撲了上前。 紅妹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發(fā)出聲音。身后就是歹人,若是自己出聲,趙武必定會來救自己。對方身形高大,趙武一定打不過他們的。 不!不能讓趙武過來送死!她緊緊咬著牙不發(fā)出一點響動,忍住了這切膚之痛。絕望地閉上眼睛,用手捂著趙蟲兒的嘴。 意識逐漸模糊,眼前只剩下一個光點了,她趴在地上失去知覺。身上的兩個胡人見她軟了身體,順勢踢了一腳向前走去… “娘子若是找不到路不要亂帶!人來多了我也打不過!”一個男聲在樹影后方響起,伴著抽打樹葉的聲音。 “都說叫我郎君了,我也不是找不到,東藏西躲的我根本沒辦法辨清方向!”心虛的女聲對答。 謝溶與謝啟在城門后失散,她想隨著流民先回家試試,誰料正摸著墻根行走,就聽見南市的大街傳來一陣高闊的胡語,她聽不懂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叫他們發(fā)現(xiàn),只好轉(zhuǎn)往另一條路。誰知突然來了一隊兵馬來趕人,認(rèn)得那領(lǐng)頭的似乎是一個叫李沖的,早在玄妙觀她就聞得此人惡名。 看著籬門越來越遠(yuǎn),直至消失在自己眼前。心中才有了一點慌亂,這次她不是真心要逃家,看形勢外面也亂得很。陸陸續(xù)續(xù)涌進(jìn)城的人只多不少,她機(jī)靈的很,爬上了一棵老榕樹,正看著謝啟追著猴兒在下面趕。 現(xiàn)在饒是謝啟也沒十足把握護(hù)送謝溶全須全尾地回到家,加之謝啟路上看到大隊的胡人兵隊趕來建康,現(xiàn)在都城亂成一鍋粥,不知道郎君那邊如何了,放了信鴿給謝饒。 現(xiàn)在要緊的是找個安身之所,謝溶曉得落草澗一處暗道,是從前甘郎中帶她們?nèi)ミ^。 她非說自己認(rèn)得路,要領(lǐng)著謝啟走,不想許久未來這邊,竟然荒廢至此。 “紅妹!紅妹!”趙武看那團(tuán)黑影許久沒有跟上,心里疑竇叢生。壓低聲音喊了幾下,沒有聽見回應(yīng)。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田埂那頭的地勢更高,一團(tuán)東西咕嚕嚕地滾了過來。 趙武反射性伸手接了,摸到一團(tuán)冷冷的的物什。他摸索了一陣突然雙目赤紅,發(fā)出獅子一般的怒吼:“啊啊啊啊啊?。。?!”舉起槍頭向那兩個胡人刺了過去。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只是趙武心緒混亂,不得章法。每次都撲空,那兩個胡人一開始被嚇一跳,但看來人雨點大雷聲小,邊躲邊笑了起來。 趙武的喊聲驚了謝啟一跳,他倆回頭便看到打作一團(tuán)的三人。 “糟糕?!敝x啟聽見帶著方言的大梁話與粗鄙難聽的胡語喊罵在一片,迅速提氣掠了過去,正看到那兩個胡人刺著一個男人,那男人不懼生死,像一只瞎了的熊似的亂撲亂砍。 胡人何等可惡!把我大梁子民玩弄于股掌之間!謝啟氣血沸騰,心中滿是恨意。抄起一團(tuán) 泥巴砸了過去,二人見樂趣被打斷,來了一個瘦弱之人。罵罵咧咧地把 矛頭對向謝啟。 謝啟身子靈巧,幾個回抬手便打中二人的xue道經(jīng)脈。那兩個胡人暴跳如雷,雖然手腳癱軟,但罵得越發(fā)大聲。 趙武見兩個胡人被制住,瞬間來了精神,狂吼著沖過去,往其中一人身上亂刺。溫?zé)岬难簽R在了他的臉上,趙武只顧著泄憤報仇,絲毫不覺,砍瓜切菜一般直到刀下之人再無聲息。 小金引著謝溶摸到一團(tuán)東西。她反過來一看:“呀!”怎么是個孩子?謝溶大驚失色??粗車矝]什么動靜,對著那邊喊:“謝啟!謝啟!這邊有個孩子!” 謝啟聽到謝溶在呼叫,顧不得這邊失去神智,亂砍亂殺的趙武,忙跑了回去。 “活著嗎?”謝啟探了下孩子的鼻息,好似有又好似無。不確定地問著謝溶。 謝溶看他奄奄一息,又摸了他的 脈搏,確實很細(xì)微,但好歹有口氣:“是活著,不過要馬上安頓下來,我摸了下發(fā)現(xiàn)有點發(fā)燒…” “啊?”謝啟想起近來城外有婦孺孩童因風(fēng)熱高燒不治,爬這孩子過了病氣給謝溶,忙擋在兩人中間道:“娘子,要不把他…把他…”他也沒什么辦法,囁嚅了半天,現(xiàn)在城里亂成了一鍋粥。兩人能回家就算不錯了。 呼的一陣風(fēng)到了面前,兩人警鈴大作,只見那趙武哭泣哀嚎:“蟲兒,紅妹!蟲兒…” 謝啟擋在謝溶面前,用佩刀隔開趙武,喝到:“你做什么?” 趙武抱著紅妹的尸體,看著恩公走遠(yuǎn),發(fā)瘋似的跟跑了上來。跪下道:“恩公!恩公!”一邊叩頭一邊哭。 兩謝面面相覷,趙武哭了半天又看到一旁的趙蟲兒,這才發(fā)現(xiàn)孩子還在,又哭嚎了起來。 “閉嘴!你再哭把胡人引來了,便自己去死,我可不會救你!”謝啟壓低聲音罵道。 聽到胡人,趙武立馬不哭了,神志也回來一些。騰出一只手摟著趙蟲兒,他身上被剛才的胡人刺了許多刀,又消耗了不少氣力,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 謝溶見他行動困難,一時間憐憫心頓起:“你先別動,稍微歇息會兒,一會兒我辨清方向可以帶你去醫(yī)病。” “我的家人都沒了,我活著死了,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壓低了哭腔,啞著嗓子道:“我們本來就打算回家鄉(xiāng)了…誰料到…” 謝溶見他生意全無,一心求死。急的不行,“那你自己在這里呆著,娘子,我們走!”謝啟說罷便要帶著謝溶走了。 “那這孩子呢?不能不管啊?”謝溶心中撲通亂跳,這一路受了謝啟照顧,自己已經(jīng)給他添了許多麻煩,現(xiàn)在更不敢多給他添一個拖油瓶了。 謝啟見她面露難色,伸手便要拖孩子,不料,趙武又撲倒在孩子身上:“你們干什么?不準(zhǔn)帶走蟲兒!” 兩人一看他竟認(rèn)識這孩子,心中高興。 “你快起來,孩子要被你壓死了!”謝溶連忙推開他。 趙武這才回神,想來是紅妹死死保護(hù)著趙蟲兒,又趁機(jī)把他推滾了出去才保住一命。心中感念她有情有義。又低低哭了起來。 兩人見他哭的悲戚,心中也是凄涼。想今年過年的時候都是多邦來賀,笙簫不斷??丛趨s落得山河國亂… 聽見兩人說要找落草澗的瀑布,趙武想起黃昏正帶著兩人去那邊吃過牛rou。自告奮勇往前帶路。 謝啟見他抱著個血rou模糊的死人,也知道他受了刺激,只好自己抱著趙蟲兒押后,讓謝溶帶著小金走在在中間。 三人一孩一猴一尸,在這悶熱的夏夜異常詭異。 ——————— 閑話:最近又忙又感冒,戰(zhàn)斗力變低了,先走完 meimei的劇情再走哥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