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蛋糕

    回到大廳時，表哥和一群打扮講究的男士正站在臨時搭建的長型舞臺上，李青充當主持人，男士們要比賽裝飾蛋糕。

    然后我發(fā)現(xiàn)了老闆，他就站在表哥旁邊的位置，隨意地擠幾滴奶油在蛋糕上，看起來慢不經(jīng)心。

    「小悅！」表哥一發(fā)現(xiàn)我就開心地大叫：「我正在比賽做蛋糕！做好了就給你吃喔！」

    在場的人們哄笑起來，紛紛用曖昧的眼光來看著我和表哥，我真想朝他們尖叫，我只是他表妹而已！我什么都不是！

    舞臺上其他男士也效仿表哥，亂哄哄地叫喊著他們女朋友的名字，有些還直接在臺上喊出愛意，閃個沒完。

    李青趁勢炒熱氣氛，要男士們一個一個喊出他們蛋糕要獻予的對象，臺下的女生你推我擠的，又是期待又是害羞。

    輪到表哥了，李青遞給他麥克風，他卻推開，直接用自己的嗓音對著我大喊：「小悅，這個蛋糕只有你可以吃喔！」

    「少噁心了」我用嘴型跟他說，意示他不要鬧得太夸張。

    表哥就是喜歡亂喊亂叫。

    但大家顯然不這么想，都為表哥的熱情哈哈大笑，還有人喧鬧著要我們接吻，李青費了一點工夫才讓眾人安靜下來。

    再來表哥之后的是，老闆。

    李青緊張兮兮地把麥克風遞給老闆，她大概認為老闆會說她的名字，臉上既興奮又忐忑不安。

    但老闆沒有拿麥克風，只是低下頭非常小聲地說了一句......

    我看不懂他的嘴型，那不太像中文。

    我只知道他的表情變得無比虔誠，正如當年那個小男孩圈著我小拇指時的模樣。

    旁邊表哥的臉一瞬間變色。

    老闆硬是把麥克風傳給下一個人，大家又重新熱絡了起來，唯獨李青和表哥的神情不太自然，都笑得很僵。

    說完了蛋糕對象，男士們又繼續(xù)裝飾蛋糕，這次他們明顯都認真許多，表哥更專心了，眼神從頭到尾沒離開過蛋糕。

    不過嚇到大家的還是老闆，他露出了一種表情。

    像是要付出他的所有，他的眼神散發(fā)從未有過的狂熱，手指專心一致地在蛋糕上舞動，彷彿一個天國的使者在執(zhí)行他的使命，他的臉上圣潔而莊嚴，別無他想。

    臺下的人們都被他的表情吸引住了，直到李青宣布蛋糕完成，人們才如夢初醒，鼓起熱烈的掌聲，為認真的男人們鼓掌。

    掌聲結(jié)束，臺上的男人們都迫不急待地捧著蛋糕下臺去找他的女人，表哥也穿過人群羨慕的目光，走到我眼前。

    「這是給你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剛才在臺上胡言亂語」他搔搔頭，終于感到不安意思了。

    這個傻瓜。

    我接過蛋糕，咖啡色的表面撒上金粉，像一個點心玩國的星空，佈滿星子的表面下，有餅乾小人兒，表哥用糖霜將他們的手黏在一起，畫面可愛甜蜜到我說不出話來。

    「怎么樣？你喜歡嗎？」表哥緊張地搓手，像個第一次送禮物的小男孩。

    「喜、喜歡，喜歡得要死！」

    「這是什么奇怪的說法??！」表哥笑我，但還是放松不少，拾起盤上的叉子遞給我。

    「做成這樣，我怎么可能捨得吃」我抱怨。

    「蛋糕本來就是要做來吃的」表哥平淡地說：「裝飾不管再怎么美麗，注定要消失」

    我愣住。

    表哥挖一口蛋糕送進我嘴里，咖啡的苦味在嘴里化開，我突然有點想哭。

    幸福的裝飾再怎么美好，註定不會長久，生活的本質(zhì)是苦澀的。

    我轉(zhuǎn)頭，剛好瞥見老闆把辛苦做好的蛋糕扔進垃圾桶，平板地走出活動會場，他從角落里默默離去，沒人發(fā)現(xiàn)他。

    然后我想我是瘋了，身體居然自動追上去。

    「小悅，你要去哪里？」表哥拉住我，滿臉疑惑。

    「放開我！」我掙扎卻被握得更緊。

    「不要走」表哥的臉色一陣白?！肝矣胁缓玫念A感，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你在說什么？」

    「我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fā)生了......你去找那個人做什么？你原本就認識他對不對？」

    「放開我！莊奕新！我只是你的表妹，不是你的小孩，你少管我！」

    「媽的！我對你的感覺不是小孩！」表哥忽然大吼，聲音好絕望、好絕望：「為什么這么多年你都沒有發(fā)現(xiàn)？張恆悅！你難道從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喜歡你嗎

    ？」

    喜歡？

    怎么可能？

    為什么表哥的聲音這么痛苦？

    我用力地甩掉表哥的手，頭也不回地朝老闆離去的方向跑。

    我真的沒有力氣再管表哥怎么樣了，說我殘酷也好，現(xiàn)在我自私地只想看到老闆，只想去問他一件事。

    問完我就會從此放棄他，不再過問他的一切。

    等我拚命衝到停車場的時候，老闆那輛雪白凱迪拉克正駛離大門，我瘋了似地飛奔過去，卻跑不過車子，老闆的車消失在路的盡頭，我卻不肯放棄，用盡我全部的力氣想追上－－

    恍惚間，我彷彿看到了老闆的車尾......

    一輛車從巷子里鑽出來直接撞上我，我被狠狠撞飛出去，拋到馬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