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還恨薄情無(一)
彼時,黎祁二王身死,余下兗、荀、陳王均在封地自立為帝,墨臺攬月受素和芻嚴擁戴,于都城登基為帝,改年號為神凰。自此,五王之亂落下帷幕,天下四分,龍鳳逐鹿的時代正式開啟。 “陛下,祁王薨了,他的家眷不知如何處置?” 大殿富麗堂皇,剛舉行完登基禮的女人依舊身著黑金龍袍,悵恍坐于龍椅之上,正扶額思事,逢人進來稟報,她不耐地抬手譴人。 “你看著辦罷?!?/br> “按舊規(guī),無子嗣者需殉葬,有子嗣者可居南宮?!?/br> “慢著。”女帝睜眼,鳳眸流轉(zhuǎn),皆是不悅,發(fā)話道,“殉葬就免了,無子嗣者一律放歸民間,無家可歸者,或居南宮或于皇廟出家,憑她們意愿?!?/br> “諾?!?/br> 宦官退下,一炷香后復(fù)跪進來稟報。 墨臺攬月皺眉:“又有何事?” “回陛下,有一人,她都不愿……” “難不成她想給祁王殉葬?” “她說……”宦官支支吾吾。 “說什么?” “她要見陛下?!?/br> “見吾?” 墨臺攬月正為屬下失了華年蹤跡而心緒不寧,見有人偏往刀口上撞,她陰惻一笑,讓宦官將人帶來。 殿門打開,女子從容不迫、泰而不驕,在階下恭敬合禮,抬起一張妍容姣面,不卑不亢地與墨臺攬月對視。 “大膽!陛下鳳顏豈是你能隨意直視的?”宦官斥責道。 墨臺攬月卻頓時來了興趣,“有意思,你不怕死?” 女子神態(tài)淡然道:“人終有一亡,怕來怕去,總歸是要死的,早晚而已。” 墨臺攬月挑眉,覺得此人不簡單,問她:“你見吾有何目的?” “聽聞陛下在尋一人。” 墨臺攬月神情一凜,目光如利箭一樣射向她?!芭c你何干?” “臣妾可為陛下解憂。” “吾幾千暗衛(wèi)都尋不到的人,你能找到?” “不僅能找到,臣妾還能將她帶回陛下面前?!?/br> 墨臺攬月鳳眸微瞇,久久不作聲,只上下仔細將階下女子打量一遍,思索著該不該信她。玉指輕慢地敲擊著鑲金的龍椅扶手,心道何不讓她一試,左右不吃虧。 “限期十日?!?/br> “五日便夠。”商隊往返北境,五日足夠。 見她信誓旦旦,墨臺攬月不禁好奇:“你叫什么?” “回陛下,臣妾名喚——”階下女子一抬眼,氣質(zhì)卓然,“慕塵玨?!?/br> …… 鄉(xiāng)野山村,飛鳥啼掠。天微微亮,每家每戶的雞就爭相鳴叫,將一夜寂靜吵醒。 以往都是第一個起來的墨月,推門一瞧,自家小姐不知何時醒得,正在院里拿著瓢子給溪嵐種的菜澆水。 “小姐今日何故醒這么早?”墨月抬頭看了看天,上前奪過水瓢,把人往屋里推,“你歇著,有什么事吩咐我來就好?!?/br> 顏傾辭道:“日后才是真要天天麻煩你了?!?/br> “照顧小姐一點都不麻煩?!蹦聸]聽出她的畫外音。 顏傾辭笑了笑,心道若是文琴,定會立即就悟出自己話中意思,又想到文琴的下場,顏傾辭的笑容漸冷,殺意陡起。 害死文琴的元兇,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墨月見她從屋里拿出一包行李,便覺疑惑,“小姐這是?” “七娘去承擔她的責任了,我亦有我要承擔的,祖母辛苦cao持的家業(yè),我得將它保下來?!?/br> “我跟小姐去!” 顏傾辭搖頭,握住她手道:“外頭兵荒馬亂,你跟著我不安全,文琴已經(jīng)……我不能再沒了你。再者,我還要你留下來照顧那兩個丫頭呢,你與華年呆在這兒,哪兒都不要去,有我那姨母在,你們必定不會出事?!?/br> “可是……” “你不聽我的話?” 墨月兩眼泛淚,華年跟兩個小丫頭這時也醒了,出來看見這幕,一問,丫頭們頓時哭唧唧地抱住顏傾辭,鬧著不讓她走。 “乖,我不日便會回來,等回來了,還會給你們帶許多好吃好玩的。”顏傾辭哄道。 兩個丫頭哭道:“我們不要吃的玩的,我們要小姐不走!”在她們的印象里,外頭可怕得很,是動不動就會死人的,她們不想顏傾辭有意外。 “華將軍,”顏傾辭看向華年,委托道,“勞煩你幫我照顧她們了。” 華年雖擔心她,但見她神情決絕,便不再勸,點頭讓她放心,保證不會讓她們受半分危險。 顏傾辭道謝后,拎起行李坐上馬車,半是脅迫半是哄騙,最后嚴肅地下令,才讓墨月不再糾纏尾隨。馬車行遠,看著越來越模糊的人影,她心里頓時理解了溪嵐不辭而別的行為,放下車簾,端坐車中,眼神豁然堅毅。 顏家、荀王、亂黨……她會一步步地奪回、復(fù)仇、掃除……直至天下再無荒謬慘案。 她要親手結(jié)束這個亂世,還天下太平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