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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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了禁閉的處罰后，便又是日復一日漫無盡頭的監(jiān)獄生活，繁重的勞動像塌方一樣壓了下來。在這樣大的體力強度下，俊流很難再有余留的精力去進展更重要的事。

    對外面的世界和自由的渴望必須被壓抑，需要冷靜想明白的是，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對抗他真正的敵人，那么逃出墨紀拉反而是引火燒身的行為。

    當初選擇了來這里簡直就是賭命，自己都覺得不可想象。認為他瘋了的一定還有別人，看著傷到氣若游絲的獵物主動走進了滿是陷阱的叢林，就算將他雙手綁上囚于最深暗的監(jiān)牢里，心底卻依舊懷著不安的懦夫們，似乎只懂藏身于黑暗里靜觀其變。一想到自己面對的敵人是這樣鬼鬼祟祟的鼠輩，俊流不甘認輸?shù)男谋銜珓拥苗H鏘作聲。

    只要他們察覺到有任何不妥，俊流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有任何輕舉妄動，會被牽連著面臨危險的都是毫無知覺的齊洛。這簡直就是已經通過了完美驗證的一條鐵則，正因為牢牢抓住了這個要害，他們清楚知道俊流絕對不會冒這個險，才會允許他繼續(xù)活在世上。

    可惡?？×髂缶o自己的拳頭，無數(shù)個日夜，對此想破了腦袋，至今完全無計可施。

    身體在鐵柵內寸步難移，究竟怎么樣才能將手伸到那么遠的地方，為他撐起一個屏障，還要同時避開這樣兇險的耳目呢？

    一連好幾天，俊流的情緒都比剛進墨紀拉的時候還要壓抑。他被繼續(xù)留在修筑圍墻的工地上做后續(xù)工作，然而麻古卻因為是暴亂的主要挑起人，被調到管理更嚴格的工廠里去了。身邊沒有可以說話的人，孤獨感就更加重了這種低落。

    周末吃完晚飯多了一段自由活動的時間，斑點和麻古都留在運動場上玩躲避球，俊流沒有什么集體活動的心情，剛好之前借的那本書看完了，他便想著去一趟從來沒有去過的圖書室。但他剛打開鐵門踏進走廊，便有些后悔了。

    明明是自由活動時間，走廊上卻一個犯人都沒有。左拉威就在正對面不遠的地方，正徑直朝他走過來，那一頭?？銖堁牢枳Φ募t頭發(fā)讓他像個地獄里爬上來的鬼。

    不管怎么想，這都不像正常的偶然撞見?？×骺戳艘谎厶旎ò迳系臄z像頭，以確定這地方隨時都在獄警的眼皮子底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邁開了腳步。走廊足夠寬，兩人通行是綽綽有余的。

    “小野貓，我來猜猜你為什么不開心?！蹦腥丝粗饾u靠近的他，油腔滑調地笑著，接著皺起眉頭，仿佛正在從那裝滿垃圾的大腦中擠開一個縫隙，認真思考了一番，壓低聲音說，“因為想不出法子來擺脫這個鬼地方？”

    俊流面不改色地看著攔在路中間的他，便想從一側繞過去。左拉威卻毫不顧忌，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知道么，每個星期六的晚上，這里的某個電視臺都會播出一個很受歡迎的成人節(jié)目?！彼室饴卣f，就像一點點挑撥對方的神經一般，“這個時候，所有負責監(jiān)視器的獄警都會開小差，把顯示屏調到那個頻道，一邊喝啤酒一邊評頭論足，一直持續(xù)到午夜。”

    他看著俊流有些僵硬的表情，將臉湊到他的耳邊：“不過，我也很喜歡這個節(jié)目，里面的女主持人每次都穿不同的情趣內衣出鏡。在tv室里很多犯人也會聚在一起收看，你有興趣一起去么？”

    左拉威的手力氣很大，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不放，意思表達得非常清楚了：跟我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俊流沒有動。單獨和這變態(tài)留在這走廊上當然有危險。但更不可輕信他胡言亂語的陷阱：倘若今天晚上根本沒有那個所謂的電視節(jié)目，獄警們也如同往常一樣盯著監(jiān)視器。那乖乖跟著他去什么tv室才是自投羅網。

    “不好意思，我和大鬼約好了要回去陪他打球，如果放他鴿子他會很生氣?！彼话逡谎鄣鼗卮稹?/br>
    “別自作聰明。”左拉威轉過身來，另一只胳膊便環(huán)上了他的肩膀，他青筋暴突的手臂帶著蠻力，俊流感覺上半身的骨骼都被整個擠壓了一下。

    “美人，他是沒辦法替你排憂解難的。像他那樣混吃等死的孬種怎么能明白你的心思呢？你出身高貴，年輕貌美，受過良好的教育，本應該是前途無量，卻要在這鬼地方呆一輩子？想想就心痛?！?/br>
    若不是親耳聽見，俊流還真想象不出這流氓的嘴里能冒出這么多好詞。他將正臉轉向他，“你想怎么樣？”

    那張漂亮的臉距離近得讓他心癢得像貓抓一樣，左拉威按捺住自己想把手伸向他脖子的沖動，用力咽下了一口唾沫。他真想省略這些費勁的廢話，就這么把他剝開從頭到腳吃個干凈，連骨頭都吮上一遍，“我們既然都是被判終身監(jiān)禁的重刑犯，理應同病相憐。別看我這副樣子，我可是很明白，你的命不屬于這條臭水溝，不會甘心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慢慢腐爛。而我呢，在墨紀拉呆了七八年，也早就想回去中心區(qū)透透氣了。目的既然一致，不覺得我們之間能有個很好的開始嗎？”

    “這算什么，性sao擾的新花樣？”俊流挖苦了一句。但左拉威的話仍然是讓他意外的，在摸清虛實之前，他得小心隱藏著自己的底牌，“不甘心留在墨紀拉的犯人多了，為什么要找上我？”

    “我確實不缺人手。這個監(jiān)獄里有將近一半的犯人在我控制之下，其余的犯人看了我就屁滾尿流?！弊罄人胂蟮谜J真，進一步回答著他的疑問。他的右臂臂仍然牢牢地箍住俊流的肩膀，后者幾乎是被他架著被迫邁開了步子，走向走廊另一端，“但他們都是蠢狗而已，除了搖尾巴，吠叫和咬人外一無是處。想從墨紀拉溜出去，前期準備是個又長又細的活兒。畢竟機會只有一次，且必須是萬無一失。我需要腦子靈光的家伙來幫忙分析局勢，制定計劃，我們這群家伙沒有一個受過教育，連字都不認識，沒辦法搞定。”

    “想不到除了暴力和性欲，你還有腦細胞思考這種事情?！笨×饔X得這句評價是他發(fā)自內心的。

    “何不跟我走一趟，更深入地了解了解？你會感興趣的?！彼f著摸到了俊流的后頸，只要一只手就能夠完全握住對方的脖子。黑發(fā)青年的發(fā)腳理得很干凈，露在領口外的后頸有著結實流暢的線條，咬上去的口感一定很好。

    “在這里沒有人比老子勢力更大，我們熟知這個監(jiān)獄所有的設施，我的狗們能夠打聽到所有邊邊角角的消息。他們都對我惟命是從。只要你到我這里來，就能理所當然地共享這些資源?！?/br>
    “要我和一群沒有節(jié)cao的禽獸合作？”俊流站定了腳步，用力撥開他的手，厭惡地說，“然后呢，被你們輪番凌辱么？”

    倘不說這種不忠行為被俊流所不齒，一旦背叛大鬼，和這群家伙同流合污的話，他恐怕將失去最基本的人身保障。那種被肆無忌憚地踐踏的日子根本不堪回首，他絕對不要再回到那樣的地獄里去了。

    “這不足為慮，寶貝。你只要成為我的東西，那些惹你不快的雜碎，我會用他們的腸子扎一束花送給你。”左拉威cao起了他一貫的德行，朝著俊流的臉吐出那猩紅色的長舌頭，陶醉地在空氣中扭動起來。

    “比起你，跟你的狗打交道還更愉快些。”那惡心的挑逗動作迫使俊流往后退了幾步，并做好了拔腿就跑的準備。

    “這是遲早的事，你主動一些就會少很多麻煩。要是等我收拾掉大鬼，我會讓所有的犯人都能隨心所欲享用你，你這張驕傲的臉蛋會被最骯臟的豬狗們蹂躪，到那時，你會求著做我要你做的任何事?！弊罄b獰地笑了起來，并不去阻止他的逃離，只是站在原地用那兇惡的眼神威嚇他。

    “不服從我的人，我會讓他們生不如死。你是例外，還能得到一次選擇權，考慮清楚了隨時來找我。我會讓你知道一些很有用的信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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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左拉威那里逃開以后，俊流不覺后怕起來，便盡快沿原路返回了運動場。

    麻古剛好打完一局躲避球，換了另一個等在旁邊的犯人上場，自己則坐在一旁休息。他便走了過去坐到他的身邊。

    這時候俊流才發(fā)現(xiàn)心跳有些不穩(wěn)，害怕的情緒持續(xù)膨脹起來。他長長吐了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和麻古閑聊了幾句，注意力卻完全沒有轉換過來。

    左拉威的提議，對他來說并不是可以完全置之不理的無稽之談。相反，某些困擾他許久的難題，似乎有了可能的出路。如果真的能利用到這個監(jiān)獄惡霸的力量，就能使得很多犯人協(xié)同起來，用一個人無法比擬的效率和能力，去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但是，倘不說與那個男人打交道的好惡，他真的有能力控制左拉威這種人么？他們沒有原則，隨時都會因為欲望和私利甚至一時的情緒而翻臉，絲毫不在意他人的死活。這種巨大的不確定性會讓危險變得極端難以把控。

    思考沒有頭緒，心情不覺更加糟糕起來，俊流看著腳邊被燈光照亮的沙地發(fā)呆，。

    又是這獨自一人的戰(zhàn)爭。他看了看身邊的麻古，這原本是他最大的希望，可惜這個男人對逃出墨紀拉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過于獨立，身邊也并沒有唯唯諾諾的跟班，某種程度上，還不如左拉威的走狗們能派上用場。

    好想見小洛一次。

    他更加清楚地意識到，齊洛已經很久沒出現(xiàn)在他面前了，他再次沒有了他的任何消息。這瞬間，失落變成了一種非常無助的恐慌。明明是自己拼命將他推開的，卻又比任何人都害怕他會對自己死心。

    就算幫不上對方任何的忙，甚至根本已經無法交流。至少讓我看看你，知道你平安無事地存在著，這也許會更加堅定我的心，讓我有勇氣邁出下一步。

    “最近……”俊流像是忍無可忍，虛弱地詢問起坐在身邊的麻古，“那個叫齊洛的監(jiān)察官，有沒有單獨來找過你？”

    “沒有，干嘛突然問這個？”

    “沒什么?！痹揪蛯Υ鸢覆槐Ｍ?，俊流將眼光投向另一邊。

    也許是為了調節(jié)這冷場的氣氛，麻古繼續(xù)著這個話題，“他應該是個大忙人吧，負責的范圍是中心區(qū)的核心地帶，加上最近好像一直在追查丘堡黑市的案子，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吃得消的活兒。”

    “為什么？丘堡黑市……很危險嗎？”俊流稍稍提起了些精神問道，同時仔細回想著這個名字留在記憶中的印象。他想起在他離開賀澤來達魯非之前，最后一次去新晨基地探望被軟禁的親人時，齊梓就曾經對他提起過這個組織，雖然俊流一早就聽說過她通過黑市偷偷倒賣軍火的事，但那個時候，他才知道齊梓和這個組織之間的更深遠的關系。

    “你沒聽說過嗎？”

    “達魯非這半年你真算是白呆了。”見對方茫然地搖了搖頭，麻古露出一臉受不了的表情，眼看放風還剩下一點時間，他也打消了再玩一局的念頭，“本大爺就發(fā)揚發(fā)揚風格，給你義務普及下中心區(qū)的第一常識。”

    接著，麻古想到哪兒便說到哪兒，將丘堡黑市的情況、形成背景、簡要的發(fā)展史外加一些光怪陸離的傳聞，混雜一氣向對方灌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