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吳政萱追過去時，看見不遠(yuǎn)的前方就有葉樹年的身影，果不其然她這一喊，那身影明顯僵了一下，最后竟然拔腿就跑！

    光是這個舉動，就讓吳政萱知道葉樹年肯定是完完全全地看見了！

    吳政萱為了要追葉樹年，一路跑到大街上，還在大街上穿過重重人群，拚死命地跑，只不過男孩子的腳程總是比較快，吳政萱即便運動細(xì)胞再好，其實也難追。就在葉樹年即將衝過轉(zhuǎn)角，離開吳政萱的視線前，她終于還是忍不住了，放聲大喊著：「葉樹年，你給我站??！」

    這聲大喊確實讓葉樹年倏地停下腳步，但也讓路人紛紛朝自己看過來，可是吳政萱才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是踏著重重的步伐走了過去，來到葉樹年跟前，一抬頭便瞧見他滿臉無辜，活像是被mama喝斥不準(zhǔn)再玩了的小孩。

    「干嘛跑？」吳政萱滿臉不悅地問，葉樹年只是畏縮著小小退了一步，「趕時間……」

    「屁，你覺得我信？」吳政萱已經(jīng)無法理智發(fā)言，直接把不雅字詞吐了出來。

    「不覺得。」葉樹年皺著臉，苦悶地回答。

    「所以，你是不是該對我說什么？」吳政萱語氣冰冷地說，讓葉樹年更是嚇得擰緊了往下垂的眉毛，神情充滿哀怨。

    「……對不起？」

    「還要用問句??！」吳政萱整個爆炸。

    「對不起！我錯了?！谷~樹年帶著哭腔地說著，卑微得像個小媳婦，一旁的路人瞧見時不知情的以為是小倆口拌拌嘴、吵吵架，回過頭來就沒事了，所以也只是紛紛投以幾抹事不關(guān)己的笑。

    「那你覺得該怎么辦？」吳政萱努力壓抑自己的脾氣，因為不曉得為什么的，總覺得就是很火，明明葉樹年也不真的做錯了什么。

    怪就怪他沒事經(jīng)過后巷做什么？

    路明明那么多條給他選！

    「我不會說出去的。」葉樹年如此說著，雖然哀怨但語氣堅定，但看見吳政萱依舊憤怒的神情，他又補(bǔ)了一句：「打死我都不會！」

    吳政萱這才如洩了氣的皮球，洩了怒氣，也洩了所有的力氣。她真的有這么擔(dān)憂葉樹年會說出來嗎？其實不是，她多少也懂得葉樹年的為人，大嘴巴并不是葉樹年會做的事，相信他也沒興趣做這種事。

    可是該怎么說才好，她其實有點忍不住了吧？

    關(guān)于那些她苦苦壓抑的情緒和委屈，她只能將這一切化作憤怒燃燒自己，也燃燒別人，只希望那種感覺真的能化成灰。

    儘管還是什么也沒有消失。

    「……抱歉，我只是有點煩。」吳政萱沉沉地說，感覺自己的態(tài)度果然還是太超過，再怎么樣都不能遷怒，她的事情怎么能要求一個外人來懂？

    連她自己都要不懂了。

    「沒關(guān)係?！谷~樹年看著吳政萱突地萎靡的精神，只是困惑地回著，「你還好嗎？」

    「不好，爛透了?！?/br>
    「都是我害的，抱歉。」葉樹年一愣，滿懷歉意地說，吳政萱雖然心情苦悶，但還是失笑，「白癡喔，明明就是我自己太激動吧？」

    「一開始我就不該亂看的?！?/br>
    「也是喔?！?/br>
    「所以抱歉。」

    「這是結(jié)論嗎？」

    「嗯?！?/br>
    「葉樹年，其實你還蠻怪的?！箙钦孢@才大笑出聲，一掃剛才的鬱悶。

    葉樹年也只是跟著不知所謂地笑了。

    這是他們的開始。

    徐清總認(rèn)為世界很寬廣，廣得瞥過一眼的人們，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了。

    可是偏有些人卻漸漸在自己視角內(nèi)的風(fēng)景中出現(xiàn)，不突兀、也不引人注意，只是一點一滴地，緩緩滲透。

    這時候，世界又變得很小。

    她認(rèn)為那個男孩還會再出現(xiàn)，那個總是掛著溫柔微笑的男孩，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在好久、好久以前，也遇過類似的人。

    但又好像沒有。

    她的記憶糊成一片，朦朦朧朧地，像起了一場大霧，濃得她撥不開，而霧也始終不散去，所以只能隱約有種熟悉感，卻同時又會被其他事情覆蓋，以至于有些陌生。

    而這種感覺，在這男孩站立于自己眼前時，更加明顯。

    「呃，嗨?！?/br>
    但在他說出嗨的這個當(dāng)下，其實感覺有點怪，因為徐清正用雙手壓著腹部，蹲在地上神情虛弱，甚至整個人都在冒冷汗。

    而徐清原本只想抬頭看看哪兒有廁所可去，越近越好，因為她的肚子悶痛到了一種她幾近抓狂的程度。她深知自己肯定是生理期來了，才會這個樣子。

    她可不希望自己在大街上出糗。

    可是現(xiàn)下葉樹年就站在自己跟前，徐清有些尷尬，而他也只是訥訥地朝自己打了個有些不自然的招呼。

    「嗨?！剐烨迕銖?qiáng)的擠出一絲笑容，突然想不到理由可以先離開，畢竟要立刻走人似乎有些失禮，可偏偏她開始覺得有個什么溫?zé)釢B入了底褲。

    她整顆心都涼了。

    「你看過我吧？我是說書店那次。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葉樹年率先說著，她卻無心聽下去，只是虛弱地點了點頭，抿緊唇?jīng)]有回話，而葉樹年才發(fā)覺她的不大對勁，「那個……你還好嗎？臉色有點難看。」

    「……不太好。」徐清本想說沒事，可是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她非常明白褲子肯定被染色了，所以哪里也去不了。若要站起身，就怕后頭的慘狀被路人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她也只能把希望放在眼前這個人身上了。

    「需要幫忙嗎？」葉樹年問，伸手就是想要攙扶，徐清被嚇了一跳，深怕自己會被輕易地拉起身，一切就功虧一簣了。因為這樣，她縮了一下，宛若受驚的兔子。葉樹年見狀則是呆住，不知道自己嚇到她什么，但還是默然把手收回來，雖說已經(jīng)顯得他剛才的舉動變得狼狽。

    「需要……但能不能請你借我你的外套？」徐清有些為難，可還是開口了，「我要遮個褲子。」

    「好?！谷~樹年也沒多問原因，便乾脆地把身上那件外套給脫了下來，遞給徐清。徐清感激地接下，然后請葉樹年先轉(zhuǎn)過身去，他也聽話照做。

    她用著極快的速度將外套兩個袖子抓著，往腰際圍，為了避免葉樹年的外套碰到地板太久，一抓好袖子便迅速綁了個結(jié)，然后站起身，讓葉樹年寬大的外套遮住她的臀部。

    如此一來，即便后頭可能氾濫成災(zāi)，也不至于立刻被人看見了。

    「那個，好了……」徐清點了點葉樹年的肩膀，他轉(zhuǎn)過身，看著徐清難為情的模樣，只是微微一笑，「那外套就先借你了，還有沒有什么需要我?guī)湍愕?？?/br>
    徐清實在很想說沒有，但是她的腹部已經(jīng)開始劇烈地疼痛，她每次生理期來總是會這樣，所以她每次都要為了這種事情而請假沒去上班，甚至還得麻煩到童語馨為她送熱飲什么的?？傊谏砥谀嵌螘r間簡直生不如死，簡直和廢人沒有兩樣。

    「能不能……替我去附近買一件長褲？」

    最后，她仍這么說了，葉樹年雖有些驚訝于這樣的要求，卻也沒有表達(dá)什么，只是答應(yīng)了，并記下徐清長褲的尺寸，兩人約在附近的女廁見。

    葉樹年不傻，當(dāng)然知道徐清發(fā)生了什么事，于是也趕緊跑去服飾店挑了件深色的長褲，并請店員用黑色的袋子裝起來。然后又匆匆去了超市買衛(wèi)生棉，看到免洗底褲時還愣了一下，最后還是挑個大概的尺寸一併拿了，結(jié)帳后裝在袋子里提著，趕回去的路上經(jīng)過飲料店時還停頓了一會……

    「抱歉，讓你久等了?！谷~樹年跑回女廁外頭時，徐清正瑟縮著身子站在寒風(fēng)中，臉色蒼白得像張紙，嘴唇也毫無血色可言，整個人病懨懨的，好像風(fēng)再強(qiáng)一些，徐清會被攔腰折斷。

    「沒關(guān)係。」徐清看見葉樹年氣喘吁吁地跑來，勉強(qiáng)一笑，嗓子變得幾欲沙啞，而且更加地輕，就像要失聲了一樣。

    「給你吧?！谷~樹年喘著遞出手上的袋子，溫柔地?fù)P笑，但臉色同樣變得慘白。

    他其實還是不能這樣跑。

    「謝謝。」徐清沒有發(fā)覺，只是用著幾近發(fā)紫的嘴唇還是莞爾了，「真的?！?/br>
    葉樹年僅僅是笑而不語。

    徐清進(jìn)了廁所后，趕緊把系在腰上的外套取下，掛在門上的掛鉤，脫下已經(jīng)被經(jīng)血毀一半的牛仔褲，慘狀不言而喻，徐清真是想一頭撞死在廁所里。正想從包包拿出平時就會準(zhǔn)備的衛(wèi)生棉時，發(fā)現(xiàn)什么也沒有，她簡直都想一輩子窩在廁所不出去了。

    但徐清知道不行，葉樹年肯定還在等自己，所以還是抱著穿上新褲子，等會不和葉樹年多談，趕緊回家處理的決心打開袋子了。

    只是，當(dāng)她看見袋子里裝著的幾項東西后，完全呆住了。

    突然間，她不明白葉樹年為何什么都不問，卻什么都知道。

    徐清發(fā)覺自己的內(nèi)心竟有了好久未曾感受過的溫暖。

    暖得她眼眶發(fā)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