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昱良開車出去，大半夜的才終于到了葉樹年在的地方。坐在車上時(shí)，孫昱良是惶恐的，深怕自己前進(jìn)的速度太慢，來不及追上葉樹年如風(fēng)的步伐，他就又走了。

    可是孫昱良也不敢再打電話，不敢有一絲叨擾，只是一個(gè)人駛在路上，連廣播電臺都沒有打開，車內(nèi)安靜得有些沉悶，時(shí)間的流逝忽然變得很緩慢，孫昱良覺得很心慌。

    他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去形容此時(shí)此刻的心情，很開心，也很不安。孫昱良甚至不清楚見到了人，自己該說些什么話？

    好久不見？你去哪了？為什么一直不回來？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很辛苦嗎？

    成串的問題不斷浮現(xiàn)于腦海之中，很想一口氣問完，但同時(shí)他也覺得鼻頭酸。這一切太像夢了，會不會他之后又要醒來？會不會這通電話只是幻覺？

    孫昱良不知道，可是不管怎樣，是夢也沒關(guān)係，能有片刻見到葉樹年也是好事。

    他的要求變得好低、好低。

    后來，孫昱良在葉樹年說的地址停了車，巷子里除了路燈寂寞地站著以外，路燈下的是許久未見的身影。孫昱良坐在車上，看著葉樹年就站在那，微微朝自己笑著，然后走了過來。

    孫昱良驚慌得低下了頭，心跳聲如擂如鼓，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下車。直到葉樹年走到他車門外，輕敲玻璃。

    他終于還是開門下車了。

    「辛苦了，讓你大老遠(yuǎn)開車過來?！谷~樹年輕聲說，語氣恰似當(dāng)年，絲毫未變。

    孫昱良站在他跟前，霎那間明白這些都不是夢，看著葉樹年溫柔的臉龐，還是掉了眼淚。

    「我等你等得好累……」孫昱良最終還是只能這么說，淚水模糊了葉樹年的模樣，他甚至連自己都看不清楚。同時(shí)孫昱良也發(fā)現(xiàn)，無論想了多少個(gè)問題要問，在看見葉樹年的當(dāng)下，也是沒辦法問出口的。

    「對不起?！谷~樹年道歉，孫昱良卻不斷地?fù)u頭，「沒有什么好對不起的……」

    「我被他拒絕了?！谷~樹年說，孫昱良咬緊了下唇，沒有回應(yīng)。

    「我以為自己能接受的，卻還是很痛苦。我很迷惘，突然間不知道我那么做到底是不是對的？可是我也早就沒有反悔的馀地?！谷~樹年聳了聳肩，看著依然流淚的孫昱良，愈感抱歉，「那時(shí)候我也明白，我喜歡他的程度，遠(yuǎn)遠(yuǎn)超乎我自己的想像?！?/br>
    孫昱良低下了頭，感覺自己更加卑微，好像成了當(dāng)年犯錯(cuò)準(zhǔn)備挨打的小男孩，他幾乎要讓自己縮成一團(tuán)。

    「喜歡他整整七個(gè)年頭，換來的卻是他對我的不諒解。他甚至想逃?！谷~樹年笑了笑，「我不明白為什么要這樣？我不會逼他和我在一起，可是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br>
    孫昱良知道葉樹年肯定受傷了，很重很重的那種，或許差點(diǎn)就死掉了?，F(xiàn)在卻能當(dāng)成玩笑話一樣地說出口，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氣？

    「我真的覺得很累，累到我沒力氣去面對。我很怕我一回來看到你們的時(shí)候，我會克制不住自己地崩潰了。」

    孫昱良沒有再多想了，便還是做了他這幾年來一直想做的事情。

    葉樹年呆住，發(fā)覺自己被孫昱良用力地?cái)埲霊阎?，感覺得到他發(fā)燙的體溫，還有緊錮自己的力道。

    「……為什么不早點(diǎn)打給我？」孫昱良靠在葉樹年耳旁，哽咽地問，「你明知道我會去找你，只要你打給我。」

    葉樹年也模糊了眼。

    「我想過要打給你的。」葉樹年承認(rèn)，「但是我怕自己是因?yàn)樘嗳?，所以利用了你?！?/br>
    「利用我也沒關(guān)係?！箤O昱良抱緊了他，深怕他一晃眼就消失，「真的沒關(guān)係?！?/br>
    「我不能這樣做……」

    「可是我寧可你這樣做！」孫昱良還是忍不住痛哭失聲，累積的思念與寂寞都隨著淚水沾濕了葉樹年的衣裳，也沾溼了他的心。

    葉樹年伸出了手，輕輕擁攬孫昱良，拍了拍他顫抖的身軀，就這樣靠在孫昱良只為自己敞開的懷抱里。

    葉樹年是感激的，也是抱歉的，他知道孫昱良對自己真的很好，可是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也能待他如同。

    夜里，葉樹年終究是把他留下了，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宣洩那些長久等候的相思。孫昱良溫柔呵護(hù)得宛如自己是什么珍寶，一絲一毫也不肯碰疼了，細(xì)碎的吻讓葉樹年暈頭轉(zhuǎn)向。

    「不要走了，留下來好不好？」孫昱良問，葉樹年根本沒有時(shí)間回答他，就被吻住，推不開只得被動地接受，環(huán)上他的頸子。

    「好不好？」他在自己耳旁喃喃地重復(fù)問道，葉樹年除了答應(yīng)，也沒有其他選擇。

    「是你答應(yīng)我的。」孫昱良微微笑了，將葉樹年完全占為己有，讓他不能逃。

    那晚床鋪凌亂，他們相擁而眠。

    隔日，所有人都知道葉樹年回來了，尤其以黃善如最為激動，卻也最緊張。她這幾年老想著要再和葉樹年說說話，想道歉，雖然葉樹年肯定一頭霧水。

    她想著過幾天就去找葉樹年，然后準(zhǔn)備把這個(gè)好消息帶去給老闆知道！

    于是黃善如一下班后就坐車跑去店里，卻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柜臺前與老闆聊天。黃善如一度以為自己眼花了，有些惶惑地小心上前，直到對方轉(zhuǎn)身。

    「學(xué)妹?！谷~樹年有些驚訝地看向走來的黃善如，然后綻開一笑。

    黃善如驚愕不已，僵在原地，片刻無法反應(yīng)過來。

    「她八成嚇傻了，以為你不回來。」老闆悠哉地說道，「不過我說得沒錯(cuò)不是嗎？那杯奶茶的錢他回來付了。」

    「學(xué)妹，還好嗎？」葉樹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黃善如趕緊搖頭，然后走上前。

    「學(xué)長……好久不見?！裹S善如怯怯地說，不斷覷著葉樹年的神情，只見他笑著。

    「好久不見。聽老闆說你是實(shí)習(xí)老師了？」

    黃善如張大了眼，然后瞪了老闆一眼，「那老頭真的很愛聊八卦?！?/br>
    「沒禮貌的兔崽子，有種以后不要來?！估祥浝淠睾吡寺?。

    「所以是真的？」葉樹年笑出聲。

    「……嗯?！裹S善如難為情地點(diǎn)點(diǎn)頭。

    「好厲害啊！」葉樹年驚喜地稱讚道，「能被你教到的學(xué)生一定很幸福?！?/br>
    「咦！沒有啦，沒有這回事……」黃善如急忙擺手，不好意思得都要找洞鑽下去了。

    「真的很為你高興?！?/br>
    黃善如一怔，愧疚的感覺翻涌而上，有些話都快衝到嘴邊，卻又無法開口。

    「抱歉，當(dāng)時(shí)沒有和你說一聲就走了?！谷~樹年欠身，嚇了黃善如一跳?！笡]關(guān)係啊，真的?！?/br>
    「我知道學(xué)妹不是愛記恨的人，可是我真的感到抱歉?！谷~樹年無奈一笑，老闆只是不以為意地哼了聲，「不是不記恨，是根本沒神經(jīng)?！?/br>
    「吼，老闆！」黃善如氣急敗壞地喊著，老闆聳聳肩。

    「你是很棒的人，很開心你現(xiàn)在過得很好，我回來了，而我也過得很好?！谷~樹年神情溫柔，就和當(dāng)初未離開時(shí)的模樣相同，時(shí)光似乎沒辦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黃善如覺得一陣想哭，或許自己想等的無非也是這些話，「學(xué)長，我……」

    「嗯？」

    「……沒什么，祝學(xué)長幸福！」黃善如用力搖搖頭，決心還是讓一切都在這里停止就好，有些話，不說也罷。

    「也祝學(xué)妹幸福。」葉樹年真誠地說。

    黃善如在這一刻，確實(shí)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