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了，媽?！规兼サ恼f，眼睛瞟向成夏，「你為什么不說話？」

    沉默蔓延，成夏嘆了一口長長的氣，扭動頸項，最后說：「你還想聽我說什么？你真的想聽？」

    「哥，」成冬說，「理智點。」

    坐在成夏身邊，他的手輕輕碰在我雙手緊握的手上，我抬眼看他，他說：「你先回房間?！?/br>
    我愣愣，他再說一次：「先回去?！?/br>
    我點點頭，站起身，成夏又跟大家說：「這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情，爸、媽，成冬，你讓我們獨自解決好嗎？」

    大家面面相覷，最后每個人慢慢回去自己的房間。

    我慢慢走到房間，沒有把門關(guān)的徹底，只留下一條小縫，好可以聽清楚外面的聲音。

    「我現(xiàn)在能說的，只有最殘忍的，你想要我說什么？」成夏淡然說。

    「我每次抽空時間，哪怕是最忙的時間，只見你和別人聊得開心，卻沒看見你電話里口口聲聲說的忙碌?！?/br>
    「我每次找你出來，總是看你愁眉苦臉的，問你，你也不說，說沒事，可以一整天都不說話?！?/br>
    「我知道你辛苦，你也知道我辛苦，正所以明白彼此的苦楚，所以偶而的聯(lián)系才必須更加珍惜，」他說，「但是，你永遠說你在忙?！?/br>
    「所以，你要我說什么？」成夏苦笑，「再怎么愛，也被你給消磨掉了?！?/br>
    「我是真的在忙啊！」婕妤語氣不像剛才那樣猛烈，他哽咽的說：「只是……只是……」他閉上眼睛，微微喘氣，然后，輕輕說。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天遇見的事情嗎？」他語氣盡量委婉，他緩緩綻開一笑，「那時候，我剛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這個人怎么可以這么悶?zāi)?？連說個話也只是『嗯』而已，很難親近?！?/br>
    成夏彷彿陷入回憶的漩渦，靜靜的聽他下文。

    「后來，慢慢藉由紫玲的介紹，我認識了你。也慢慢發(fā)覺，你不是那么難親近，你只是不太在陌生人的面前說話，大部分而言，你算是安靜的?！顾従徯Γ肝疫€記得有一次哦?！?/br>
    「有一次你在一隻貓咪旁邊，還沒看到你真正的意圖，我當時站在遠遠的地方就想，怎么會有人淋雨呢，近看才發(fā)現(xiàn)，你是在為他遮雨，從那天開始，所有對于你的成見、芥蒂，都煙消云散。你沒有像別人傳的那么冰山，你很善良?！?/br>
    「在朋友的慫恿下，我們慢慢走近，然后在一起。到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四年了。」

    見成夏不說話，婕妤伸出手，蓋在對面成夏的手上，「嘿，你記得有一次，我們在那片草原的事情嗎？」他越說越難過，「那是我向你告白的地方，那是我們第一次牽手的地方，我到現(xiàn)在還清楚記得那里的落日夕陽很美很美，你還記得嗎？」

    「還有小魚，你出社會后，那隻貓咪小魚?！顾χ蘖耍改憧傉f他是貓，喜歡吃魚才叫小魚，可是我知道，你是因為我的名字有個『妤』字，所以才把名字叫做小魚的，對不對？」

    「成夏……」他的眼淚撲簌簌的掉落，聲音近幾嘶啞，成夏閉眼，情緒難以控制，

    「我們所有的回憶，你真的不要了？你要放棄了？你要忘記了嗎？」

    成夏始終沒睜開眼，身體顫抖，連在這里我看的心都痛。

    他緩緩睜開眼。

    一隻手碰觸婕妤眼淚縱橫的臉，聲音很慢、很慢，清淡而低?。骸肝覜]忘?！?/br>
    他眼眶泛紅，嘴唇輕顫。

    接著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空氣稀薄的讓人無法呼吸，清冷至極。

    那是一段很慢很慢的言語。

    卻深刻的證明這份愛情從此死絕。

    「只是，我不愛了?！谷缓?，他綻開一個難看的笑容。

    雙雙凝視，最后婕妤笑了，絕望、孤絕、結(jié)束、悲哀，在他臉上流轉(zhuǎn)數(shù)回，最后在這個空間里，泛濫成一片苦海。

    這場景，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

    那是他用盡全力去說出口的話，輕的宛如微風(fēng)吹過，卻沉重的無可挽回。

    所有美好都沒忘記，只是不愛了。

    腦海飛過，我和婕妤第一次迷路時，他對我的親切；在風(fēng)雨之中，他體貼的熱咖啡；他要結(jié)婚時，微笑那般甜美。到如今，與成夏撕破臉面，用盡氣力喊出的字句，如同針扎般刺進我的心臟，再也忍不住，我滑落地上，壓著聲音哭起來。

    陰暗的房間里，沉沉的雨聲打在窗上，也打在我的心上，在這間蒼白而冷的房間里，發(fā)出偌大的聲響，偌大的哀鳴。

    只馀無限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