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他沉吟片刻,暗暗頷首,“想必就是那位三姑娘了。那些冰也是她讓人準備的。” 語畢,他不由得往馬車行進的方向再望了眼,這才往女孩兒之前查看的尸身行去。 元槿回到車子上,離開義莊很遠了,方才問鄒義:“剛才進去的人,是誰?” 鄒義顯然很是吃驚,“有人進去過?” 他想了想,說道:“許是對方的身份太高,咱們的人攔不住。又或者是對方的功夫太好,咱們的人沒看見。待小的回去后問一問,再和姑娘回稟?!?/br> 緊接著,他手中一緊,忽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應當是對方的功夫太好沒有發(fā)現(xiàn)。不然的話,沒攔住人,肯定兄弟們會和他說一聲的。 鄒義忙道:“小的讓人好好查查。” “罷了?!?/br> 元槿也想到了這一點,知曉那人或許是憑著自己的本事過去的,搖搖頭道:“或許他也是家中有人亡故,所以去義莊看看。不必多問?!?/br> 不管怎樣,單憑對方肯將春華是被扼死一事上看,便知他并非心懷惡意之人。 不過萍水相逢罷了,無需探究過多。 鄒義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聽姑娘的語氣,知道來者而且姑娘這一趟來,若有探究起來,只說是來看看曾經(jīng)照顧過她的丫鬟,旁人也只會贊姑娘待個丫鬟都如此有情義,旁的并不會多說什么。 所以就將此事暫時擱下了。 誰料到第二天一早,藺君泓卻是帶了藺松華來公主府學武。半途中,他遣了繁盛去叫元槿。 元槿到了習武場的時候,小皇孫正握著個弓箭在使勁兒射靶。 藺君泓稍微指點了他幾句,就朝元槿踱步而來。 隨口說了幾句話后,藺君泓忽地問道:“最近你有沒有見過重凌?” “誰?”元槿思量了下,有些反應過來,奇道:“大理寺少卿?” “嗯。” 藺君泓每每想起昨日里和賀重凌一起用完膳時、賀重凌無意間問起的幾個問題,就頗有些在意。 賀重凌生性清冷,等閑不會將什么放在眼里。卻在一餐飯的時間里,提起過元槿三次。 雖然三次都和那丫鬟的案子脫不開關(guān)系,但是…… 藺君泓就是很在意。 他問了賀重凌,是不是見過小丫頭。 賀重凌只眉目疏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那家伙給他爺爺賀太師一樣,是個嘴巴死嚴死嚴的。他不想說的話,一個字兒都撬不出來。 藺君泓也不知道他那一眼的意思是見過還是沒見過。無奈之下,只能來問元槿了。 可小丫頭這表情,分明是…… 元槿一想到大理寺少卿,就腦補了個橫鼻子豎眼兇神惡煞的形象。 她滿臉疑惑地問道:“賀大人?我應該沒有見過吧。” 藺君泓暗道自己許是想岔了。于是暗松了口氣,又和元槿說了說大理寺剛剛查到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他提到春華是被人用手扼死的時候,元槿并未表現(xiàn)得太過吃驚。 細問元槿,元槿答道:“昨日里義莊上有個人也是這么說的?!?/br> 義莊上多的是仵作。 仵作們能看出這一點,也是正常。 藺君泓便沒多問,轉(zhuǎn)而說起了旁的。 不過,這話題將要結(jié)束的時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囑元槿:“那地方你可不要再多去了。重凌有功夫傍身就也罷了。你一個小姑娘家,既不知道怎么避開尸毒,也不知道怎么解尸毒,若是有了意外,那該怎么辦?” 元槿知道這個時代一旦沾染上這些,有時候命怕是就沒了。于是點頭應了下來。 查案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元槿也只能耐心地等。 長公主又遣了個丫鬟來伺候元槿。只是,每每看到旁的丫鬟,元槿就不由自主會想到春華,心里著實難受得緊。最后索性將那丫鬟送了回去,只說是院子里粗使的丫鬟婆子都夠了,屋子里有秋實一個人就行。而且還有卓mama在幫襯,忙得過來。 她堅持如此,長公主自然不會反對。 而后又過了幾日,又到了元槿歸家的日子。 藺君泓遣了人來請她去端王府。她沒理會。徑直坐了特意趕來接她的鄒義的車子回了家。 在路上的時候,鄒義告訴她了個消息。 鄒元楨的案子已經(jīng)定了。 因為“偷竊小郡主真愛的古籍”,鄒元楨需得在京兆府的牢里好生“反省”一個月。 這個處罰看上去不算太過嚴重。 不過據(jù)說大理寺的人這次很是下了些苦功夫。 鄒元楨表面上看不出一丁點兒的血跡。但是,人已經(jīng)癱軟地爬不起來了。 在這樣的境況下無法回家醫(yī)治,再在京兆府的牢里再待上一個月,指不定出來后是什么情形。 元槿已經(jīng)不想再理會鄒元楨的事情。聽聞之后,簡短說了幾句,便作罷。 不過,她倒是忽然覺得,藺君泓這次讓人來接她,或許沒有旁的意思。 或許他只是想要將鄒元楨的事情親口告訴她吧。 一想到他在這事兒上出的力幫的忙,再想到自己剛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后拒了去端王府,元槿的心里就有些歉然。 思來想去,她決定明日一大早就出門。 先往端王府見一見藺君泓,和他道一聲謝,再往公主府去。 主意已定,車子也已經(jīng)回到了將軍府。元槿剛下了車,就聽說家里來了客人,正在晚香苑內(nèi)。 原本她歸家后要向老太太請個安,聽聞客人在,就有些猶豫。 蔣mama親自來迎了元槿,笑道:“姑娘盡管去吧。都是自家人,沒甚需要回避的?!?/br> 在路上細細問了幾句,元槿方才知道,原來家中的客人就是老太太哥哥的孫子,杜之逸。 杜之逸是杜家這一代里最有出息的一個。 只是他在科舉上一向不順,屢屢受挫。 幸好他文采極佳,后來到了京城后,得了太子的青睞,如今在太子府里做西席。 元槿一聽是這個和太子府關(guān)系甚密的人在,就沒了多待的打算。人雖還在路上行著,已經(jīng)暗暗想了十幾二十個托詞,準備到時請完安后就撿了最合適的一個用上,趕緊回青蘭苑才是正經(jīng)。 此時杜之逸正和老太太說著話。 老太太顯然心情頗佳,不住地讓人端茶端果子。 杜之逸連連推辭。 老太太笑道:“在我這兒就跟自己家似的。你何至于這樣客氣?!?/br> 杜之逸五官端正氣度文雅,老太太越看越是喜歡。 她知道二房庶子鄒元鈺和杜之逸一向要好??墒青u元鈺還在清遠書院讀書,此時沒有下學不在家中。老太太就讓人去喚鄒元杺來。 老太太想著,鄒元杺本就得了太子妃高看,往后和杜之逸同在太子府中,抬頭不見低頭見,早早地熟悉起來也好。 二來,鄒元杺的母親杜氏是杜之逸的親姑姑。鄒元杺和杜之逸是表兄妹,多見見自是應當。 杜之逸之前正斟酌著怎么把將要說出口的話講出來。聽聞老太太讓喊鄒元杺來,便沒拒絕。 元槿到的時候,好巧不巧,鄒元杺也正好過來。 姐妹倆相見,倒不如往日那么爭鋒相對了。 鄒元杺主動示好,笑著給元槿打了個招呼。 元槿就點了點頭,喚了聲“二jiejie”,兩人就一同行了進去。 老太太看著孫女們跟花骨朵似的漂亮又可人,心里歡喜至極。忙喚了她們過來,說道:“這是你們逸表哥。過來打個招呼吧。” 元槿和杜之逸的關(guān)系隔得比較遠,而且,元槿對這個杜之逸沒有太多好印象,故而端端正正叫了一聲“杜表哥”。 老太太倒也不在意。 畢竟元槿真正的表哥還在府里頭住著呢。永安侯府高家,那才是元槿真真正正的外家。 可是,鄒元杺也跟著元槿叫了一聲“杜表哥”,老太太就有些不樂意了。 杜之逸和鄒元杺這可是實實在在關(guān)系極近的表親。偏讓鄒元杺這一句給叫得疏遠了。 老太太再護著鄒家,她也是杜家出來的姑娘。旁人看不起鄒家,她不高興。但,旁人瞧不上杜家,她一樣不樂意。 老太太再開口,語氣里就帶了些不悅出來,“杺姐兒這是怎么說話的?莫不是幾日不見,連逸表哥也不識得了吧?!?/br> 鄒元杺這些天早已練得凡事要想一想再開口了。 聽聞老太太的責問聲,她并未頂嘴,而是笑著說道:“祖母只讓我們和表哥親著些、近著些,那也得表哥樂意才行?!?/br> 老太太這便聽出了不對勁兒來,問道:“怎么了這是。” 鄒元杺臉上還掛著笑,但是語氣卻冷了下來,“祖母不知道,我去太子府這幾次,杜公子非但不愿理我,偶爾見了面,還要繞道走。我也不知杜公子這是怎么了。見了自家人倒還不如看到了陌生人?!?/br> 老太太一聽,便朝杜之逸看了過去。 杜之逸之前一直想要說這事兒。只不過之前在太子府里不方便開口。如今既是有了時間來鄒家,他自然要問個清楚明白。 如今不是在太子府,杜之逸見了鄒元杺,便沒了面上的平靜與和順。 他臉色一沉,朝鄒元杺隨意地拱了拱手,說道:“鄒二姑娘性子直爽,但凡開口,必然不留情面,這我早已知道。你既是看了出來,說了出來,我也不多繞圈子了。還望鄒二姑娘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能夠屈尊去一趟大理寺,將事情原委道來,還大姑娘一個清白?!?/br> 他這話一出來,莫說是鄒元杺了,就連老太太和元槿,都是一愣。 大家緩了半天方才明白過來,這杜之逸給鄒元杺擺臉色看,竟然是為了鄒元楨。 元槿倒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