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我努力壓抑，可是愛情怎么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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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末過后，又是日復(fù)一日的疲倦學(xué)生生活。

    二段后，緊接而來的是校慶活動，班上最近抓緊了時間狂練接力，我也是其中一員，被安插在中間的位置。雖然不如前幾棒或壓軸幾位那樣重要，可是對我來說，還是頗為可怕。

    其實我很久沒有跑短跑了，我的短跑爆發(fā)力，在車禍前就沒有多好。

    小學(xué)那時跑第一棒，實屬班上其他女孩子還太嬌弱，所以老師才這樣安排的。

    可是我，已經(jīng)沒那體力了啊……

    所以，現(xiàn)在這堂自習(xí)課，我親愛的直屬學(xué)長正在跟我們的體育股長洽談，堅決不讓我跑接力。

    我撐頰望著窗外的他們，將視線望向語靜求救。說真的、我很擔(dān)心再這樣洽談下去，我在我們班會什么朋友都沒有。

    高中同學(xué)不知道我的狀況，不如國中同學(xué)能體諒啊……

    幾分鐘后，體育股長走進(jìn)來，表情一臉平和，緩步走到我身邊。他是個長相頗為清秀的男生，成績似乎跟我差不多。

    「徐燦云。」就在我裝作很認(rèn)真地在趕稿時，體育低著聲音喚。

    我抬頭看他，他乾脆蹲下身來以免惹人注目：「學(xué)長跟我說完了、要找你，還有，以后身體狀況不適合要先說，剛剛聽到都嚇了一跳……」

    他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說著，我默默望了窗外的學(xué)長一眼，好奇他是否把我的狀況夸張化了。

    我看著體育，微笑：「因為覺得這樣好像在耍特權(quán)，又想說是班上的一份子就要盡一份心嘛。」

    「沒關(guān)係，那就麻煩你到趣味競賽的組別盡心囉？」他回敬一笑，看來有些靦腆，我點點頭，示意先出去找直屬了。

    踏出教室，一陣北風(fēng)撲面，我輕打了個哆嗦，好冷噢……

    他靠著欄桿看著cao場，我走到他身邊，將外套拉鍊拉到最高后也靠著欄桿：「你到底跟我們體育說了什么啊……」

    他沒有轉(zhuǎn)頭，依然看著cao場上不畏寒風(fēng)，熱血cao著球揮灑汗水的學(xué)長姊：「只是跟他說你不適合而已。」

    真的只是這樣么……

    我轉(zhuǎn)身也望向球場，一個學(xué)長投進(jìn)了一顆三分球，揚(yáng)揚(yáng)得意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愛。

    我微微勾起唇角，突然想起了你。

    說起來，沒看過你打球呢……

    「徐燦云，我在講你有沒有在聽？」

    咦？

    我默默回頭看學(xué)長，他的眼神在黑框眼鏡之后變得銳利，我迎上他的視線，心里暗叫不好。

    嗯、果然還是該認(rèn)真于當(dāng)下啊……

    「呃……」

    「就知道你沒在聽，所以我什么都還沒開始講。」

    「……」

    你整我么……眼神還銳利成那樣是想嚇誰！

    「自己身體不適合，你干嘛還接下接力賽的位置？」

    「因為不想添麻煩。」我轉(zhuǎn)回頭趴在欄桿上，學(xué)長的視線還直逼在我的背上，我默默裝作不知道。

    就是因為真的覺得沒必要說，才什么都沒講的嘛。

    「你如果真的倒了，才叫添麻煩?！?/br>
    「……學(xué)長，你直屬沒那么脆弱好么？」

    「這就難講囉？」他微微挑眉、雙手環(huán)胸地靠著欄桿站，不暖的陽光灑在他身后，背著光站的他，表情有點讓人看不清。

    不過我想，應(yīng)該又是微微抿著唇，讓他白白凈凈的那張臉蛋多添些剛毅吧。

    班上女同學(xué)在聊天時，曾經(jīng)突然把話題套在我身上。

    女同學(xué)甲說：「副學(xué)藝的直屬超帥，人又溫柔，每天都替燦云送一份早餐來，又是吉他社社長，聽說很多學(xué)姊很喜歡他?！?/br>
    然后乙開口了：「我聽我學(xué)姊說，學(xué)長有時候下課會坐在走廊窗臺上彈吉他練歌，然后那節(jié)下課她們班教室前面就有特別多人經(jīng)過。」

    接著丙的總結(jié)是：「所以燦云，你好幸福噢……」

    同學(xué)們，你們都被他的外表騙了……

    他超腹黑你們知道嗎！

    而且，傳聞中的副社女友呢？你們?yōu)槭裁粗苯雍雎运?/br>
    「學(xué)長，你這節(jié)也沒課么……」我想進(jìn)去寫稿了……

    「沒課，所以我要來幫你驗曲?！?/br>
    蛤。

    我怔愣，站在原地不敢動，裝作沒聽到地瞇起眼睛抬首望向太陽所在的方向：「啊啊好冷噢我快受不了了，我先進(jìn)去了喔學(xué)長掰掰！」

    「小燦云，這樣好嗎？」我轉(zhuǎn)身轉(zhuǎn)到一半，他又叫住我，單手在欄桿上撐著下巴，唇角微微勾起，我乾脆回首看他。

    「你還沒準(zhǔn)備好，對吧？」

    我點點頭。

    「學(xué)妹，離驗曲時間還有多久？」

    「兩個禮拜。」

    「你認(rèn)為，這些時間夠嗎？」

    我看著他，冬日的下午四點，陽光已經(jīng)呈現(xiàn)橙色，灑在他的右臉，立體的五官使他的左臉蒙上陰影。

    夏培睿，真的是一個很帥、又很負(fù)責(zé)的男孩。

    看著他，我沒有失神，畢竟是自己的直屬，我也沒犯花癡的習(xí)慣。

    何況，大家都傳說副社學(xué)姊跟他是男女朋友，我哪可能還白目的為他失神。

    我轉(zhuǎn)正身子，也微彎嘴角：「社長，我不會讓你對我的期望落空?！?/br>
    然后、他朝我伸出手，我看看他對我伸出的左手，再抬眸遞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么？

    「你的左手，伸出來?！?/br>
    我乖乖將手放進(jìn)他掌中。

    他輕輕握住，翻過我的手，看著我的掌心。

    我默默任由他握著望著，他抬眸看了我一眼，唇角上揚(yáng)了與往常不同的弧度：「小燦云，不會害羞嗎？」

    「……」我看了他一眼，無奈。

    你都有學(xué)姊了，我害羞就是自己自我感覺良好好么。

    然后他用自己的右手撫上我的左手手指，我有點瑟縮，他握著我的力道很輕，卻足以將我抓緊。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唇角微微上揚(yáng)：「乖，不要動。」

    我無奈看著他又專注在我手上的神情，只好安靜不動。他撫著我指腹間的小水泡甚或是繭，臉上的表情頗妙，好像這些繭讓他甚感愉悅。

    看著自己左手愈漸增多增厚的繭，我好像明白了學(xué)長在干嘛。他在藉由我的手，了解我平日是否有多下苦心。

    教室里有了些許動靜，轉(zhuǎn)頭望去，有些同學(xué)的視線落在我們身上，然后我看見語靜朝我眨了眨眼，對班上喊了聲安靜。

    糟糕，再這樣下去要傳緋聞了……

    「學(xué)長?！共活櫵牧Φ?，我收回手，他站挺身子看著我，看來有點不滿我的舉動：「小燦云，你干嘛？」

    還我干嘛？

    「同學(xué)，都在看我們了?！顾臀乙黄鹌沉艘谎劢淌?，同學(xué)們突然團(tuán)結(jié)一致地坐正裝用功，只剩語靜還看著我們，我朝她皺了皺眉、再眨了眨眼，她勾起一笑，慢慢走出來。

    語靜緩步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環(huán)住她的腰：「語靜，學(xué)長看繭看到忘我的境界了啦……」

    她輕拍了拍我的頭，讓我窩在她頸間，微笑著：「老哥，你干嘛趁機(jī)吃燦云的豆腐？」

    「胡說八道。」

    我輕捏了一下語靜的腰：「夏語靜，你不要亂說話啦！」

    「我哪有亂說話，誰驗收成果會去驗收別人的手的？」

    ……你這樣說，我就算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好嗎！

    你不知道同學(xué)們都豎起耳朵在聽嗎！

    我無奈地望向?qū)W長，他一派輕松地看著我們抱在一起，臉上是溫文好看的笑意：「你們這樣才會被誤會吧？」

    然后語靜也伸手環(huán)在我的肩上，親暱地?fù)Я藫В骸父陕?，吃醋??？?/br>
    「……夏語靜，連你也鬧。」無奈捏了捏她的腰，我低下頭。

    瞥了眼手腕上的錶，時間已經(jīng)接近放學(xué)時間，我拍了拍語靜，揚(yáng)唇笑道：「快放學(xué)了，我跟宇修約了有事，先進(jìn)去收書包囉？」

    「啊等等啦燦云，我們一起進(jìn)去?！拐Z靜拉住我的手，轉(zhuǎn)頭望向?qū)W長：「哥，你也回去收書包吧，等等帶你去個地方?！?/br>
    學(xué)長輕挑了挑眉，打算直接轉(zhuǎn)身走回教室，語靜又出聲喚住：「要陪我去喔?！?/br>
    他回頭，輕點點頭：「嗯，等等過來找你。」說完，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學(xué)妹，下禮拜的今天，我要提前驗曲?！?/br>
    我望進(jìn)他的眼，明白他不是在開玩笑，在心底淺淡嘆了一口氣，我開口：「學(xué)長再見。」

    他沒有多說，深深地望著我：「我希望你當(dāng)初給我的保證，不是信口開河。」

    然后他就轉(zhuǎn)身，揮手以示道別。

    待學(xué)長走遠(yuǎn)，語靜偏頭看著我、嘴角上揚(yáng)的弧度看來有些曖昧。

    「燦云，哥哥好像真的頗喜歡你喔？」

    「他只是私心希望我能接下他的位置?！雇呀?jīng)模糊了的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我嘆了一口氣：「再說，你哥不是有副社學(xué)姊了嗎？」我瞥了瞥她想替學(xué)長辯解的臉，逕自進(jìn)教室收書包。

    邊收書包，心頭的思緒邊紛亂著。最近，我總掙扎著我跟宇修的關(guān)係。

    表面上的好聽話，我說著這是為了你好，實際上、我是自私的。

    我其實更害怕，我們之間的一切，會讓我上不了我想要的學(xué)校，會讓我毀了師長們對我的期許。

    昨天你很開心地告訴我，說這週六、十二月十九，是運(yùn)動會也是我的生日。你自己私下要你母親跟我母親商量，讓我那天可以很晚回家。

    你開心地想替我慶祝，我只是微笑點頭，不想掃了你的興。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再這樣下去，我自己都無法抽離怎么辦？

    慢著慢著……運(yùn)動會是、這星期六！

    練習(xí)時間所剩不多，還臨時把我從接力的位置撤下來……體育要找誰跑？

    思考片刻，我決定謝絕學(xué)長的好意。

    放學(xué)鐘聲響起，體育還在位置上收東西，我往他的座位走去。

    「那個、體育。」

    「怎么了嗎？」他停下手邊的動作，抬頭看我。

    「我想，不用把我撤下來沒關(guān)係……」

    「嗯？」

    他疑惑地看著我，我看見他桌上還遺留著尚未收起的計算紙，上面寫著幾個接力的候補(bǔ)人選。

    我抽起那張名單細(xì)看，微微皺起眉頭：「如果我撤下來，就剩這些人能候補(bǔ)？」

    他望了一眼我手上的白紙，點點頭。

    印象中，這些人一百公尺的秒數(shù)……都不太好看。

    我抿抿唇，讓嘴角上揚(yáng)的自然些：「我想，我還是跑接力比較好?！?/br>
    「為什么？」

    「因為、我跟交棒給我的林奕帆、還有我的下一棒張詠淯已經(jīng)有默契了啊……再說、我想你找的這些候補(bǔ)，她們在趣味競賽的組別里也都跟自己的伙伴培養(yǎng)好默契了吧？」

    「可是你的身體狀況……」

    「我直屬到底跟你說了什么啊……」

    我無奈地看著他，他有些靦腆地搔了搔頭：「就，他說你有嚴(yán)重的氣喘……」

    「吭？」

    氣喘？我有氣喘？

    夏培睿你再掰嘛你！

    「我沒有氣喘，只是以前曾受過重傷，然后體力就一直不好而已?！?/br>
    「咦？」體育忽地瞪大雙眼，我無奈微笑，把紙放回他桌上：「所以，就照原本那樣吧?！?/br>
    「喔……真的沒關(guān)係？」

    我微笑點頭，然后朝他說了再見。

    天色呈現(xiàn)橙紅，天際出現(xiàn)美麗的彩霞，卻抵擋不住刺骨寒風(fēng)，幾個女同學(xué)剛上完廁所回來教室，都縮著身體。

    于是我圍上圍巾、背上書包走出教室。

    剛踏出教室，學(xué)長將書包甩在身后慢慢踱來，我看了他一眼，有點懶得說再見。

    就算是擔(dān)心我，也不該這樣騙人啊……

    「學(xué)妹再見?！?/br>
    「……」我抬眸看他一眼，點點頭，然后轉(zhuǎn)身要離開。

    「小燦云不說聲再見嗎？」

    「學(xué)長，我一樣會跑接力，謝謝你的關(guān)心?！?/br>
    「……」

    他沒有回答，我背對著他，所以沒看見他的表情。

    沒回頭也沒再多說，我離開教室往校門去。

    你已經(jīng)在校門邊等著，背靠著圍墻、雙手插在口袋里，看起來好像也很冷。

    我緩步走著，你忽地抬首，在看見我后、展開了笑顏，我依然悠哉著步伐走向你，慣性地將提袋交給你：「等很久了么？」

    你微微一笑，接過提袋然后牽起我的手：「對啊、等好久噢，要怎么補(bǔ)償我？」

    我停下腳步抬頭看你，你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看起來真的很冷，于是我放開你的手，卸下自己的圍巾然后套上你的脖子：「對不起，一定很冷吧？」

    「這樣就換你冷了。」你皺起眉頭，我微笑搖頭：「我穿了兩件外套。」

    你遲疑地看著我，我笑著捏了捏你的臉，然后牽起你的手拖著你繼續(xù)走。

    儘管現(xiàn)在是冬天，你的手還是好暖和……

    你側(cè)首對我眨了眨眼，我不禁笑開了顏，捏了捏你牽著我的手：「對了，你要我怎么補(bǔ)償你呢？」

    「把你生日那天晚上的時間給我?！?/br>
    「嗯？」我遲疑了會步伐，抬頭疑惑地看著你。

    「我們好好的慶祝你的生日吧？」你開心地說，看著你興奮的樣子，我微笑點點頭：「那、徐燦云十五歲的最后一天，就交給呆小修囉。」

    「就這么說定了?！鼓阈χ砷_我的手、環(huán)住我的肩，我沒有像往常那樣推開你，只是靜靜讓你摟著，唇邊淺淺地勾起。

    心里剛才竄出一絲苦澀，在你放開手的那瞬間。

    認(rèn)識你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跟一個人手牽著手一起走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松開手后的那抹空虛，原來會讓心揪緊啊……

    我們說好今天要去逛街，依著我的喜好，我們晃進(jìn)了一間飾品店。

    進(jìn)了店門，你收回放在我肩上的手打算各自逛各自的，我默默走在你身后，你認(rèn)真地端詳著對鍊。

    我站到你身邊看著你，你回頭看我，唇邊勾起一笑：「怎么啦？」

    我搖搖頭，朝你伸出手：「好冷，要宇修牽?！?/br>
    你看了看我朝你伸出的手，也伸手牽住。眼底盈滿笑意，唇邊泛起一絲溫柔：「今天的燦燦，好黏人好可愛。」

    我握緊你牽著我的手：「宇修、牽緊我，我沒說放開、就不可以放開喔?！?/br>
    你朝我靠近一步，抬起空著的手輕撫過我的頰：「就算你說放開，我也不放開喔?！?/br>
    然后我就笑了，不管還在店里頭，或許根本也仗著這里是角落，我直接走進(jìn)你的懷里抱住你。

    「最喜歡你了……」

    在你的懷里，我看不見你的表情，只知道你原本牽著我的那隻手，也輕輕摟住我的腰，我抬頭看你，你唇邊的笑意依然溫柔：「我也最喜歡燦燦了喔?！?/br>
    于是我的視線矇矓了，又窩進(jìn)你的懷里，讓你的制服吸收那一滴淚。

    從沒想過總有一天會失去的溫柔笑靨，如今卻也模糊了記憶。

    不是不愿提及這一段甜美，是因太甜美，而不敢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