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直廝混到下午三點，醒來時外面的雨已經(jīng)停了，窗外一片寧靜。

    許清遠(yuǎn)撩開她面前的碎發(fā)別在耳后，湊在她耳邊說帶她出去吃飯。

    下過雨的天空碧藍(lán)如洗，空氣里都是干凈的味道，清透湛涼。

    姜冉降下半個車窗，探出頭，看沿途景物一點點往后倒帶。手抓著窗沿，她說不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和喜歡的人建立親密關(guān)系本該是件開心的事，可她卻覺得有些難過。

    不該是這樣的，可該怎樣她也不知道。

    許清遠(yuǎn)打開了車載音樂，里面正在放一首老歌，是迪克牛仔的《三萬英尺》：

    爬升  速度將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  慢慢地飛出我的視線

    呼吸  提醒我活著的證明

    ......

    她第一次聽到這首歌還是七年前，從州市機場飛往倫敦的航班上，隔壁座椅的女孩分給她一半耳機，她聽著歌詞，透過飛機的小窗看逐漸模糊的地面，真心覺得這詞寫得太應(yīng)景。

    臨下車，姜冉裝作不經(jīng)意問起，“你去過倫敦嗎？”

    許清遠(yuǎn)說：“去過幾次。”

    他看了她一眼，又很快補充，“去拍廣告什么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姜冉自覺無趣，點點頭不再說話。

    上午在他家，情到濃時，許清遠(yuǎn)伏首在她胸口，輕聲喚她，冉冉。

    他只說了一次，可姜冉聽得分明。

    他帶她去了一家湘菜館。

    姜冉小時候和奶奶生活過一段時間，在湖南老家，出門前許清遠(yuǎn)問過她能不能吃辣，她點頭說可以。

    在國外那么多年，比起日料西餐，她更懷念地道的中國菜。

    辣椒炒rou、醬板鴨、剁椒魚頭、豬血丸子......一道道菜上了桌，望著眼前熟悉的菜品，姜冉到真餓了，夾起一塊小炒rou，專心吃了起來。

    他們在飯桌上沒什么交談。

    許清遠(yuǎn)很少開口，很少動筷子。

    姜冉抽出一張紙巾，斜眼看他，“你就吃這么點嗎？”

    許清遠(yuǎn)薄唇輕抿。

    面前的玻璃器皿倒映著兩個冷淡的食客。

    沒得到回應(yīng)，姜冉識趣閉嘴。

    飯后，許清遠(yuǎn)帶她見了幾個導(dǎo)演。

    有影帝做人脈幫襯，那些大導(dǎo)一下子就慈眉善目了許多，甚至萬分虛偽地表示，一看姜冉就是天生做演員的料。

    姜冉坐在茶館的藤椅上，諷刺地心想，果然背靠大樹好乘涼。

    返程的路上，許清遠(yuǎn)問她要不要回去拿東西，姜冉微微一愣。

    “你住在那里，去劇組也不方便。搬來和我一起住，上下班我送你?！?/br>
    她都說要留在他身邊了，搬過去也正常，姜冉點頭，說：“沒什么要搬的，就一個行李箱，哪天我自己去拿過來就是了?！?/br>
    許清遠(yuǎn)沒強求。

    車子開回小區(qū)，在停車室昏暗的轉(zhuǎn)角，許清遠(yuǎn)突然告訴她說自己過明天要去外地趕個通告。

    從暗處走到亮燈的地方，姜冉摁下電梯，莫名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晚上洗漱前，許清遠(yuǎn)從樓上走下來手里拿著一套還沒拆封的睡衣套裝，塞到她手里，什么也沒說，越過她走到沙發(fā)上撥弄遙控器。

    粉色睡衣上印著大大的兔子形狀，露著兩顆牙齒，像在做鬼臉，滑稽又可愛。

    姜冉抱著睡衣走回房間，關(guān)門，上鎖。

    她住一樓的客房，房間整潔的像高檔酒店一樣，一絲有人生活的氣息都沒有，她坐在床邊忍不住回憶許清遠(yuǎn)的房間，可惜只顧著zuoai，沒留下什么印象。

    浴室間在最里面，她拆開睡衣的包裝袋，粉白色的絲綢質(zhì)地，觸感舒適，散發(fā)著剛拆開包裝好聞的布料氣息。姜冉脫下身上的襯衣，試了試，倒是蠻合身。

    浴室里蒸騰的水汽氤氳到玻璃上，水珠凝結(jié)，向下蜿蜒流動，再匯聚，她怔愣愣對著玻璃發(fā)呆，后知后覺這一天都做了什么事。

    然后意識到，自己好像瘋了。

    睜著眼睛失眠到了天亮，昏昏沉沉在鬧鐘響起的前兩個小時，抓著最后的困頓，還是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竟已是中午了。她打開臥室的門，輕手輕腳走出來，剛行至客廳，就發(fā)現(xiàn)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正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份雜志，仿佛看得很認(rèn)真。

    聽到聲響，對方抬起頭，遠(yuǎn)遠(yuǎn)看了她一眼。

    “餐桌上有早飯，剛讓阿姨熱過了?！?/br>
    “哦。”姜冉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直接去了餐桌。

    她穿著他給她的睡衣，長發(fā)梳成了一個圓圓的丸子形狀，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許清遠(yuǎn)移開目光，繼續(xù)專注手里的財經(jīng)雜志。

    穿過客廳時，姜冉看到了放在門邊的黑色行李箱，猜測他大抵一會兒就要出門。她故意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喝著粥，余光里許清遠(yuǎn)合上雜志，起身，往餐桌方向看了一眼。

    姜冉趕緊把頭垂得更低，目光一絲不偏移地放在面前的食物上。

    終于，她聽到滾軸摩擦地面的聲音，大門被關(guān)上，姜冉擱下勺子，滿意地勾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