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澤之魚
過了四月,空氣里的溫度終于有些暖意。 春雨落盡的一個晴天,林惜約許清遠吃飯,地點在他們以前常去的飯店。 林惜穿了條米白色的套裙,波浪長發(fā)卷散在肩后,頗淑女,倒是和她之前的風格有些大相徑庭。 “找我來,什么事?”許清遠拉開窗簾,陽光投進包廂,照亮一室黯淡。 林惜倒茶的手頓了頓,眼神飄忽,“沒事不能約老朋友吃頓飯?” 許清遠平靜的戳穿她,“當然能,不過我印象里,你的飯可不好吃啊?” “stop!”林惜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無語地撇撇嘴,“有事,很重要的事。” 許清遠挑挑眉,一副愿聞其詳?shù)哪印?/br> “你當我男朋友吧。” 饒是淡定如許清遠,也在這句話里神色驟變,他吞了口茶水,說:“不行。” “不是真要你跟我談戀愛,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演演戲。這對你一個靠演技吃飯的人來講,也不是什么難事吧?” “別抬舉我,我可不靠演技吃飯。”許清遠擱了茶杯,在心里閃過一張視死如歸的臉,看向林惜,“怎么演?說說看?!?/br> “簡單!陪我去逛幾次商場,看兩場電影再一起回趟家就可以了,和之前一樣的流程。” 之前一樣的流程。 這句話在許清遠心里重重敲了一下,所有不能理解的事情忽然有了眉目。 他神色嚴肅地看了一眼林惜,“你之前,是不是買過什么熱搜?” 林惜被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躲閃著,“就都是些無傷大雅的花邊新聞而已?!?/br> “花邊新聞?” 他極少去看微博,也極少去做輿論監(jiān)測,一是不想二是沒有必要。 從在國外幾部大片里拿了幾個獎項后,許清遠基本就沒怎么在大銀幕上露過臉。如若不是在陳慕和的酒局上重逢姜冉,恐怕這會兒他已經(jīng)坐在副總辦公室里,看文件了。 許清遠登上微博,最近一次營業(yè),是那張看劇照的照片。 再往下是去年十二月,姜冉來上海找他那次。 之后就是工作人員負責運營的一些廣告和宣發(fā)。 他熄滅屏幕,將手機扣在掌心,思忖了幾秒,丟下林惜驅車去了姜冉的公寓。 姜冉不在。 那天在別墅,他們鬧得不太愉快。 姜冉最后看著他,一字一頓,“可是,我現(xiàn)在不想喜歡你了。” “喜歡你挺沒意思的,許清遠?!?/br> 當時他不明白,不明白說喜歡是她,靠近是她,要離開也是她。 被她的話刺痛到,一言不發(fā)放她走開了。 許清遠在姜冉小區(qū)附近轉了一圈兒,回到車里給蘇逸明打電話。 拿到地址的第一時間,許清遠去查了當天的機票,從州市飛往英國的飛機,還剩最后一班,不過就快起飛。他沒有猶豫,摁下購買。 工作原因,一些護照證件他都隨身攜帶。 現(xiàn)下也倒省了事。 踩下油門那刻手機滑進一通電話,許清遠掃了一眼屏幕上的備注,沒有接聽。 幾分鐘后屏幕再次亮起,“喂?” “是許先生吧?” “嗯?!?/br> “是這樣,我們這邊想跟你約一下手術時間。你看下周三怎么樣?” “再往后推推吧?!?/br>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地逸出。 電話那端醫(yī)生似乎并不贊同他的想法,還要再說些什么,許清遠就終止了對話,“我自己的身體我有分寸,麻煩您重新安排一下時間,這個月可能都不太行。” 英國。 許清遠抵達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機艙打開,外面一片暗沉沉。 他拿著蘇逸明給的地址找到了姜冉所在的酒店。 許清遠這輩子都忘不掉那個場景。 他沒想打擾她休息,訂了隔壁的房間準備捱到天亮再去敲門。 可前臺給的房卡刷不開,他轉身準備下樓,走到拐角處,和喝得爛醉的她撞了個正著。 頭發(fā)亂糟糟的垂在胸前,姜冉瞇著眼看到他時倏然瞪大了。 她抓住助理的胳膊,靠在她懷里,“微微,我好像出現(xiàn)幻覺了?!?/br> 小助理見到許清遠也是一愣,聲音虛虛地跟他問好。 許清遠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神色恍惚的姜冉,他捉住她的胳膊,對小助理說:“人交給我吧,你先回去休息,房卡。” 小助理不清楚兩人的關系,也不敢貿(mào)然行事,沒松手,“不了,許老師,還是我送她回去吧?!?/br> “我是她男朋友,交給我,不會有什么事。你真要擔心,記下我的手機號,等安頓好我給你打電話報備?!?/br> 短短兩句話,小助理已經(jīng)不知道改先反應哪句好了。大腦敏銳地抓住男朋友三個字,她想起那天在大廳老板和許清遠相對而立的畫面,確實很登對。 “那......好吧?!?/br> 宋微松開手,許清遠將人打橫抱起。 姜冉真是醉得不輕,手指攀過男人的臉頰,輕輕拍了拍,“好真實的幻覺。” 宋微見狀識趣地把房卡往許清遠手里一塞,跑了。 今晚這一幕,夠她跟小姐妹嘮個好幾天了。 許清遠抱著人進了房間,把她放到床上,轉身去開燈,姜冉忽然從背后指著他,說了句,“你是許清遠嗎?” 許清遠愣神了一瞬,燈光亮起,照在女孩的臉上,她雙手撐著床側,歪頭沖他笑,“你是許清遠嗎?” “我不是。” “你是。” “知道還問?” 姜冉撈過來一個枕頭抱在懷里,腦袋暈沉沉的,眼前虛虛實實,酒精刺激下,她又困又興奮。 “不是去看展會?怎么喝成這樣?”許清遠搬了張凳子,和她面面相覷。 “我為什么告訴你?” 和一個醉酒的人認真聊天,他好像也沒有清醒到哪去。 長途跋涉已經(jīng)讓他有些精疲力盡,胃里翻涌的疼痛讓許清遠微微皺了皺眉,他抽出她手里的枕頭,起身展平被單,“先睡覺吧。” 很難得,姜冉乖乖點了點頭,說:“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