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年紀(jì)大了，記性也變差了，葉惠芳左思右想了好一會，也沒能想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見過她。

    直到周祁晏喊她，她回過神來看了她兒子一眼，看著他身上那件天藍(lán)色的T恤衫，她才猛記起來那個女孩的身份。

    如果她沒有認(rèn)錯人，那個女孩又剛巧就住她兒子隔壁……

    事情真的會有這么湊巧嗎？

    思及此，葉惠芳又回想了一下秦因如和周祁晏剛才眉來眼去的情景，她左眼眼皮直跳，不由對他們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質(zhì)疑，“你和剛才那個女人，真的只是鄰里關(guān)系嗎？”

    周祁晏頷首：“嗯……”

    見他點頭，葉惠芳卻還是不放心，那姑娘人長得漂亮，雖說她比她兒子年紀(jì)要大，但也不算差得太多，對于十幾歲的青春期少男而言，這種成熟的大jiejie，興許比還沒發(fā)育成熟的同齡女生要有魅力的多。

    葉惠芳越想越覺著不妥，便道：“你可千萬別喜歡上她，你現(xiàn)在都高叁了，都快要高考了，可別學(xué)別人早戀，更何況那個女的比你大了七歲多，你們在一起也不合適。”

    “知道了，我不會做出影響學(xué)習(xí)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不勞您cao心?！?/br>
    他不會撒謊，所以他向母親擔(dān)保了他不會做影響學(xué)習(xí)的事……但沒說不早戀。

    隨后，周祁晏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反問道：“媽，你怎么知道她比我大七歲，你認(rèn)識她嗎？”

    他很困惑，為什么他mama會這么篤定秦因如比他大了七歲左右，而不是比他大叁四歲左右？畢竟二十多歲成年人，其實光看臉的話，是難以判斷具體年齡的。

    葉惠芳擺手，“不認(rèn)識，我就是看她的臉猜的，光看臉的話，她的確是比你要大個六七歲左右的樣子?！?/br>
    母親淡然的反應(yīng)成功打消了他的困惑，他請母親到沙發(fā)上去坐，便給她倒了一杯水，詢問她：“那媽，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葉惠芳接過他遞來的水，并沒有急著飲下，而是先開門見山地說：“小晏啊，要不你還是搬回家住吧，你快要高考了，還是留在家里由我和你季叔叔來照顧你比較好，你自己一個人住，我不太放心?！?/br>
    周祁晏婉拒道：“不了，我自己一個人也能照顧自己的?！?/br>
    面對多年都不曾管過的兒子，葉惠芳無法像別的母親那樣態(tài)度強硬，只好做了個折中的決定，“你不愿意回去的話，那住校也行，學(xué)校有老師在，你和同學(xué)之間也能互相照應(yīng)，還能節(jié)省上下學(xué)來回的時間?！?/br>
    這若是換作是在以往，周祁晏興許就答應(yīng)了，可如今要讓他搬出去，那就代表他要和秦因如分開了，那他自然是一萬個不答應(yīng)。

    “不用了，我就在這里住就好，這里離學(xué)校很近，我回去住反而要花很多時間，至于住校的話……我不擅長處理人際關(guān)系，而且萬一有哪個室友睡覺打呼?；蛘咄砩喜凰X偷偷玩手機的話，反倒是影響我學(xué)習(xí)了?！?/br>
    周祁晏再次回絕了葉惠芳的提議，他細(xì)想了一下母親和繼父之所以會讓他搬走的理由，思前想后，似乎也只剩下這里租金太貴這一個原因了……

    他在秦因如店里幫忙時，是從未向秦因如索要過工錢的，但在放暑假的這兩個月里，他除了先前去餐廳里當(dāng)服務(wù)員和去秦因如的花店里幫忙外，他還去做過很多工資日結(jié)的兼職，比如去發(fā)傳單和在游樂場里穿玩偶服派氣球之類的，他也是掙了一點錢的。

    周祁晏原本是想用這筆錢給秦因如買禮物的，但事到如今，為了能繼續(xù)留在秦因如身邊，他只能先用掉這筆錢了，“如果你和季叔是覺得這里的房租太貴，我住在這里花銷太大的話，我在暑假里是有去兼職的，能自己支付一兩個月的房租，等到了寒假，我就再去兼職，我還有爺爺奶奶留給我的積蓄，你們之前給我的生活費我也沒花多少，我可以自己交房租?！?/br>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這過于生分的態(tài)度令葉惠芳不由有些惱火，“小晏，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見他不語，葉惠芳便更篤定了這個猜測，憤懣道：“小晏，其實我當(dāng)年是想帶你走的，但你的爺爺奶奶不同意，說如果我要帶你走，他們就不肯在法院里松口，讓我成功訴訟離婚?！?/br>
    說著說著，她的情緒也變得愈發(fā)激動，“他們是不是一直在跟你說我的壞話？其實我在改嫁之后，每個月都有寄錢給他們的，不止是你的撫養(yǎng)費，你爸的醫(yī)藥費我也在出，否則就靠你爺爺奶奶那點退休金，和他們?nèi)ベu廢品去擺攤掙得錢，怎么能養(yǎng)活你們這一大家子？！”

    直到聽到這句話，一直沉默著的周祁晏才開口否認(rèn)道：“他們沒有說你壞話……”

    當(dāng)年mama改嫁時，他還在讀幼兒園，因此，他對長輩們的這些是非恩怨也不太了解。

    葉惠芳在街坊四鄰里的風(fēng)評的確不太好，在她拋夫棄子改嫁前，就有傳言說她之前十八九歲時就被人搞大了肚子，也不知道孩子最后有沒有生下來，也就周祁晏他爸心大不介意，但到后來，她卻說改嫁就改嫁，一點舊情都不顧。

    這些說閑話的人大多都口無遮攔，當(dāng)著在當(dāng)年還只是個小孩的周祁晏的面前也這么說。

    他在小時候也曾去問他的爺爺奶奶，他的mama到底是不是壞人？爺爺奶奶卻沒有在他面前詆毀他母親，反倒在教育他，這個世上誰都可以覺得他母親不好，唯獨他不行。

    他們還對他說，雖然他的mama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并非是一個壞人，她只是比較自私而已，況且事出有因，這也怨不得她。

    但周祁晏的爺爺奶奶其實也自私，正如葉惠芳所說的那樣，當(dāng)年的確是他們不讓她帶周祁晏走的。

    他們心里清楚，比起跟著他們生活，讓孫子跟著他mama過會好很多，葉惠芳的再婚對象很有錢，這意味著他能得到一個良好的生活環(huán)境，而且他們年紀(jì)大了，也沒有那么多精力去既照顧兒子又照顧孫子。

    可那樣的話，以后就沒人來為他們養(yǎng)老了，等他們一死，也沒人去照顧他們成了植物人的兒子。

    而將孫子留在身邊就不同了，不僅將來能有個盼頭，還能每個月都在葉惠芳那拿到撫養(yǎng)費……

    對于長輩們做的這些事情，周祁晏從不給予置評。

    他們或許誰都沒錯，也或許誰都錯。

    但這個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的，大家都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去做決定而已。

    而且他們都還是他的親人，是他的長輩，他更無法去譴責(zé)他們的所作所為。

    可他心里還是會存在芥蒂，這也是人之常情，他不會去怨恨母親，但面對他從小到大，一年到頭都很少見面的母親，他也很難有多深厚的感情。

    人都是有著自己的私心的，而周祁晏現(xiàn)在最大的私心，就是能夠繼續(xù)留在秦因如的身邊。

    為此，他與葉惠芳據(jù)理力爭了許久，才終于等到她松口，允許他繼續(xù)在這里租房住。

    只是周祁晏想不通，為什么母親會幾次叁番地強調(diào)，讓他別和這里的鄰居有過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