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衿的反應(yīng)出乎她的意料，起先只是沉默，楚紅以為沉默過后她會有很多話要說，讓她找個(gè)心理咨詢師，或者親自充當(dāng)心理咨詢師的角色，要求她再細(xì)致地說明這是發(fā)生在哪一年的事情，補(bǔ)充更多細(xì)節(jié)，諸如此類。

    她回到房間，看見季云衿坐在書桌前工作，反而有些不適應(yīng)，正要找一些話題，關(guān)于做飯的話題——她們不能一直點(diǎn)外賣，她想買些雞蛋，買些可存放的蔬菜、速凍食品，餛飩，水餃一類，起碼下次不用吃泡面，但門鈴忽然響起，楚紅嚇了一跳，問季云衿是不是點(diǎn)了外賣。

    季云衿從電腦上挪開眼睛，門鈴已響到第二聲。

    “我沒有點(diǎn)外賣。”

    “那會是誰？你爸媽？”楚紅局促地站在臥室門口，不敢上前開門：“我需要躲起來吧?！?/br>
    季云衿看著窗外：“雨這么大，不會是我爸媽?！闭f著她起身去開門。

    楚紅躲在臥室里，將門輕輕閉上，留下一條縫隙，只能看到客廳的一部分。

    曾悠悠站在門外甩著傘上的雨水，看見季云衿緩慢開門的動作，不耐煩道：“你在干什么？”

    “怎么是你？”季云衿流露出驚訝的神色，她們今早因?yàn)槌镣嗟氖虑檎f得不好，差點(diǎn)吵起來，她在微信上將曾悠悠設(shè)為了免打擾。

    季云衿將她讓到客廳坐下，問她喝什么。

    她租在這里之后只邀請?jiān)朴苼磉^一兩次，她卻順利地找對了單元和樓層。

    “你家里——”曾悠悠巡視著她的客廳，看到鞋柜下擺著不屬于季云衿的高跟鞋：“你家里是不是還有別人？”

    季云衿看向臥室：“你見過的。”

    “你們同居了？”

    季云衿點(diǎn)點(diǎn)頭，女同性戀同居是很尋常的事情，室友，對外說起，就是室友。

    楚紅聽到她們的談話，也只好從臥室里出來，和曾悠悠打招呼，重復(fù)著季云衿的客套話，問她喝什么，然后自問自答：“太冷了，泡點(diǎn)茶吧?！彼浀眉驹岂频膹N房柜子里放著一罐茉莉花茶。

    看著楚紅再次去到廚房，像女主人一樣忙碌地接水燒水，泡茶待客，季云衿轉(zhuǎn)過頭問曾悠悠什么事情。

    曾悠悠的眼睛卻沒有離開過楚紅：“她做什么工作？”

    季云衿想起來，今天是工作日，而現(xiàn)在還不到下午五點(diǎn)，曾悠悠的突然造訪使她原本編造的內(nèi)容顯得虛假，于是只好訕笑著說在歇年假。

    “最近天氣不好，歇年假應(yīng)該出去走走?！痹朴茮]有戳破她。

    “你來找我，不會是為了說這個(gè)吧。”季云衿看著她穿了一身整齊的職業(yè)套裝，猜測道：“你應(yīng)該是路過，順路來的?！?/br>
    “嗯?！痹朴泣c(diǎn)頭：“沉望青約我，在學(xué)校門口的咖啡廳。”

    “什么時(shí)候？”

    “剛才，才出來。”她來是想找季云衿一起去喝酒，但不巧，曾悠悠猶豫要不要當(dāng)電燈泡。

    屋子里多出一個(gè)人，讓她渾身不自在，原本她到季云衿這里，是可以換上拖鞋，隨便躺臥的，但今天多出一個(gè)人，讓曾悠悠不習(xí)慣，好像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三個(gè)人的友情已嫌擁擠，更何況對方談了戀愛，她只覺得自己像個(gè)外人，誤闖季云衿與戀人溫馨的午后時(shí)光，于是談起公事，私事之中的公事。

    “到底是誰要離婚？問了好幾天，總該告訴我了?！?/br>
    楚紅在廚房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聽到曾悠悠主動提起離婚的事情，端著紙杯的手微微顫抖，開水不小心灑到手背上，燙得她失手將剛泡好的茶摔到了地上。季云衿聞聲趕來，看到她燙紅的手背，迅速越過地上的狼藉，拉著楚紅去廚房水槽沖水。

    “我不會說的。”她聲音壓得很低，楚紅卻還是緊張地看了一眼客廳。

    “沒關(guān)系，我來吧?！奔驹岂坪唵吻謇砹说厣系牟杷?，重新打開茶葉罐子，添茶添水，端出去放到桌上。

    曾悠悠對她們的竊竊私語視而不見，但察覺出一些端倪，太過神秘，又或許是故意的，她已不再將她視作親近的最好的朋友，季云衿與葉心就不如此，戀愛的每一步驟都會講給她知道，而楚紅，她除了知道她們在熱拉認(rèn)識，剩下一無所知。

    “沉望青找你說什么？”季云衿不著痕跡地避開前一個(gè)問題。

    “沒什么，反正你不會幫我的，對嗎?！痹朴莆⑿χ骸澳阌X得她是個(gè)好人，而我在獵巫，我在賺一些你覺得不恥的錢?！?/br>
    季云衿覺得她說得有些嚴(yán)重，笑道：“我也有想過，差點(diǎn)就幫你跟蹤盯梢她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