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旗息鼓
第一次問的時候她小心翼翼,若無其事地開口,問她還有什么朋友在這里,在a城。楚紅說沒有。然后她就提起男人,說起那次被迫躲在柜子里的體驗(yàn),她看得出他不是一般客人。楚紅就笑起來,淡淡的,說他是不一般的客人,他從不付錢。 第二次問起來的時候,季云衿提到荒置半個月的發(fā)廊,問她半個月沒有開門,會不會有人來找,會不會有熟人以為她失蹤,替她報(bào)警。楚紅又笑起來,說不會有客人多管閑事到關(guān)心她的死活,他們只關(guān)心射一次需要多少錢。 …… 楚紅停下,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她想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如果告訴男人她需要恐嚇一個附近大學(xué)的學(xué)生,對方一定會問緣由,她該怎樣說? 季云衿卻接著她的話問道:“你可以讓他幫我,是嗎?反正他很厲害,比我厲害?!?/br> 一個地痞流氓式的她的舊情人,季云衿這樣定義。她記得楚紅說她能夠在郊區(qū)開一間提供特殊服務(wù)的發(fā)廊,不被警察找上門來,不被客人占便宜,其實(shí)有賴于那個男人的保護(hù)。他們也算一種交易關(guān)系。 楚紅沒有回答,她知道今天這頓飯吃不下去,起身收拾桌子。魚湯已經(jīng)冷透,凝固的白色液體使人毫無食欲,她用保鮮膜包裹了盤口,將飯菜收到冰箱的冷藏層。等到餐桌上空無一物,季云衿回過神來,坐在桌前冷笑,楚紅仍不理她,收拾完廚房就關(guān)掉燈,回了臥室。她不想吵架,不想讓樓上樓下的住戶都知道她們是同性戀,她是小姐——兩個住在一起并且zuoai的女人,當(dāng)然會被人認(rèn)為是同性戀,即使她不承認(rèn)。 季云衿坐在餐廳吸完最后一支煙,也回到臥室。她近來有偏頭痛的毛病,左太陽xue仿佛壓著重物,又像嵌著一枚時松時緊的螺絲釘,疼的時候就是它在上緊,太陽xue連接顱內(nèi)的筋rou也隨之扭動、絞緊,她本以為是冬天早晨騎車受了風(fēng),所以近來開車上下班,但絲毫沒有緩解。 這種情況從她那天回家持續(xù)到現(xiàn)在……那天,從葉心的酒局上叫代駕回來,吐到夜深,吐出黃綠色的膽汁,五臟六腑不住痙攣,因脫水而像一條死魚,躺在骯臟的床單上,本以為楚紅會生氣,她卻什么也沒有說,和往常一樣,季云衿覺得她好像一潭平靜的死水,但死水投石,也有回響,或激起水波。她沒有告訴楚紅這場飯局的細(xì)節(jié),自己有多么不情愿——出于葉心丈夫的好奇,他說想要見一見季云衿,他妻子大學(xué)時期最好的朋友,于是季云衿去充當(dāng)最好的朋友,和一對恩愛年輕的夫妻觥籌交錯,客套寒暄,附和著葉心對大學(xué)生活的追憶,最后回到家里,因過量的紅酒、威士忌導(dǎo)致頭痛欲裂,追問楚紅為什么讓她去。如果楚紅拒絕,無論是怎樣的拒絕,她想象不到她發(fā)脾氣的模樣,應(yīng)該是淡淡的,淡淡地背過身沉默,季云衿會把這種沉默當(dāng)作拒絕,但楚紅沒有,于是她也沒法說出我女朋友會生氣一類借口。 “我頭疼?!奔驹岂铺傻匠t身側(cè),隔著被子,她能感受到對方?jīng)]有睡著,呼吸并不均勻:“你生氣了嗎?”她希望看到楚紅情緒的波動,又怕對方真的氣惱。 “我為什么要生氣?”楚紅睜開眼反問她。 “因?yàn)槲姨岬搅恕愕那叭??!彼齽偛诺恼Z氣無疑是嘲諷,向流氓地痞式的人尋求幫助這件事讓她感到屈辱。 “沒有?!背t拒絕再提起這個話題:“我累了,想睡覺?!?/br> 季云衿的手卻從被子的縫隙中伸進(jìn)去,摸到楚紅的手,和她十指緊扣,這是她服軟的表示,每次試著激怒楚紅之后她都會在某種時刻偃旗息鼓,情緒多變?nèi)缛烁穹至选?/br> zuoai吧。楚紅寧可和她zuoai,也不想聽她繼續(xù)進(jìn)行無謂的猜測和試探。季云衿心里還在想著今天的事情,楚紅就已經(jīng)翻身吻了上來,吻她絞緊的太陽xue,額頭,唇角,雙手按在季云衿頭上,用專業(yè)手法按摩著她的頭皮,問她哪里疼。 “不疼了?!奔驹岂评氖?,微微閉起雙眼:“好像不疼了,你再揉揉?!彼龑㈩^埋在被子里,尾音像小狗哼哼。 楚紅聽著她拖著長音撒嬌,不自覺地笑起來,手上放輕力道,還好沒有開燈,季云衿不會看到。 ——————— 啊啊啊又很晚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