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派
楚紅在高潮的瞬間松開手,季云衿的胳膊卻因保持一個姿勢而發(fā)麻不能動彈,仍舊纏在楚紅的身上,于是躲閃不及,溫熱的液體噴灑在她的臉上,嘴里,在她思考成為一個體驗派作家的時候。 和小姐戀愛、生活當然是一種新奇體驗,比起社會學(xué)的田野調(diào)查更有看點。將私生活作小說寫,卻無疑是冒犯,是罪惡的念頭,比起她第一次去發(fā)廊見到楚紅,對方懷疑她會偷拍還要惡劣的行徑——她會用化名,不會讓人發(fā)現(xiàn)主角是楚紅,寫這樣一本小說,出版,成為作家,就算被學(xué)生舉報,丟掉工作,也沒關(guān)系,她可以依靠版稅生活,她們可以依靠版稅生活。用第一人稱,她脫掉穿戴,打開臥室的床頭燈,我,從寫下一個“我”字開始。還是第二人稱?她記得首位獲得諾獎的華人作家擅用第二人稱。或者第三人稱,將自己的故事作別人的故事講。 她在手機備忘錄敲下一個“我”,一個“你”,一個“她”,三個字排列成行,透明的液體在唇角干掉,yin靡的氣息卻揮發(fā)不去,楚紅躺在床上看她,zuoai間隙拿起手機不僅掃興還很奇怪,她問季云衿什么事情。季云衿看著她的眼睛,看著她赤裸的身體——過量的性愛描寫和這樣的題材會導(dǎo)致無法通過審查,她不是作協(xié)有名望的鄉(xiāng)土文學(xué)作者,這也不是一男一女為了繁衍生息而zuoai。但除過zuoai,她們還剩下什么? 季云衿低頭笑起來,是有些可笑,她已不是十八歲剛讀中文系的時候,卻突然發(fā)夢成為作家,甚至想好使用化名,售賣私生活,不屬于她一個人的私生活。 “網(wǎng)購吧,時間還來得及,買兩件羽絨服,再買一些暖寶寶貼,還有什么?”季云衿假裝在看購物軟件。 “不知道?!背t收回視線,感覺自己的xue口還在不斷向外流水:“我去洗澡。” 聽著浴室水聲傳來,季云衿關(guān)掉手機,把自己埋到枕頭里,卻不小心摸到一旁的假陽具,她猛然縮回手,將穿戴扔到床下,抱著楚紅的枕頭出神。 等楚紅出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重新拿起手機,展示購物車里的長款羽絨服給她看:“M碼可以嗎?可以套衣服在里邊?!?/br> 楚紅看著一件四位數(shù)的價格,微微皺眉:“你這個月工資發(fā)了嗎?”她們是去旅游,不是定居,四位數(shù)買一件只會穿一次的衣服,不符合她的消費觀,她習慣性地想要替季云衿省錢。 “不用擔心錢的事。”季云衿也習慣性地避而不答。 “還需要棉帽子和雪地靴?!彼莱t的碼數(shù),之前她們一起去商場買過鞋子。 “雪地靴應(yīng)該大一碼,要穿羊毛襪?!奔驹岂评^續(xù)對著手機自言自語,然后又開始搜索羊毛襪。 她下單到半夜十二點,看著待收貨的界面多出的數(shù)字感到心滿意足。 楚紅收拾好床單,問她哪天走。 “周三吧,或者周二?!彼缟媳O(jiān)考,下午就可以走。 “坐火車?” 季云衿之前提到過,她想坐火車。 坐火車至少需要一天一夜,三十個小時。起碼比大巴車快,楚紅想,三十個小時,她們可以買臥鋪。 季云衿還在猶豫,三十個小時,火車,臥鋪,意味著不能洗澡,還要忍受與陌生人同車通鋪,飛機只需要五個小時,她有些動搖。 “我再看看?!?/br> 如果她們開車去呢?季云衿在導(dǎo)航中輸入目的地,查看著要經(jīng)過多少個城市才能夠抵達。 可以在途經(jīng)的城市住宿,但她沒有開長途的經(jīng)驗,耽誤在路上的時間可能比想象中還要久,可能抵達目的地之前,她們就已疲憊。 季云衿沒有想好,不急,她又自言自語,說不急,未到農(nóng)歷年底,所有交通工具都還有余票,可以臨時再做決定。 楚紅已經(jīng)睡著,沒有回應(yīng)她的自語,季云衿看著她睡夢中仍擰緊的眉頭,不由想要伸手去撫平,卻將人驚醒。 楚紅猛然睜開雙眼,看到季云衿的手停在半空中,她下意識的地問:“我說夢話了嗎?” 季云衿搖頭:“你夢到什么了?表情很扭曲?!?/br> 楚紅翻了個身,閉上眼繼續(xù)睡覺:“忘了?!?/br> 聽著背后沒有聲音傳來,她又轉(zhuǎn)頭看她:“你怎么還不睡?!?/br> 季云衿只好關(guān)掉床頭燈,鉆進被子里,像往常一樣緊貼著楚紅的后背,楚紅對于她八爪魚一樣手腳并用的纏繞也已習慣,她甚至覺得剛才的噩夢就源于背后沒有人相擁。